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八 与磵秋夜话至四更别后奉寄小轩如斗聚灯光,风定微闻瀹茗香。历数酸咸觅滋味,有时检格到文章。务名那有长闲地,习静真成却老方。得与素心同假息,焉知世局正仓皇。林纾呈稿。 以上书信和诗作年月无考。 书九 磵秋老兄足下:想自津门归矣。今之析津,几类古之孟津。刘从谏之清君侧,不过为郑覃、李石地耳;左宁南之清君侧,则困于板矶。未知今日之事局如何,真历史所无。城北曾否晤面?如有消息,乞一示。纾顿首。 此信作于民国九年6、7月间。这一年直皖大战爆发,直军以“清君侧”为名,要求驱逐徐树铮,以剪除段祺瑞羽翼。7月初,曹锟等通电发表《直军全体将士宣布徐树铮六大罪状檄》,宣称要“扫除君侧,奠我神京”。至7月15日战争爆发,19日皖军大败,徐树铮遁入日本使馆,从此脱离军界。从“未知今日之事局如何”看,此信作于事件发酵以后,战争结束之前。 这封信反映出林纾对“城北”即徐树铮的关心。林、徐二人交往十余年,林纾长期在徐树铮开办的文教机构中任职,前有《平报》,后有正志学校。《平报》时期,二人诗酒往还,唱和频密。安福时期,徐树铮操持国柄,对林纾仍优礼有加,多方面给予帮助,林纾对他也始终赞赏、心存感激。从这组信札中与徐树铮有关的种种,可以看出二人的亲密关系一直保持到最后。 从“林蔡斗争”开始,北大诸人就认定《荆生》中的“伟丈夫”即徐树铮,指责林纾寄望于北洋政府用武力打压北大和新文化运动。这种观点也主导了后来的研究。近些年风向转变,又总有人想替林纾“翻案”,论证他并无此意。其中走得最远的,是刘衍文先生。在《林琴南与陈石遗》一文中,刘先生批评了刘半农关于林纾欲借徐树铮之手兴文字狱的说法: 这段文字几乎为建国后的各家新文学史所沿用,殊不知实乃捕风捉影的比附,毫无依据的想当然耳。今考徐树铮本爱桐城派古文,虽甚重琴南先生,口口声声必称林为老师,但由于彼此的行藏出处大异,所以,林在《答郑孝胥书》中云:‘徐氏既秉政,落落不相往来。盖四海之内,不以为贤,弟何贤之有?’由此可见,在林氏笔下的那个伟丈夫也者,只不过是凭空的主观幻想,绝非现实人物的影射。琴南先生无端为此背上黑锅几近百年,也应该为之澄清洗刷一下了吧!(《寄庐茶座》,第194页,2004)。 《荆生》中的“伟丈夫”是否比附徐树铮,林纾写小说时有何心理活动,对这些,今天确实难以考索。但说林纾与徐树铮“行藏出处大异”,乃至对徐“不以为贤”,不屑与他同路,对林纾而言才真是一口黑锅。因为《答郑孝胥书》所谓“徐氏秉政”,非指“小徐”徐树铮,而是指“老徐”徐世昌。刘先生所言,只是偶然失察的误解,若以此来为琴南先生“澄清洗刷”,他是不会领这个情的。 (作者为《金融时报》编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