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宏宇

【英文标题】Regional Consciousness, Nationalism and Independent Movements in West Africa
    【作者简介】肖宏宇，中共中央党校文史部教授、北京大学法学博士。（北京 100091）
    【内容提要】 西非区域意识先于西非领地性民族意识出现，二者在历史上既有重合的时候，也有此消彼长的时候，还有互为促进、共同发展的时候。二者的历史渊源相同，并共同促进了西非反抗殖民主义、争取独立的运动。西非知识分子既是这两种意识的代言人，也是西非独立运动的领导者，殖民主义统治加诸在这个阶层的殖民烙印，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使他们难以拒绝以领地为基础的国家民族主义的诉求。
    【关 键 词】西非区域意识/民族主义/独立

        当今西非国家的领土与疆界在19世纪后期被法、英等主要殖民国家瓜分时，已经基本确定下来；西非各国领土和主权管辖范围也主要建立在各殖民领地范围和行政区划基础上，而不是被殖民前的西非古国基础上；西非也没有作为一个整体而独立。原因何在？本文试图通过梳理西非民族主义、区域意识和独立运动三者之间的互动关系来解答这个问题。
        西非的区域意识
        考古发现证明：西非人民之间的迁移是一个长期现象，先于现代国家边界习俗和移民法规的出现。古加纳、马里、桑海与豪萨文明属于整个西非，并不对应于当今独立的某个西非国家。这些是西非被视为一个整体的客观历史基础，是西非人民重塑自信，发挥能动性，争取独立，顺应并创造自己新的历史的逻辑起点，是西非民族主义得以产生、发展，并指导西非人民摆脱殖民统治的文化渊源，也是西非塑造西非区域意识需要加以挖掘的一个本土资源。这种历史文化基础，使西非首先能把反抗殖民压迫的非洲民族主义意识、情感和实践与发源于美洲的泛非主义思想相结合，体现为种族性、大陆性、区域性、领地性的西非民族主义是一种尚在发展中的意识形态。① 这4种特性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作用是不一样的，其中种族性和大陆性特征民族主义的作用在最初唤醒民众觉悟时非常明显，并且是非洲国家独立后加强非洲团结、一致对外的“凝结剂”；区域性特征主要体现在5次泛非大会的召开。自1945年第五次泛非大会召开以后，泛非运动主要体现为各领地争取独立的非洲民族主义，领地性特征逐渐得到强化，并在西非争取独立运动、摆脱殖民统治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独立后则转化为国家性特征。西非各国独立后，区域性特征虽然一直弱于国家性特征，但并没有消失，始终是西非民族主义的重要内容。
        起源于美洲的泛非主义对非洲大陆不同区域的影响不同，西非受到的影响最大。在泛非主义运动的激励下，1919年海福德（Casely Hayford，1866－1930）建立了西非历史上第一个跨领地民族主义政党——西非国民大会，在英属西非的各个领地都设有分会。这些西非知识精英对民族国家在资本主义生产中的作用有深刻认识，具有西非民族主义的区域认同及建立西非国家的抱负，如西非学联（West African Student，Union）主席的话就证明了这一点，“你不可能创造一个非洲民族，但是通过确保西非的团结，保证西部的权利，你因此就提高了非洲总的福祉水准，确定一种理想的生活，这是东部和南部也将努力追求的目标。如果非洲要存在下去的话，那么西非必须成为一个民族，必须团结在民族进步的情感之下”②。但是，遗憾的是，这种颇具洞察力的观点及所体现的西非民族主义的区域认同意识未能被发扬光大，未能战胜短期政治目标的诱惑。这种早期区域特性的民族主义的主张与实践受到了来自传统势力、宗主国、内部分歧和目标设计的限制，最终随着海福德的去世而影响式微。
        直至1945年第五次泛非大会召开时，泛非运动的主要推动者都来自中层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③ 包括西非国民大会、西非学联等在内的西非民族主义组织的领导者也是如此。
