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兵器源远流长,以兵器装备起来的战争贯穿中国历史的全过程,成为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重要因素。历朝历代都有“军武备要”之类的文献,记录着当朝当代的军队和兵器生产的状况,翻检史籍,战事随处可见,学者早就把中国史籍称为“相斫书”,先秦时代就战争、兵器的重要性作了总结,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把祭祀与军事看成是国家兴亡的大事。虽然如此,对兵器的发展古人没有留下专门著述。到了20世纪30年代,学者周纬先生的《中国兵器史》脱稿,后经郭宝钧先生整理,到1957年才出版,成为兵器史的开山之作。从这部兵器史专著脱稿到今天,历时80年,才有沈融君的这部《中国古兵器集成》(以下简称《集成》)问世,从这门学科的发展来说,也真够漫长的了。 对中国古代兵器的研究应该是很不容易的事,据《中国军事百科全书·古代兵器》主编杨泓先生介绍,当时为了编写该书,全国军内外有关专家参与,从确定条目到成书出版,历时多年,实收条目149条,总字数13万字,那是汇聚了集体智慧,又有资金保证,才全力完成的。而《集成》是沈融君以一己之力,经过30年的不懈努力奋斗,采用条目注释体裁,集实体条目4200余条,彩图1000余幅,几乎每一个条目又都有线描图,为古兵器研究者奉献出这样一部很有价值的工具书,他的毅力和坚持,以及付出的辛劳就可想而知了。在当今的学界里,沈融君的这种不求闻达,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的人文精神就更显得可贵了。 沈融君取得了这样的学术成就,固然是得之于他的奋发勇为,与上海博物馆的学术环境也是分不开的。上海博物馆青铜器的收藏颇丰,对研究资料的使用又是开放性的,历届馆领导对业余研究者都采取培养支持的积极态度,这就使沈融君的业余研究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上海博物馆青铜器研究实力雄厚,研究人员都有自己的研究领域,对沈融君的业余研究,不轻视、不排斥、不保守,学术的大门向他敞开,生息共存,帮他选定条目,帮他确立体例,并帮他修改文章,即使彩色图片采集和处理这样的具体事情,也有人给他提供帮助。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沈融君并不孤立无援。在这样的学术氛围中,《集成》的释文体现了严肃性和科学性,毫不含糊,所有条目都有完整的解释;有些条目来自考古报告,有的原文比较简略,他略加补充,并注明原文的出处,表现出他对其他学者研究的尊重。 《集成》跨越了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冷兵器与火兵器并用时代,从知识面来说又涉及到军事史、科技史、经济史、考古学、古文字学及器物学等许多领域,由微观、单项、静态的研究状况,改变发展为宏观、综合、动态的研究,用器物形态比较来探索各个体系的特色,用丰富的资料复原了其发展过程。如石器时代的生产工具、生活工具是如何转化为武器的发展演变过程;又如从石镰的出现,发展到三代的青铜戈、到汉魏六朝的铁戟,最后由铁矛所代替及至消失。从《集成》收录的条目中,我们既可以看到工艺精湛、知名度很高的精品,也可以看到形制一般、知名度不高的凡品。作者不只是作收录器物的工作,而且分析了“精品”和“凡品”的经济背景及政治背景,还介绍了某些兵器兴衰的进程。在这方面,矛最具代表性。矛是全世界流行的兵器,而中国的矛具有特殊性,从史前时期的石矛,延续到清代的铁矛,作者称之为“第一长寿兵器”,某次战争的成败,取决于矛盾的精良,平时军队的装备,也依重于矛,而矛的质量之优劣及储备的数量,和当时的经济发展、科技水平紧密相联。同时被作者称之为“长寿兵器”的刀和剑,彼此相互替代也是随着实战形式而改变的。汉王朝和匈奴的骑兵交战中,汉军以刺见长,马上作战剑无法施展,吃了败仗,于是就开发了以横劈的刀代替了剑。此书给人留下的印象是:古代战争中起决定作用的不完全是人的因素,往往较实用的兵器也是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作者的动态观念,在学术研究中贯穿全书的每一个条目中。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