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格局”不仅是国际问题研究关注的重要场域,也是国家制定对外政策必须考虑的“外部环境”。从“无政府社会”的基本假设到对“均势”含义的争论,从沃勒斯坦的“世界体系理论”到英国学派的“国际社会理论”,从“冷战”时的两极格局到“冷战”后“一超多强”的论断,从华尔兹的《国际政治理论》用演绎方法对世界体系进行构建、论证两极格局的稳定性,到基辛格《世界秩序》出版指出国际格局的动荡和“尚未成形”……国际格局一直处在变化、转型、重构之中。 新中国成立以来,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三个世界理论”,到近年来中国提出的“命运共同体”、“互利合作共赢”等新理念、新内涵,中国特色外交不断丰富、发展,更新着人们对构建什么样的国际格局更符合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利益的认识。当今的国际格局处于何种变化之中?未来的国际格局又将走向何种形态?记者采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所长黄平。 “三+3+3”是基本形态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如何定义国际格局? 黄平:定义国际格局,首先要明确何为“国际关系”。简单说,国际关系也就是国家间的关系。在主体构成上,包括影响世界局势整体稳定与否的大国关系、与发展问题直接挂钩的“南北关系”、在特定条件下能够“四两拨千斤”的中小国家的作用等;在形态上,可以有敌对、同盟、伙伴关系等;在领域上,有经济、政治、安全、外交等相互作用。可以说,国际关系具体而又复杂,如今仍处在变化与调整之中。 而“国际格局”是各种国际关系的分布状态,是被抽象出来的世界基本框架。在国际格局之下,上演着各类国际关系。国际关系既是国际格局下的“互动形态”,也是支撑国际格局的“基本素材”。 举例来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世界被划分为东西方两大阵营,并开始了近半个世纪的苏美两强在政治、经济、意识形态等方面全方位的互动和争霸,构成了当时世界的基本格局——“冷战”。 1991年,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国际格局有过昙花一现的“一超独霸”,后来的事态发展表明,其实基本的国际格局是从“一超多强”向“多极世界”演变。 《中国社会科学报》:“多极世界”的说法有点模糊,对该词直观的判断是有多个力量均衡的行为主体存在,且都处于生长过程之中。 黄平:“多极世界”也可以说是“多极化”,是“冷战”结束后的基本国际格局。而所谓“多极化”格局,在我看来,主要是“三+3+3”格局。 其中的大“三”,是指美欧中处于三边互动、三足鼎立状态。美国虽然遭受恐怖袭击和经济危机的打击,但是底子厚,绝对实力和相对实力仍然非常强;欧洲则得益于一些经济、政治、文化基础雄厚的国家在区域化问题上达成的共识和多年努力,“抱团取暖”的欧盟已经成为最重要的区域性力量,虽然遭遇欧元区危机、英国“脱欧”、难民潮等挑战,但仍雄踞大“三”中的一员;中国的人口规模最大、发展速度最快、未来势头最猛,虽然现在有所放缓,但仍保持中高速运行,越来越被公认是“多极世界”中的重要一极。中美欧这三者关系对世界格局变动的影响巨大,三者在大的国际问题上能否达成共识、互相合作或妥协,是世界基本格局能否比较稳定的重要基础。 大“三”之外还有两个“3”。首先是俄罗斯、日本、印度。俄罗斯具有强大的军事、科技实力,有雄厚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及版图优势,在北极航道、北极资源上也具有先天优势,文化上自成一家。日本多年间都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并在亚洲处于“领头羊”的地位长达四十年之久,一向具有非常强的进取心和危机感,社会的组织化程度和管理水平也令世人瞩目,近年来还不遗余力要实现所谓国家的“正常化”,也一直想在国际事务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印度是人口仅次于中国的发展中国家,发展速度也越来越快,其高生育率和班加罗尔的软件科技园显示了它是一个年轻化程度高、科技创新潜力大的国家。这三个国家既是大国,又是中国的邻国。讨论国际格局的演变和中国的周边环境,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这三个国家和他们各自的地位和作用。 其次是中东、非洲和拉美。有人简单认为中东乱、非洲穷、拉美远,这是不对的。确实,自“阿拉伯之春”后中东显得更加混乱了,政府更迭、宗教和民族问题凸显,极端组织肆虐。非洲也确实一直面临着欠发展的困境,就拉美整个地区来看对美国态度摇摆不定,地理上也离我们很远。但这三个地区的发展、安全、外交,时时牵动着整个世界,也是国际格局变化中的重要“自变量”。 总之,今天谈国际格局,离不开这“三+3+3”,甚至“三”可能变为中美俄,“3”也可能变成欧日印,最后的3个地区中的一些国家也完全可能越来越重要和关键。国际格局的变化,既取决于各自如何定位自己、如何与他人相处,也取决于发展与安全这一个铜板的两面如何互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