        作为区域性组织，西非国民大会是少数人参与的运动，缺乏坚实的大众支持。大会的组织者主要是受过西方教育的非洲人，没有发动西非的大众，缺乏来自西非本土的支持。该大会组织者之间的政治追求也不一致，出现了保守派与温和派之争。更为重要的是，大会的政治目标不是致力于西非的独立与建国，而是满足于“有效代表权与交税的统一”。同时英国在其西非殖民地实施的分化西非的统治手段削弱了大会组织者的团结。④
        独立前西非民族主义首先体现为区域意识的认同和区域主义的主张，随着独立运动的迫近，以殖民领地为基础的民族主义逐渐占了上风。这种趋势的产生主要基于殖民主义分而治之的统治、西非民族知识分子的双重特性、殖民宗主国对独立运动进程、方式和后果的影响。
        西非民族主义运动的领导者
        （一）西方文化对西非民族主义领导者的制约
        发出西非民族主义诉求的人主要是受过西方教育并为宗主国殖民统治工作的西非知识分子。作为非洲和殖民宗主国的沟通者，他们既是非洲民族主义运动的领导力量，也是殖民宗主国的主要合作者和殖民地政权的理想继承者；他们既是西非独立运动的领导人，也是殖民政权的接管者。⑤ 这种双重特性使他们在“非洲现代史上起着显著的、杰出的作用”⑥。他们是非洲走向现代化的媒介，这是他们的优势所在，但是他们的劣势也成为非洲现代化道路上的障碍，这种劣势就是他们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太久、太深，影响着他们对西方文化和本土文化的批判，摆脱西方思维定式的束缚。西方教育对他们的影响胜过了西非本土文化的影响。他们“由殖民主义的工具到反帝反殖斗争的先锋这一政治上的革命转变”不是彻底的，而是有所保留的。⑦ 这种不彻底性既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原因。
        追求独立的西非民族主义者深受西方宗主国文化的影响，非洲民族主义先驱之一杜波依斯对法国在所属非洲殖民地实行的同化政策颇为赞赏。法属西非早期民族主义者布莱兹·迪亚涅（Blaise Diagne）的话同样暴露了西非民族主义者的西化倾向，他说“我属于那类信仰法国传统的人，相信惟有法国的传统才能把法兰西和她散居于海外领地的不同人种或种族团结起来。”⑧ 并且他认为，只有在殖民体系内非洲才最有可能取得成功。法属西非领地的领导人相对英属西非领地的领导者而言，受西方文化影响的程度更深，这是法国同化政策与英国间接统治政策的不同造成的。⑨ 雷·瓦因（Le Vine）的话刻画了西非独立运动领导者的文化局限，说他们曾“积极主动地接受法国的政治传统教育，已经习惯于法国的法律、体制、规范和形式”，所以“不大可能拒绝培养他们的政治文化”。⑩
        几内亚受西方教育较少的塞古·杜尔（Sékou Touré）敢于对法国说“不”，并率先宣布几内亚独立并非偶然。(11) 面对处于强势的西方文化，有些西非独立运动领导人在继承殖民遗产的同时，“丢掉了自己的优点”(12)。
        在西非，这个阶层“在民族主义运动中所起的作用要远甚于北非地区。他们的政治倾向往往决定了民族主义运动的方向”(13)。应该说，这个阶层肩负着历史赋予的重任，但该阶层成员的阶级出身影响了他们的视野。阿迪（Adi）等人的研究结果证明了这个精英阶层的大多数，虽然不是全部，都来自非洲富有的家庭。(14) 这种阶级的局限使他们“不仅继承了前压迫者的特权与利益，而且以平等的名义为自己创造出新的特权与利益”，但在享受特权的同时，不愿履行责任。(15)
        宗主国需要他们，同时轻视或怀疑他们；西非社会也离不了他们，需要他们同殖民宗主国打交道，需要他们对西非社会进行现代思想的启蒙，但又把他们看做殖民统治的代理人而忌恨他们；他们最早体验了殖民统治的剥削与歧视，饱尝了来自两边的猜忌与歧视。但是沟通者的角色又赋予了他们某种优越地位，是殖民统治下的既得利益者，尤其是相对于西非其他人群而言。
        （二）西非民族主义运动领导者对殖民遗产的继承
