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坳遗址的考古调查试掘工作报告,终于出来了! 报告“初步认识”一节说: 城顶岭(皇城坳遗址核心部分)遗址表土层以下底层和遗迹单位出土的瓷器,年代为南宋。根据考古层位关系和共存关系判断,城址年代属于南宋。 这个结论比以往地方文化人大体认为的明末清初,至少提前了400年。如从南宋初年的宋高宗的建炎年间时算起,距今近1000年;就是从南宋中期的宋宁宗庆元年间算起,距今也超过800年。 广西文物保护与考古研究所的这个考古结论,对防城港来说是一个文化喜讯,也是地方发展的福音——是不是,决定于今后的“人为”!可以说,这是一道严峻的文化考题,更是一个重大的历史责任! 我1968年师范学院毕业,直接分配到当时的东兴县之后,即安排到企沙中学任教。一位能写诗的光坡籍语文老教师就对我说过“皇城坳”和“皇帝沟”的事。其实,当地老辈人对这两个历史文化遗址几乎尽人皆知。后来,我调东兴中学、防城县重点中学去拼高考的命,原来想结伴寻访那个当时属于“四旧”而又有点神秘的历史遗址之心愿,便拖到退休后的2007年,才第一次深入其地采访。归而做了一篇长文《荒草斜阳古王城》,登在《广西政协报》上。可惜,该文引证方志时出错——是方志错了,我照抄出的错!方志居然把皇帝沟的起止地点颠倒了。 在“荒草”文中,我写到了一位退休小学教师收藏的出土于皇城坳的铜镜,铜镜铸有“湖州石家炼铜无比照子”。显然,铜镜出自湖州。且 “石家”炼铜铸造的铜镜是没哪家可比的”。至于“照子”,是为避讳宋太宗祖父的名讳。那老爷子似叫赵敬。“镜”与“敬”同音,凡是“镜”音的字,都属皇家专利,民间只能通过“改音”示避讳。封建极权的牛逼可见一斑。 考古报告说,不仅皇城坳的核心地段城顶岭出土大量宋代器物,周边十几个岭头也“发现宋代器物”。这一带历史遗址的表土层还“发现青花瓷等晚期遗物,表明南宋之后仍有人在此活动。”报告还说“城顶岭遗址发现的砖、瓦建筑构件及瓦当、吻兽、佛塔等层顶饰件,具有一定的等级规格,应属于官方机构”。还指出城顶岭周边的田墩岭、高头岭等遗址,从所发现的砖、瓦构件,说明这些山岭的顶部也营造有建筑设施,有些设施可能“具有防卫功能”。 南宋之后在此活动的人,我觉得首先要想到明末清初的杨彦迪。以反清复明为己任的南明末年龙门总兵杨彦迪(民间有称杨义、杨二、杨王),顺治十八年奉郑成功之命从台湾率部攻占钦州龙门,到康熙二十年,被虎门协海军打败而南逃南圻(如今越南美萩、西贡、堤岸一带),期间在龙门、光坡皇城坳经营的时间长达20年,如果包括杨之前在西海(雷州以西海面)一带的反清活动,则长达40年。光坡沙港除了皇城坳遗址外,皇城坳西北约3公里处,还有一个至今仍叫老名的“皇府村”。据传皇府村曾住过南明的两个郡王、一个巡抚和几十名大小官员和家属。因此,地方有文化人以为防城港的光坡镇其实就是南明政权的最后一个军事基地。如果这个观点成立,那么以皇城坳为中心的南宋历史遗迹,其历史文化内涵就更为厚重了。 地方文化人的多次深入采访、探索得知,皇城坳过去不叫此名,而叫“王城澳”——我以为,这个叫法,大体也应是明末清初后的叫法吧?宋代此地名何称,什么情景,是不是也有一个海上丝路的古港口?似乎还需要更深一层的历史文化研究。澳,海边弯曲可停泊舟船的地方。这正是皇城坳地形的写照。如今看到的山坳东北、东面和南面都是田垌,其实,那是围海造田形成的面目,古时则是茫茫海汊。