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孝武帝刘骏在位期间对王公大臣十分猜忌,搞得人人自危,几乎无人敢私相过从,以致他撒手人寰后,刘义恭、柳元景、颜师伯等当朝重臣如释重负,“声乐酣饮,不舍昼夜”,互相道贺说:“今日始免横死矣。”(《资治通鉴》卷一百三十,下同)不过,好日子没过几天,他们就惊恐地发现,继位的前废帝刘子业更是个狠角儿,就算和桀纣等历史上最为臭名昭著的暴君相比也毫不逊色。 刘子业自幼性格狷暴,做太子期间多有过失,刘骏一度曾想废而另立,所以他怀恨在心,一上台就立马杀了他老爹宠幸的殷贵妃的几个儿女,把殷贵妃的墓扒了个底朝天,又想顺势扒掉他老爹的景宁陵,虽然被太史劝阻,却仍觉得不解恨,便下令向景宁陵泼粪,边泼边骂他老爹“齄奴”(齄,俗谓酒糟鼻,刘骏嗜酒成齄)。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做出如此悖逆纲常伦理之行为,实为史上罕见。 恨乌及屋,仇父的刘子业还将阴毒的眼光盯上了父皇留下来的几位重臣。权臣戴法兴每每对他的行为加以制约,使其不能为所欲为,于是继位八个月后,刘子业断然下诏将其罢官,随即将其赐死。太宰江夏王刘义恭、尚书令柳元景、尚书仆射颜师伯、廷尉刘德愿等密谋废立,被人告发。刘子业听到消息后,二话不说,亲率羽林兵冲进刘义恭的府邸,杀了他和他的四个儿子,还把刘义恭的尸体嘁里喀喳剁成数块,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泡在蜜水里,取名叫“鬼目粽”。又马不停蹄地率兵杀掉柳元景和他的八个儿子、六个弟弟和一群侄子,杀掉颜师伯和他的六个儿子,廷尉刘德愿也未能幸免。史称“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曳如奴隶矣”。 杀人杀得兴味索然,刘子业开始挖空心思虐人。他忌惮诸父在外为患,将他们全部召回建康城,关在大殿里,不顾人伦,百般凌辱。湘东王刘彧、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佑都是大胖子,刘子业命人做了几个竹笼,将他们装在里面,分别过秤,刘彧最为肥壮,被称作“猪王”,刘休仁叫“杀王”,刘休佑叫“贼王”。又在木槽里盛上饭,用杂物搅拌,让刘彧光着身子像猪一样取食。尤为令人不齿的是,刘子业还将诸王的嫔妃、公主召集在一起,命令左右武卫集体强奸。他的姑姑新蔡长公主刘英媚,嫁与宁朔将军何迈,没想到被他看中了,硬是将其纳入后宫,封为贵嫔。他的姐姐山阴公主淫荡不守妇道,虽嫁与驸马都尉何戢,却常常抱怨“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太不均”,于是刘子业干脆为她找了30名美男子供其淫乐。刘子业还喜欢在华林园竹林堂大摆“人肉阵”,让宫女们裸体相逐,谁敢不从就当场斩杀。 就这样,残暴嗜杀、荒淫无耻、不敬祖先、不顾伦理的刘子业继位不满两年,无论是皇族勋贵,还是朝中众臣,也无论是后宫佳丽,还是边塞将士,无不觉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知道哪一天厄运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于是,各种力量不约而同地走上了筹谋倒戈的同一条路上。泰始元年(公元465年)11月的一天夜里,宫中近侍寿寂之等发动宫廷政变,持刀冲入堂内,将其杀掉。 历来,人们对刘子业这种丧心病狂的昏暴行为颇为不解,有历史学家甚至怀疑刘宋王朝的皇帝们患有遗传性精神病,我看未必。确实,刘宋皇帝多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未必是先天性的。之所以如此,主要在于刘宋王朝皇族内部权力拼杀此起彼伏,充满血腥与残酷,以至于居高位者和竞争落败者都时刻感到危机四伏、朝不保夕,从而逐渐淡漠了血脉亲情,产生了心理扭曲,最终形成靠残暴无情来维系权力、用荒淫放纵来宣泄压力的共同心理倾向。刘子业的父亲孝武帝刘骏如此,继刘子业后登位的宋明帝刘彧如此,刘彧的儿子后废帝刘昱也是如此。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恶性循环。 中国历史上,诸如此类的恶性循环比比皆是,如西汉晚期的外戚干政,东汉末年的宦官政治,唐中后期的藩镇割据等。一般而言,一个社会一旦形成了魔咒般的恶性循环,即表明政权本身的自我修复功能已经完全丧失。要想突破这一恶性循环,单靠政权自身的努力是无济于事的,唯有新生力量的介入,从而实现改朝换代。刘宋王朝也是如此,刘子业的荒淫暴戾趋于登峰造极,同时也意味着刘宋江山离改弦易辙的日子不远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