        另一方面，西方文化的影响加强了非洲民族主义知识分子的内聚力，(16) 尤其是在争取非洲独立、追求现代政治文化价值观上，他们显示了共性。因为所依靠的反殖反帝基础是族群，(17) 加上宗主国分而治之的策略、权力的诱惑、各种权益之计的考虑、个人的不同视野、影响力和禀赋气质，西方不同社会思潮、意识形态的影响，这种体现团结的价值观基础被削弱了。即使是殖民时期某些有利于整个西非发展的设置、体制也被弃置一旁，如典型的法属西非联盟、法属赤道联盟。显然这两个联盟的解体与法国关系很大，但毫无疑问，多数非洲领导人主观上也希望在各自领地内获得独立，而不是作为一个整体联盟的独立。客观上非洲独立运动领导人在组织与影响力方面仅限于各殖民领地，且主要是城市。殖民宗主国并没有消灭西非的传统精英即酋长，反而通过所谓间接统治方式使传统精英与受过西方教育的现代精英彼此制衡，前者满足于已有的社会地位、相应的报酬及权势，并“垄断着大众的忠诚”；而后者既没有赢得大众的支持，也没有对非洲人自我领导充满信心，倾向于保守、谨小慎微、与宗主国保持合作的态度。(18) 独立运动的领导者们最终未能克服狭隘政治视野、尤其是文化教育背景的限制，没有粉碎殖民大国分而治之的阴谋。
        非洲独立运动的领导者的确“把殖民地化的国家作为其远大抱负的核心，而且接受了殖民主义所带来的众多改变”(19)。从积极的意义上说，他们没有全盘否定殖民主义，继承了殖民主义带给非洲的现代因素。从消极意义上说，他们却是要“保住边缘资本主义经济。这种关系是在与西方大国的不平等交换关系下所获得的”，要保住“统治阶级炫耀而奢华的生活方式”，这个统治阶级的“腐败、从属心理和基本非生产的本质，使它注定会接受诸如代表跨国公司利益的代理、股东、经理、法律顾问等等的初级职位”。(20) 他们这样做时，就放弃了西非区域民族主义的追求，而诉诸领地性民族主义，故西非独立运动中的民族主义是一个复数概念，而不是单一的民族主义运动。
        1946年成立的法属西非区域性政党非洲民主联盟解体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主要领导人受制于狭隘的利益所致。该党最有影响的领导人乌弗埃·博瓦尼（Houphouet- Boigny）来自相对富裕的象牙海岸（现名科特迪瓦），他担心象牙海岸受到其他法属西非领地的拖累，为法属西非联邦的独立付出代价，因而不主张作为一个整体法属西非的独立。虽然作为法属西非联邦行政首府所在地的塞内加尔极力想避免法属西非联邦的分裂，并因此而牵头组织了不属于非洲民主同盟的各类政党的联合组织——海外独立者组织，但是该组织因其他领地不满塞内加尔的领导权而解散。无论是象牙海岸的选择，还是塞内加尔的选择，都是出于各自利益及在殖民领地中的不同地位而做出的。
        这种领地性民族主义从诞生时起就先天不足，更多的是，西非知识精英试图在殖民宗主国划定的领地内复制出资本主义的欧洲式民族国家。因而西非多数国家独立后的政权建制没有顾及西非本土的历史经验。这样，非洲摆脱殖民统治创建自己国家时，无论国家的经济发展模式，还是政治统治方式与社会内部结构都没有发生革命性的变化。
        独立运动与主权国家的建立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国际政治形势的发展客观上有利于非洲的独立运动，加速了非洲的独立。尽管在通向独立的道路上，非洲缺乏一套完整的社会思想，一种能“扎根于本地文化遗产中的自主思想成功对抗西方现代主义的外来价值观”(21)，但非洲大部分地区却在很短时间内以和平方式获得了独立。非洲的独立过程既是非洲人民把握了历史机遇，也是多种因素起作用的结果，显然非洲争取独立的民族主义运动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但是殖民宗主国面对美、苏都进行反殖民主义的新的国际形势，以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改变而做出的客观上顺应历史的反应，同样不可忽视。(22) 马丁（Martin）认为，“除几内亚外，20世纪60年代非洲殖民地的独立与其说是非洲民族主义运动压力使然，还不如说是法国出于善意和宽宏的结果。”(23) 马丁的话在很大程度上夸大了法国在其所属非洲殖民地独立中的作用，却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非洲民族主义运动的某些局限性。
        尼日利亚人把20世纪非洲的独立看做是一场社会革命，(24) 显然高估了独立运动的历史影响。非洲独立从世界历史的角度可以说是一场社会革命，这是被殖民、被压迫民族对殖民和压迫民族的胜利，但是仅就非洲社会而言，不能算是一场社会革命，而仅仅是政治变革，是非洲由“他治”转向“自治”。西方学者甚至把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独立仅看做是一种“权力移交”的结果，即权力从宗主国手中移交到了宗主国文化和教育所熏陶出来的非洲精英。(25) 虽然这种观点带有很明显的殖民主义色彩和偏见，但非洲独立没有根本改变非洲传统社会的酋长制，也没有改变殖民政府所建立的行政统治体制的确是一个事实。
