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钱沣虽能连连查处封疆大吏,却对朝廷的大老虎和珅无可奈何。毕竟,上疏弹劾官员是御史的权利,但是否查处、谁去查办,又如何惩罚当事官员,全都取决于皇帝本人。钱沣不仅对圣眷正隆的和珅无可奈何,对曾被他弹劾过的毕沅很快被皇帝恢复了品级、俸禄,也不敢多说一句。 民间传说,和珅因惧怕钱沣查到自己的头上,借后者升为军机章京的机会,屡以繁重公务相委派,终于将其活活累死。而钱沣死后,家人才发现他枕头底下藏有弹劾和珅的奏章草稿。 这与其说是百姓对惩治贪官的期待,不如说是对皇权之下御史对查处受宠贪官有心无力的同情。 官员拉帮结派,御史往往沦为党争工具。 御史以“天子之耳目,朝廷之腹心”自居,原本该做的是“彰善瘅邪、整纲饬纪”的事,要“私惠勿酬、私仇勿报”,要“言出如山、心情似水”。但是在清末,当传统中国遭遇“数千年未有之变局”的时候,御史也变了质。 咸丰、同治年间,太平天国作乱,一批军功官僚因而崛起,结成湘、淮等派系互相提携的集团。进士出身的御史言官阶层,对没有正经功名却盘踞总督、巡抚高位的军功官僚自然心怀怨念。在这种环境下,名为“清流”的御史言官群体逐渐形成壮大。 这个团体,以“李鸿藻为青牛头(青牛为清流谐音),张之洞、张佩纶为青牛角,用以触人,陈宝琛为青牛尾,宝廷为青牛鞭,王懿荣为青牛肚,其余牛皮牛毛甚多”,其余还有“四谏”、“十朋”等种种分类,从同治到光绪年间,薪火相传,日益壮大。他们弹劾的范围上至军机大臣,下至知府知县,尤其认为“湘淮军帅、皆守重镇、政荒吏嬉,民滋不安”,特别予以“关照”。其中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淮系领袖李鸿章。 光绪五年(1879年),清朝全权大臣崇厚与俄国擅自签订《里瓦基亚条约》,丧权辱国,李鸿章认为俄国实力远胜清国,一旦废约势必变本加厉,从而主张对该条约隐忍接受、徐图补救。 此议一出,就遭到清流的阻击。后任右副都御史的黄体芳弹劾李鸿章“将帅之臣,恝国事如此,怯强敌如此,亦与白面书生何异”,还不忘补上一句“李鸿章以汉臣拜首揆,为五十年来所仅见”,提醒满清皇族多加提防,实乃诛心之语。 六年之后,中法战争以议和告终,黄体芳继续攻击李鸿章“议和则李鸿章必占人先,议战则李鸿章必落人后”乃至于“自办洋务以来,造机器,广招商,置兵轮,购枪炮,由李鸿章奏办者几十年,糜国帑以亿万计,百弊丛生,毫无成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