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毓黻先生于20世纪30年代撰写的《中国史学史》一书在规模、内容、体例和撰述宗旨等方面,都堪称中国史学史研究的创始之作,它展示了史学在追寻、反思自身历史的过程中曾经有过怎样艰难而有意义的经历。 金毓黻撰写《中国史学史》时, 可资参考者甚少。他在1938年2月23日的日记中说“无可依傍,以意为之”。除同日日记提到“卫聚贤所撰”外,当时还有一些学人如曹聚仁、卢绍稷、何炳松、罗元鲲、周容、陆懋德、李则刚等,也撰写了与中国史学史有关的论著(朱仲玉:《中国史学史书录》,《史学史研究》1981年第2期),金毓黻未曾见到。当时,他能见到的主要是梁启超的《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日记》作“续编”)中关于中国史学史做法的论述。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分论三的第三章讲到“文化专史及其做法”时,专有一节阐述“史学史的做法”,他认为“中国史书既然这么多,几千年的成绩,应该有专史去叙述。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也没有人打算做,真是很奇怪的一种现象”。他还提出自己的设想:“中国史学史,最少应对于下列各部分特别注意:一、史官,二、史家,三、史学的成立及发展,四、最近史学的趋势。”20世纪20年代,梁启超率先提出将“史学史”作为一种文化专史进行研究以及如何研究的问题,这是近代意义上中国史家对史学之史的新认识,对史学史学科的创建和发展有重要意义。 《中国史学史》在撰述方法上受考据之学的影响,表现在以排比材料为主。关于这一点,金毓黻在1957年为《中国史学史》所写的“重版说明”中作了这样的阐述:“本书创稿于1938年,系大学授课讲义,1944年始在重庆出版。当时著者并未建立辩证唯物主义之历史观点,因而缺点甚多。而尤要者,则在只就过去三千年间之若干史家、史籍加以编排叙述,殊不足以说明祖国史学产生发展演变之主流所在。兹以编著新型的中国史学史尚需时日,而本书征引资料较富,可供教学研究参考之用,爰由作者略事修订、删削,权作参考资料而重版,当为读者所谅许。”作者在撰写此书后的20年间看到了马克思主义史学的传播,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著作,感受自是出于真诚。此书对于史学之时代特征、发展阶段、思想成就等均着墨甚少。然而,我们今天还是应当肯定它在20世纪40—60年代产生的学术影响,肯定它在推动学科创建中的积极作用。 此书之内容,如白寿彝先生所说,“带有浓厚的史部目录学的气味”,这是从整体上说的,如第四、六、七、九各章,从目录上看,几乎全是列举出来的史家、史书名称。从局部来看,作者也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独立见解。如第八章论刘知几与章学诚的史学,是近代以来的较早的系统论述,而“论记注与撰述之分”、“论通史”、“史学之阐明”、“因事命篇为作史之极则”以及关于“刘章二氏之比较”等,都提出了有参考价值的认识。对有些问题,作者也不苟同旧说,而提出新见,如对元修宋、辽、金三史,就后人“以三史成书太速为病”、“后贤又病《宋史》冗杂、《辽史》简略”等问题,一一予以辨析,读来都能让人有所启发。(出处:2011年06月28号《中国社会科学报》第200期) 责任编辑:李秀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