        在西非争取独立运动的过程中，西非各领地独立领导人在独立的时间、方式、政权性质上的分歧在加深。在斯克尼科（Skurnik）看来，这种分歧产生的原因来自三方面：西非在被殖民前的分裂状态；法国殖民时期的经济发展及贸易方式削弱了西非各领地之间的联系，强化的是西非各领地与法国本土的不平等关系；法国同化政策对非洲精英的消极影响。(26) 第三方面在历史的紧要关头非常关键。法国的同化政策不仅使非洲精英们难以独立思考，而且法国政治生活的消极面、政党之间的左右分歧在非洲精英们之间打下了一个楔子，而且它被打人的时间正是非洲现代政治生活的萌芽时期。
        不能说非洲没有人警惕，如塞古·杜尔在1958年9月28日的精彩演讲中指出，法国的基本法及其1958年的宪法改革是想破坏非洲的团结，削弱非洲政治斗争的潜在力量，降低非洲政府的权威。(27) 显然法国政府一直试图强化各殖民地对法国的依赖，在其殖民地追求独立过程中，没有把权力移交给联邦大会，1958年的宪法甚至没有承认法属西非联邦，1959年正式解散了联邦。
        法属西非联盟的成立与解体都是基于法国的利益，成立之时没有考虑非洲人的利益，同时并没有试图借助该工具促进非洲不同领地之间的联系，无论是1956年的基本法，还是1958年的宪法，都反映了法国政府想继续以某种便利方式统治殖民地又不固守原有统治方式的灵活性。法属西非联盟虽然解体了，但在客观上它起到了加强法属西非各国合作的作用。法语西非国家独立后不久建立的各种合作组织就是这种客观作用的体现。法属西非联盟的解体，为西非国家的区域合作和一体化的开展提供了两点教训：首先，那些不是基于西非人自愿创立的合作形式，其存在形式及前途也不取决于西非人；其次，西非人应该学会利用一切有益于区域合作的组织形式，发挥区域组织的优势。不管这种合作形式最初的发起者是谁，动机如何。
        除了独立运动领导人未能很好地驾驭领地之间的协调与合作外，他们在各自的领地内，也未能驾驭好内部的分歧与斗争。尼日利亚独立时面临着南北地区争斗、穆斯林与基督徒之间的宗教矛盾、约鲁巴人和伊博人之间的部族矛盾、代际间的矛盾和受过教育者与未受教育者的矛盾，这些矛盾的存在与激化使尼日利亚独立领袖们在独立时期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了解决这些内部分歧上，而不是与英国的讨价还价获取最大的利益上，(28) 更无暇顾及与其他英属殖民地及法属殖民地的沟通与联系。冈比亚的独立更能说明问题，作为一个当时仅有30万人口的英国殖民领地，冈比亚并不想独立，而是想保持与英国的永久联系，却被英国拒绝了。英法殖民统治加深了西非人彼此之间的猜疑，塞内—冈比亚联邦、塞内加尔和马里的联邦设想都流产了。
        世界局势的发展使西非人没有更多时间去思考理想的政府形式，思考怎样将来自西方的主权概念融入非洲的社会治理之中，将现代政治理念融合进非洲人的历史、文化发展过程中，怎样对待殖民主义遗产。
        但是另有学者认为，西非国家独立时对领土现状的维护，直接源于西非国家体制和结构的缺陷，即国家相对于置身的社会来说是软弱的，承认领土现状，实际上是这些虚弱的国家的一种理性战略。(29) 这种分析是预设国家的存在，这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假设的国家仅仅是维持殖民统治的一套行政机构而已。西非独立运动与世界其他地方相比而言，非洲人民大众的参与、动员是不充分的，也是不成熟的，即独立的取得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外在因素：席卷世界的非殖民化进程、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英法势力的衰退、亚洲国家独立运动的胜利等。这种内在参与的广度和深度的缺乏既是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发展迅速使然，也是西非民族主义者的两面性决定的。
