自1960年调入中科院,韩雅泉已在中关村生活了55年。中关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发展为世界闻名的创新创业基地,老人是名副其实的见证者。 “给我把枪,我教你们怎么打鬼子!”位于中关村的中科院家属区里,89岁高龄的抗战老战士韩雅泉正和老邻居们聊着天,院里几个孩子追过来缠着韩爷爷讲打鬼子的故事,老爷子哈哈一笑,接过孩子手里的玩具枪就打开了话匣子。 韩雅泉老家在蓟县下仓镇东草场庄,这里连接京津,战略位置重要。抗日战争爆发后,日军烧杀抢掠,作为抗日根据地和游击区的蓟县和周边几县,鬼子、伪军更是频繁扫荡,挖封锁沟、造无人区,光是惨案就制造了100多起。 “1940年,我14岁,鬼子征调民夫去挖封锁沟,我跟着父亲也去了。看过电影《平原游击队》吗?电影开始的时候李向阳他们翻越的那个就是封锁沟。”大沟好几米深,为的是隔断山区八路军和平原地带群众的联系。那是韩雅泉第一次真正见到鬼子,他们端着大枪上着刺刀,谁想直起腰来喘口气,不是挨一枪托就是一鞭子。他亲眼见到鬼子从车上拖下来一个老爷子,当时被打得都走不了路了,被架着绑在树上,接着几个鬼子就拿刺刀往老人肚子上捅,血喷了一地。“惨透了,日本人不把咱们当人啊。” 年纪太小,硬拼打不过,韩雅泉和小伙伴就想巧办法“收拾”敌人。当时鬼子除了大部队作战,夜里很少敢出来活动。几个小伙伴晚上就偷偷跑到封锁沟旁探照灯照不到的地方,有时候放几个麻雷子,有时候就吹哨子,鬼子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在炮楼里胡乱放枪。“他们欺负咱们,咱就让他晚上睡不好觉。”说起这些鬼点子,韩雅泉依然一脸得意。 1942年,鬼子五一扫荡后,八路军主力撤到山里,将一部分武器装备埋在韩雅泉他们村。由于叛徒告密,鬼子、伪军包围了村子。鬼子抓住韩雅泉的父亲韩国祥,逼他说出武器埋藏处。韩国祥咬紧牙关就是不说,严刑拷打,还是不说,鬼子气急败坏,干脆用一大把点燃的杆香直接戳在他的肚子上。最后还是乡亲们凑了点钱偷着塞给翻译官,韩国祥才算捡回一条命。“直到我父亲去世的时候,肚子上那大如海碗的烫伤疤痕都清清楚楚。” 国仇家恨,韩雅泉天天盼着当兵打鬼子。1944年,八路军扩军组来村里招兵,他第一个就报了名,被分在了冀热辽军区18军分区特务连。 1945年3月底的一天,特务连在地委书记焦若愚的率领下准备伏击来往于唐山和玉田公路上的日伪军。部队从驻地蓟县鱼白庄子出发,向东南方向行军两个多小时到达宿营地,凌晨进入预设阵地布防,可一直到天亮也没见到鬼子的影儿。 第二天夜里,部队紧急集合,天快亮时到达马庄子。“当时我们特务连有三个排,一排清一色的日本三八大盖儿,还配有缴获的日军军服和钢盔,他们主要负责突袭、渗透等特殊任务。我们二排都是七九步枪,担任伏击战斗的主攻任务。”韩雅泉和战友们隐蔽到村东头鸦鸿桥至玉田公路旁边的农家院落里,班长这时才传达战斗任务——伏击从解放区返回玉田的日军。 10点多,100多鬼子、伪军,中间还有几辆胶轮车,沿着公路向玉田县城方向而来。特务连连长武宏给捷克式机枪压上子弹,“我的机枪一响就是战斗命令,开始冲锋!” 鬼子一进伏击圈,就听哒哒哒的机枪长点射响起,韩雅泉和战友们从百米外的伏击阵地直扑敌军。鬼子装备好,军事素质高,遭遇伏击迅速架起机枪扫射。公路旁边有几个坟头,战士们必须冲到那里卧倒才能找到掩护进行射击。 “还有几步就到了,我突然觉得右脚一震,接着腿一软就摔在地上。”韩雅泉那时不知道,右脚已经被子弹打穿了。难以冲锋的他只好趴地上,看着战友们投弹射击。鬼子火力很猛,子弹贴着他头顶嗖嗖地飞过。 一位战友刚在坟头旁卧倒,发现韩雅泉没跟上来,就回头看看,说“你咋趴那儿了”,话音刚落,鬼子的一颗子弹就从战友后脑穿过,战友当场牺牲。韩雅泉当时心里就是一揪,难过得又是抓土又是捶地。“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啊,太可惜了!” 特务连正面冲锋的同时,埋伏在公路西侧的四区队在敌人侧翼也开了火。先是一顿手榴弹,接着是一阵排枪射击。腹背受敌的鬼子、伪军乱了阵脚,被打得东倒西歪。这一仗,八路军歼敌100多人,而韩雅泉的战友也有十几人伤亡。 没等脚伤痊愈,韩雅泉便提前回到部队,继续战斗。 新中国成立后,韩雅泉进入公安部门工作,参加了湘南剿匪战。1960年调入中科院,1986年从感光研究所副书记的职务离休。 戎马生涯,锤炼出韩雅泉强健的体格。现如今,他还每周都坐地铁从中关村自己的家前往东城区女儿家中看看重外孙和重外孙女。“等他们长大了,我就把故事讲给他们。谁敢侵略咱们,咱们就把他们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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