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个大小不一的包袱摆在国家图书馆古籍馆修复组办公室。打开一个,里面是几张残破的旧纸。有的纸上印着方块字,有的能看出是手写的,横竖撇捺点规规矩矩。 这些文字并非汉字,而是近千年前党项人创造的西夏文。如今,世界上能系统识读西夏文这种“死文字”的学者屈指可数,留存于世的西夏文献也很稀少。凭借1929年入藏的20多种、100余卷西夏文献,国家图书馆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西夏文献藏家。而这18包正待修复的文献,是2015年国图新入藏的西夏文献。 西夏一直被世人视为一个神秘的王朝。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西夏文献被发现,越来越多的西夏研究成果公之于世,在西夏的神秘面纱逐渐被揭开的同时,以西夏文为元素的文创设计产品也正在年轻人中流行,古老的文字更是焕发出新的生机。 西行寻宝 2015年春,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西夏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史金波得到消息:有私人藏家收藏了一批西夏文献。几经辗转,史金波联系到藏家,看到了部分文献的照片。这批西夏文献中,不仅有8册较为完整的书籍,还有数百页残片,是近年来发现的数量最大、内容最丰富、版本与装帧类型最多的西夏文献。他初步判断,这批西夏文献是真品,而且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西夏文献主要是宋元时期刻印或写就的,每新发现一种都弥足珍贵。”在史金波看来,无论是从文物安全还是从研究利用的角度,国内的公藏机构都是这些珍贵文献的最好归宿。他马上与国图联系,希望国图能说服藏家,出让这批西夏文献。 20世纪80年代以后,史金波曾多次赴俄罗斯(苏联)、英国、法国、日本、美国、德国、瑞典等地寻访西夏文献。在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他看到过用12个高大、宽厚的书柜储藏的西夏文献,那是20世纪初以科兹洛夫为首的俄国探险队,在西夏古城黑水城遗址(今属内蒙古额济纳旗)的“收获”;在法国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他看到过存世最完整的西夏文泥金写经,那是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时,从一座佛塔下掠去的……史金波既为有幸目睹如此丰富的西夏遗存而喜悦,也不免为这些珍贵典籍流失海外而伤感。 当年,在列强的竞相争逐中,宁夏灵武发现的一批西夏典籍,最终大部分入藏北平图书馆(今国家图书馆),为中国的西夏学研究奠定了重要的文献基础。如今,抢救这批新发现的西夏文献,成为当代国图馆员义不容辞的责任。 获知消息后不久,国图古籍馆副馆长萨仁高娃和少数民族语言文献组组长全桂花就踏上了西行的列车。经过27个小时的长途奔波,她们终于见到了这批西夏文献的真容。刚好史金波正在当地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三人在旅店里就展开了鉴定。 因为长期流散在民间,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些文献破损十分严重:大部分纸张严重糟朽、絮化、粘连,文献表面有大量尘土、污迹,有的还嵌入了谷粒。但史金波研读的结果令他们感到振奋:这些文献不仅是真品,而且不乏童蒙读物《碎金》《杂字》和西夏谚语集《新集锦合辞》这样的珍稀善本。1909年,俄国探险队在黑水城遗址就曾经发现两种《碎金》抄本和刻本《杂字》《新集锦合辞》,现在均藏于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国内仅有敦煌研究院收藏《碎金》残页。经过艰难谈判,还有史金波从中斡旋,国图终于用有限的购书经费获得了这批珍贵文献。 谈妥购买事宜时,已近傍晚。为了保障文献安全,萨仁高娃和全桂花一直在旅店里守护着。按照规定,文献一旦购入,就不得离身,而且至少有两人同时看管。携带文献外出就餐有安全隐患,轮流吃饭也不可能,就靠着一个苹果,萨仁高娃和全桂花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