        霍布斯鲍姆关于国家创造了民族，而不是民族创造了国家的观点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的。(30) 西非人民认同了殖民行政所创造出的一个行政国家，并在此基础上塑造自己的国家民族性。结果一方面这种领地基础上的国家民族主义妨碍着西非作为一个整体的发展，另一方面西非民族主义者没有尽力去创造有利于“西非国家”的条件，没有能使源于泛非主义的区域意识深入人心，没有加强西非区域意识的社会基础。
        在非洲争取独立运动的过程中，被动员起来的不是一个单数意义上的身份，而是一个复数意义上的身份，这些身份并不是固定的，任何人可以随时依据需要选择其中的某一个身份，或者同时对这些复数身份进行认同。(31) 这些复数身份可能是以部族、地区、区域、非洲大陆为依托，也可能以文化、宗教为诉求。但是最终是以领地为中心的地区身份被独立运动领导者加以利用了，虽然其他身份因素仍然起作用，但在独立时，行政区划上的领地身份是主导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在冷战的国际政治经济的大环境下，民族主义与独立运动相结合，民族主义的领地性或者国家性战胜了民族主义的区域性。这就是伊赞维所指出的，“独立不是西非解体的结果，而是其原因所在。”(32) 阿桑特的论述进一步加强了伊赞维的这个观点，“正是在摆脱了殖民枷锁获得独立后的西非国家面临的民族建设问题妨碍了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努力。”(33) 这样，针对推翻殖民统治的独立转化为宣示主权、巩固政权的独立，或者说由曾经的一致对外的努力，转变为专注于彼此之间，以及各自内部的政治经济权力斗争。
        应该说西非各国独立后，西非国家领导人，或者说统治精英对独立时的选择所带来的缺陷并非不警醒，他们进行了各种区域合作和一体化的尝试与实践。
        注释：
        ① 参见李安山：《西非民族主义的产生及其表现形式——西非民族主义论纲之一》，载《西亚非洲》，1995年第3期，第28～38页。
        ② Adi, Hakim,“Pan - Africanism and West African Nationalism in Britain” , African Studies Reviews, Vol. 43, No. 1, Special Issue on the Diaspora, Apr. , 2000, p. 76.
        ③ See Kwame Nkruma, Africa Must Unite, London: Heinemann Educational Books Ltd. , 1963, p. 135.
        ④ See Robert W. July, A History of the African People, the 4th edition Prospect Heights, Ill., Waveland Press, Inc. , 1992, p. 376.另参见陆庭恩：《有关英属西非国民大会的几个问题》，载《非洲问题论集》，世界知识出版社，2005年版，第302～312页。
        ⑤ See John D. Hargreaves, The End of Colonial Rule in West Africa, New York: the Macmillan Press Ltd. , 1979, pp. 71, 76.
        ⑥ 陆庭恩著：《非洲与帝国主义》，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209页。
        ⑦ 参见李安山：《论西非民族主义知识分子的形成及其发展》，载《西亚非洲》，1985年第6期，第53页；另参见陆庭恩：《非洲国家的殖民主义历史遗留》，载《国际政治研究》，2002年第1期，第49～57页。
        ⑧ Robert W. July, op. cit. , p. 368.
        ⑨ See Jonathan Derrick,“The Native Clerk” in Colonial West Africa”, African Affairs, vol. 82, no. 326, Jan. , 1983, pp. 61－74.
