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僧格林沁束手无策,只好在八里桥周围筑造土垒、战壕,把军队分布在东西南三路,准备做最后的挣扎。这一战清政府无论如何都输不起,大清国建立以来,什么时候首都失守过,这让天朝皇帝的脸往哪放?可实力摆在这里,又能如何呢?知道胜算渺茫,僧格林沁依然照会英国公使,其中有一句这样说:“如欲决战,本爵马步官兵,勇气未消,仍能拼死一战。” 二十一日,英军逼近八里桥,兵分三路。同时,联军统帅用望远镜观察战场,只见桥口处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蒙古人,手上拿着面黑色大旗,那是僧格林沁的令旗,所有部队的长官都盯着这面旗帜,伺机而动。不久,令旗挥动。僧格林沁下令蒙古铁骑迎敌。蒙古骑兵向英法联军右侧猛冲,他们挥舞着弓箭、马刀,喊杀声震天,此时此刻,他们也只剩下勇气能用了。在距敌五十码的地方遭到密集又准确的火力射击,攻势受挫,又转而向左侧冲击,有骑兵一度冲至敌军指挥所附近,明知道是死,可蒙古骑兵还是一队一队地送人头,勇气可嘉。这时,法军第二旅向八里桥开炮,顿时桥上血肉横飞,清军伤亡惨重,尽管桥上堆满了同伴的尸体,可那个举旗的蒙古人岿然不动,炮弹落到了他的附近,溅起层层水花,但他始终屹立,直到被霰弹击中。僧格林沁亲自指挥马队在南路与西路的敌军之间穿插,企图将联军分割,各个击破。可清军将领胜保突然受伤,部队溃退,僧王孤军奋战,英军趁机抄清兵后路,清军只好且战且退,接受失败的现实。 打扫战场,遍地都是清军的尸体,他们阵亡超过1200人,而英法联军只有5人阵亡,明显的一边倒。先进的国家用科技打仗,落后的国家用人命打仗。因为消耗了大量弹药,北京城又近在咫尺,所以联军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稍作休整。 这一场战争可以作为一个分界线,在此之前,清政府一直认为他们的军队非常好,尤其是满蒙骑兵,只要准备充分,打野战应该是天下无敌的,可八里桥一战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告诉他们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洋炮有多强。满清统治者借此充分认识到西方火器的威力,为了使政权延续下去,也为了更好的镇压汉人的反抗。这批人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向洋老师求教,乖乖当学生,开展洋务运动。 其实翻开中国厚厚的历史书,不禁发现有一股力量始终在影响着这个国家的发展,其时间很长,贯穿了整个中国古代,那便是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和南方的中原汉地相比较,他们的经济比较脆弱,一旦遇到自然灾害,便难以自救,需要南下抢掠谋生;文化水平也比较低,容易被汉化。但他们有一个难以企及的长处,那便是铁骑。晁错曾给汉文帝上《言兵事疏》,提到匈奴对汉朝有三大优势:“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疲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匈奴人的马更优,骑射本领强,单兵耐力好。中原王朝与这些铁骑打仗,难免会力不从心,政权鼎盛的时候还好说,如果是王朝建立之初或者走下坡路时,就被动了。 所以就会发生这些事情:犬戎攻破镐京,周幽王被杀;汉初刘邦被围困于白登山七日,西晋永嘉之乱,长安洛阳沦陷,怀帝、愍帝受辱遇害。唐朝初年,玄武门之变不久,颉利可汗兵临渭水便桥,唐太宗不得已会盟。又过了几百年,北宋靖康之变,宋朝两位皇帝被金人掳走,崖山之战,南宋彻底被蒙古人消灭。正统十四年发生土木堡之变,明英宗身陷敌手,崇祯二年,八旗兵在北京城下耀武扬威。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方游牧民族不仅仅只是抢点东西那么简单,他们学习中原王朝的政治制度,渴求控制中原汉地。观察中国历代疆域图,细心思考便会发现,少数民族政权的南方疆界离海南岛越来越近。匈奴的疆域南到长城,北魏、金国的疆域南至秦岭、淮河,元、清则是全国,康熙曾经自豪地说他们大清朝不用修一寸长城,甚是得意,这是当然的,因为长城修起来本就是为了防他们的,现在满人进来了,难道防自己嘛? 满人、蒙古人之所以能够征服全国,骑兵是一支重要力量。尤其是蒙古铁骑和八旗铁骑,骑兵固有的优势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其鼎盛时期足以让人闻风丧胆,在欧洲人看来,铁木真和努尔哈赤这两个名字简直就是死神的代名词,虽然并未与后者交过手,至于中国人,对他们的感情则比较复杂。不过骑兵也有局限,当军队抵达河网密布的江南便难以展开,湿热的天气也使他们难以忍受,面对大江大海更是无能为力,这也正是完颜亮无法统一,蒙古人的江山不包括印度、东南亚、日本的原因。到这份上,就需要汉人的投诚部队帮忙了,于是吴三桂、孔有德、洪承畴应运而生。 元和清的建立是游牧人最辉煌的时期,俗话说:“水满则溢,月圆则缺,物极必反。”局势正悄然变化,世界步入热兵器时代。八里桥之战恰好能够反映这一点,满蒙骑兵在洋枪洋炮面前不堪一击,敲响了北方游牧铁骑的丧钟,同时在世界范围内,骑兵这个兵种正走向没落。第一次世界大战,机枪、铁丝网大行其道,西线战场骑兵基本上没有立足之地,英法德三国解散了很多骑兵部队,而坦克的出现,则使这一兵种进入死亡倒计时。中国因为工业化水平比较糟糕,军队的机械化程度较差,骑兵依然活跃在战场上,开国大典上也有骑兵部队的身影,最多时,解放军一度有十万骑兵。但进入八十年代,巨变终于到来,随着军委一声令下,百万人脱下军装,一起离开的,还有骑兵这个兵种。 如今蒙古草原上,天苍苍,野茫茫,那里的牧民像他们的祖辈一样,悠闲地放着牛羊,喝着羊奶。曾经的马刀已经锈迹斑斑,强弓更多地出现在博物馆里,无论什么铁骑,毕竟是血肉之躯,抵挡不住坦克的钢筋铁骨,那些年金戈铁马横扫天下的情景一去不复返。 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游牧骑兵的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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