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陈独秀“启蒙”的重心,主要还是落在穷人身上。他主张穷人更要“懂得点学问,通达些时事,出外去见人谋事,包管人家也看得起些”。如果读不起书,没法接受系统教育,那么,“就是买几种报纸来家看看,也可以学点学问,通些时事,这就算事半而功倍了”。可惜当时发行的各种日报、旬报,多是文深意奥,“满纸的之乎也者矣焉哉字眼,没有多读书的人,那里能够看得懂呢?”于是陈独秀想到,“只有用最浅近最好懂的俗话,写在纸上,做成一种俗话报,才算是顶好的法子”。他为此呼吁“各省做好事的人,可怜他们同乡不能够多多识字读书的,难以学点学问,通些时事,就做出俗话报,给他们的同乡亲戚朋友看看”。也就是在发出这一呼吁时,陈独秀意识到自己就可以着手来办这样一份俗话报。说干就干,于是他就联手思想开明、积极倡导新文化,且富有正义感和爱国心的同乡、清末秀才房秩五与桐城学堂教师吴守一等人,凑钱创办了《安徽俗话报》。他们明确分工,房秩五主持教育类文章,吴守一负责小说,其他文章由陈独秀负责;其中“论说”栏文章,则多出自陈独秀手笔。 《安徽俗话报》为十八开本,每月出版两期,每期二十页左右,印数四千,每期售价五十文。房秩五说,陈独秀其时“意气盛豪”、“极嘻笑怒骂之雄”。但也正因如此,加上陈独秀思想观念的“前卫”,《安徽俗话报》在广受民众欢迎的同时,也招来一些非议。比如出现在其中的“自由婚姻”等“热词”,尤贻人口实,即使当时某些赞成新思想的人,对此也觉得有点“惊世骇俗”。当时一位名叫胡子承的“知识分子”,就曾为此写道:“其实此时中国人(接受)程度至‘自由婚姻’尚不知须经几多阶级;若人误于一偏,不将‘桑濮成婚’概目为文明种子乎?鄙人甚敬此报,甚爱此报,而又不敢随声附和此报,意欲更图改良,立定宗旨,可乎?”这位胡先生敬仰陈独秀“仁爱其群”的为人,惟其敬仰,所以提出道,“然内地风气至为阻塞,加以专制之官吏,专与学堂、报馆为仇,若无保护而行此于内地,恐后祸未可预测耳”。他甚至还未卜先知地说,如果《安徽俗话报》“欲输入东西政治文明之思想于吾群,则必受官吏之凌辱,不卜可知”。因此他主张《安徽俗话报》“辞旨务取平和,万勿激烈”,因为“现在民智低下,胆子甚小,毋令伊惊颇也”。而启迪民智,正是陈独秀创办《安徽俗话报》的原动力,这点已有前文所述他的“两个主义”佐证。在具体实施中,他首先想到的,是要让穷人买得起这样一份报;其次是,把这份报办成大家都能看懂,且“各项人看着都有益处”———读书人看了长见识、知天下事;种田人看了,了解各地收成情况;生意人看了,知道各处行情;官员看了,明白各地利弊;再不济,闲来无事者看看里面的小说、戏曲、笑话,也可作消遣……这些在当时的陈独秀看来,应该是相当一部分人在“无钱多读书”之外,能够获知的一个途径。尽管或不无肤浅之嫌,但凸显于其中的启蒙意义,毕竟有目共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