        ⑩ Victor T.Le Vine,“The States of Formerly French West Africa”, in Peter Duignan and Robert H Jackson, eds. , Politics and Government in Africa States, 1960－1985, London : Croom Helm, Stanford, Calif. : Hoover Institution Press, 1986, pp. 84－85.
        (11) See John D. Hargreaves ed. , France and West Africa - An Anthology of Historical Documents, Aldershot, Hampshire, England: Gregg Revivals, 1993, pp. 102－104.
        (12) 按照加纳领导人罗林斯对殖民遗产的理解，它就是“教你丢掉自己的优点”。Barbara Cullahorn Holecek, “Paying the Piper”, Transition, No. 62, 1993, p.168.
        (13) 陈晓红著：《戴高乐与非洲的非殖民化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47页。
        (14) See Hakim Adi, “Pan - Africanism and West African Nationalism in Britain”, African Studies Reviews, Vol. 43, No. 1, Special Issue on the Diaspora, Apr. , 2000, pp. 69－82.
        (15) See John D. Hargreaves, The End of Colonial Rule in West Africa, New York : the Macmillan Press Ltd. , 1979, pp. 7, 50.
        (16) 参见李安山：《非洲民族主义研究》，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4年版，第62～80页。
        (17) See J. B. Webster,“African Political Activity in British West Africa, 1900－1940”, in J. F. Ade Ajayi & Michael Crowder, eds. , History of West Africa, Vol. 2, 2nd edition, London: Longman Group UK Limited, 1987, p. 664.
        (18) See J. B. Webster, op. cit., pp. 635－664.
        (19) William Tordoff, Government and Politics in Africa, the 4th edition, Houndmills, Basingstoke, Hampshire;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2, pp. 26－27.
        (20) Toyin Falola and Julius O. Ihonvbere, eds. , Nigeria and the International Capitalist System, GSIS Monograph Series in World Affairs, Boulder & London: Lynne Rienner Publishers, 1988, p. 116.
        (21) A. A. 马兹鲁伊主编：《非洲通史》第八卷，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3年版，第347页。
        (22) 李安山：《论“非殖民化”：一个概念的缘起与演变》，载《世界历史》，1998年第4期：第2～13页。
        (22) See Melvin Goldberg, “Decolonization and Political Socialization with references to West Africa”, The Journal of Modern African Studies, Vol. 24, No. 4, Dec., 1986, pp. 663－677;
        (23) Guy Martin,“Francophone Africa in the Context of Franco - American Relations”, in John W. Harbeson & Donald Rothchild eds. , Africa in World Polities, Boulder, Colo.: Westview Press, 1995, p. 167.
        (24) 参见［尼日利亚］维克托·恩瓦奥齐奇·戚本杜著、周平等译：《尼日利亚外交政策（1961～2002）》，世界知识出版社，2005年版，第53页。
        (25) See W. David MeIntye, British Decolonization, 1946－1997: When, Why and How did the British Empire Fall? 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 1998, pp. 103－106.
        (26) See W. A. E. Skurnik,“France and Fragmentation in West Africa: 1945－1960”, The Journal of African History, Vol. 8, No. 2, 1967, pp. 317－333.
        (27) See Robert O. Collins, Western African History, New York: Markus Wiener Publisher, Inc. , 1990, p. 127.
        (28) See Michael Crowder ed. ,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Africa (from c.1940 -c.1975), Vol. 8,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4, pp. 347－350.
        (29) See Arie M. Kacowicz,“‘ Negative’ International Peace and Domestic Conflict, West Africa, 1957－1996. ”, The Journal of Modern African Studies, Vol. 35, No. 3, Sep. , 1997, pp. 367－385.
        (30) See E. J. Hobsbawm, Nations and Nationalism since 1780 : Programme, Myth, Reality, Cambridge and NewYork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
        (31) See Achille Mbembe,“Provisional Notes on the Postcolony”, Africa, Vol. 62, No. 1, pp. 3－37.
        (32) Uka Ezenwe, ECOWAS and the Economic Integration of West Africa, New York: St Martin' s Press, 1983, p. 7.
        (33) S. K. B. Asante,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Regionalism in Africa, New York: Praeger Publishers, 1986, p. 130.
     
    转自《西亚非洲》(京)2009年1期第16～21页

责任编辑：刘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