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兢提到的“汝州新窑器”,就是陶瓷史上被赞誉最多的汝窑,北宋时期北方汝窑、耀州窑等青瓷器的出现,改变了以往瓷器业“南青北白”的局面。南宋绍兴二十一年(1151),宋高宗赵构驾临权臣张俊家。为了迎接高宗的到来,张家举办了堪称极尽奢侈的一桌筵席,筵席的菜单和礼品,被详细地记在了周密所著的《武林旧事》里,礼品清单中竟有“近尤难得”的汝窑瓷器十六件,充分体现了张俊在南宋将领中“最多赀”。 高宗对汝瓷极为珍爱,当太上皇之后还曾于德寿宫陈列“天青汝窑”,他宠爱的刘贵妃“善画,每用奉华印”,传世的汝窑瓷器底部有刻“奉华”款者。宫廷对汝窑的喜好,导致了南宋官窑的仿烧,南宋官窑中有造型与汝窑这件莲花座相似的残器,但毕竟原料和烧造条件有所不同,两者的差别还是很大。 汝窑这件器座莲瓣饱满、简洁而静雅,釉薄的地方胎体依稀可见,甚至有的莲瓣上釉层剥落,但却由此给了器物更多的层次感和岁月的磨痕,下部的荷叶优美灵动,千载之下,你仍可以想见当初制器的工匠,塑造出它时眸间嘴角的得意之色。 南宋偏安东南之后,对奢侈品的追求较之北宋有过之而无不及,周密《武林旧事》载“西湖天下景,朝昏晴雨,四序总宜,杭人亦无时而不游,而春游特盛焉。……日糜金钱,靡有纪极,故杭谚有‘销金锅儿’之号”。在销金锅儿的奢靡中,南宋的工艺细腻精致,只是在“东南妩媚,雌了男儿”的氛围中,工匠尚在,却少了精神。 源流一物说 “当日奉华陪德寿,可曾五国忆留停”。乾隆皇帝在为清宫藏汝窑瓷器所题的诗句里,慨叹德寿宫中玩赏汝瓷的宋高宗,似乎早已忘记父兄曾被囚禁在金人的五国城。 而被宋人遗落在北方的汝窑窑址,随着金代统治者的审美偏好而消亡,“陶穴杳无存”。但沉睡于窑址中的残器,仍封存着动人的信息,这也是考古的魅力与意义所在,我们一直在寻找,从未忘记。 (作者:杭侃 系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