山坳下的东面是翁冲的背后的弯曲大坳,古时那地方的海面与皇城坳下的海面是连成一片的。这一片海面与东北面的皇帝沟绕过皇城坳后往西南连接防城港的东湾海面。如今已经入载方志的“皇城坳”“皇帝沟”,敢称“皇帝”也实在过牛,历史上这儿哪来什么皇帝?不过,王与皇,地方白活是完全同音的。杨彦迪据说海盗出身,后加入反清复明的队列,地方文化人的说法是,曾自称杨王;另一说,据《南明史》载,偏安于西南的南明小朝廷,曾派出大员代表皇帝到台湾封郑成功为延平王,同时也给两粤沿海的抗清将领予以“封赏”。加之民国时期翁冲农民耕畲挖出过册封的敕书“金书”,因此,杨彦迪曾“王”一方,似乎就有多少依据。 地方百姓对海盗出身的杨王并不记恨,相反崇拜有加,至今有庙祭奠杨彦迪。清兵打到粤地,即刻禁海,虎门至防城3000余里,立界移民(防城规定后迁40~50公里),禁区擅入者,以“通贼“论,“斩立决”。钦州志载,海禁,致使沿海二十七州县毁田地31692顷,疍家也不准出海捕鱼,商旅不得海上贸易。这一海禁恶行,使沿海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者数十万计,而“有司视如蝼蚁”!相反,杨彦迪忠义为政,尽量维护地方生存。兵败后,与高雷廉总兵陈上川共同率领3000余众,分乘50余艘舰船撤退至南圻,臣服当地而求生存。3000人中有不少是当地无家可归而追随杨王的疍家和边民。新政权只顾杀人,以示胜者威;南明旧臣杨王则体恤民众。谁仁谁不义,百姓清楚。胜者王,败者寇。历史是胜利者写的,民国钦州志就曾指出,明末割据过龙门的邓耀,因是清朝修志,所以称其为“贼”云。不过,也怪,如今居然有大学历史学教授称道杨彦迪。美国人、厦门大学历史学教授安乐博导说: 我的结论是:杨彦迪是“海盗”,这是中国清朝官员的说法。我觉得,你们古代的中国人太不可思议了,你们中国古代的杨彦迪太不可思议了!在我眼中,他是勇士,更是了不起的英雄! 皇城坳、皇帝沟,这样赫然于地方的历史文化遗迹,令人不解的是,至今仍不是“文物保护单位”,县级都不是!如今考古结论出来了,证明那是千年的历史文化积淀!我们防城港人、特别是能总揽一方、安排河山者,站在千年历史文化遗存面前,都会有点敬畏之心的吧?我以为,防城港留得住两条沿海古运河,条件成熟之后,古运河开两岸发成真正的宜居、宜游、宜商、宜学的现代新城区,那时候重新开通而桨声灯影的古运河不就是北部湾畔的“京杭大运河”,不就是防城港的“南京秦淮河”了么? 的确,皇城坳的考古报告明确了这一带历史遗迹的年代——南宋,这很值得防城港人重视。一道新的地方历史文化“高考题”,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标准答案或许是没有的,但我们必须积极探究出一个正确答案——依据党中央的新决策,首先是保护好沿海的文化遗迹,然后才慎重而科学地去规划“开发”! 我觉得,面对皇城坳遗址时,巫乐华教授(华侨史学家)的话很值得每一个有思想、有文化责任感的人深思。 现在中国旅游常常感到都很漂亮,高楼大厦,总缺点什么,就是在不经意之间,(历史文化)让现代发展给掩盖了,有的就是现代发展给破坏了。文化的东西是不可再生、不可克隆的。那个损失啊,一铁锹下去,炸药一爆炸,就全没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