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熊培云看来,中日之间真正需要和解的是现实,而不是历史。历史和解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篡改历史,而在现实中进行和解的价值则在于避免重蹈历史的覆辙。 □采访人:陈菲(中国出版传媒商报特约记者) ■受访人:熊培云(作家、学者) 2014年6月,青年学者熊培云赴东京大学担任客座研究员,几个月后,便有了这部日记体访学笔记《西风东土:两个世界的挫折》。它详细地记录了熊培云旅居日本期间的所见与所思。在欧洲,法德之间在二战后达成了历史性的和解,而在东亚,尤其是中日之间的纷争让熊培云时常为这两个所谓“同文同种”的国家叹息。中日和解的主题也由此成了他的一个心结。在熊培云看来,中日之间真正需要和解的是现实,而不是历史。历史和解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篡改历史,而在现实中进行和解的价值则在于避免重蹈历史的覆辙。历史和现实都需要尊重,我们不应该忘记罪恶,也不应该活在仇恨里。 日本绝大多数年轻人不想打仗 □该书记录了您在日本访学期间的所见所思,为什么会选择日记这样一种并不常见的体裁? ■以“主题日记”的方式呈现我在日本访学的过程,这是我在写作上的一次尝试。我一直强调,寻找一种适合我自己的表达方式是比拓展我的言论自由更严肃的事情。而且我很快感受到了这种尝试给我带来的愉悦,我仿佛在文字里留住了我所经历的时空。我相信读者也能走进我笔下的这段时空,为我日复一日的寻访做一个见证。写书意味着要对材料进行加工,而日记体也可以理解为——我愿以最大的诚意让读者看到我所获得的材料的原始性。 □书中谈到在日本近现代化过程中,国民对个体与国家的理解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表现在哪些方面? ■我对日本的梳理是从明治时期开始的,那时候日本“求知识于世界”,从西方学来了很多东西,但是个人主义在日本并没有真正成长起来。当时有一种国家狂热,而且这种狂热与天皇制合流。名义上个人从地方藩属领地中解放出来,实际上进了更大的一个牢笼——人人为国家/天皇生,为国家/天皇死。 虽然大正民主时期有自由主义、个人主义的东西涌现,但是国家/天皇狂热终究是压倒性的。正因为此,这个国家最后才会彻底走上德国的道路,直至15年战争将明治以来积累的文明成果赔个精光,更给亚洲人民带来无穷灾难。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日本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是主流,所以如果有人喊着去打仗,人们很少会认同。民调也显示日本绝大多数年轻人不想打仗。日本的中学老师给学生们的教育是,“如果战争来了,第一个跑!”因为都跑了,就没有人去打仗了。日本不像美国那样到处是国旗,你在日本大街上问年轻人日本国庆日是哪一天,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答得上来。人们关注的还是自己的生活。 日本军国主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不大 □在右翼保守势力抬头的情况下,您认为对日本军国主义卷土重来的担心是否有必要? ■虽说右翼势力抬头,但极端分子并不多见。现在的日本,军国主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应该说不大。首先说这个国家同样受到战争的伤害,作为施害方,没有报复他国的冲动;其次,日本没有内在的危机要求这个国家向外扩张。更何况,在和平宪法与宪政体制下,权力/国家被关进了笼子,国家没有了宣战权。除此之外,日本人现在注重眼前生活,并不信奉国家主义,类似1945年以前的国家洗脑机构也不复存在,民众是自由的。整体而言,和平是日本的主流。日本每年有非常多的人在中国工作,他们当中许多人将中国视为第二故乡。只要这种民间交流没有中断,中日双边关系就不算有实质性的恶化。如果两国政府致力于促进两国和解,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促进和解方面,大众媒介的作用尤其关键。 熊培云,评论家,时代观察者。1973年生于江西永修,毕业于南开大学、巴黎大学,主修历史学、法学与传播学。曾任《南风窗》杂志主笔,驻欧洲记者,《新京报》首席评论员。现为南开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