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者以为，“霸”确为文献缺载的西周诸侯国。“霸”与“格”、“伯”互通，而“格”字从木旁，或亦可通作“柏”。冯时先生则进一步认为，“霸”可通“伯”，而“伯”又通“柏”。他根据陆德明《经典释文》涉及《尚书·西伯戡黎》的内容时，指出“伯亦作柏”；《列子·汤问》之“伯益”，《汉书·古今人表》作“柏益”；《左传·昭公二十年》“有逢伯陵”，《汉书·古今人表》作“逢公柏陵”；《穆天子传》卷一：“河宗之子孙崩阝子綮。”郭璞注：“柏綮，伯，爵。綮，名。古伯字多以木。”更给霸国实为柏国增加了依据。还证明了晋侯墓地所见柏姞之“柏”，即为霸国。⑨而“伯（柏）”乃地名，李习之《柏良器神碑》云：“柏氏自此周叔虞封晋，其支子有受邑于伯者，因此为姓。后，晋有大夫伯宗，其子州犁奔楚，该伯为柏。”⑩故知“伯（柏）”在春秋时已成为晋国属地，后成为伯宗的封地采邑，而伯州犁为其后。《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叁）》有一篇《良臣》，其中所记“伯州犁”的“伯”字结构为从白从邑，可知此“伯”确为地名，甚至是古国名。我们暂且将此墓地国属定名为“柏国”，而春秋时期中原还有一个柏子国，据《通志·氏族略》载：“柏国在今蔡州西平县，为楚所灭，子孙以国为氏”。此柏子国在今河南西平、舞钢一带，为上古柏皇氏之后，盖与翼城之“伯（柏）国”同源而不同宗。 倘若伯宗所封之地“伯（柏）”与翼城大河口墓地之“霸”地望相合，即可验证伯宗封地即昔日之霸（柏）国。《左传·成公五年》：“梁山崩，晋侯以传召伯宗”。此时的晋侯已向南迁都至新田，居于今山西侯马。晋侯召见伯宗，还要以传驿方式将其车载而来，说明伯宗封地距侯马晋都较远。梁山崩塌，晋君要询问伯宗，说明伯宗封地近于梁山。而翼城东、北、南三面所接之太岳山、中条山，可能便是《左传》中所指的“梁山”。其西南方与侯马隔着曲沃县，说明两地有一段距离，也恰好与文献相符。又，《左传·成公六年》：“三月，晋伯宗、夏阳说、卫孙良夫、宁相、郑人、伊雒之戎、陆浑蛮氏侵宋。”我们分析下晋大夫居邑与卫、郑、戎族及宋的地理位置，便可还原这次军事行动。伯宗采邑的墓地若在翼城东大河口一带，则其地濒于浍河上游南岸。从此地出兵，向东可进入沁水盆地。沁水盆地东侧便是南北流向的沁河，《水经·沁水注》云沁水“晋地矣，又云少水，今沁水也”，故知沁河古称少水。《左传·襄公二十三年》：“齐侯遂伐晋，取朝歌……戍郫邵，封少水，以报平阴之役，乃还。”这里的“封少水”正说明沁河是一条晋国与中原沟通的交通要道，而沁河两岸多山地地形，陆路交通极为不便，故军队只有选择走水路。言齐军封锁少水，意将阻止晋军从沁河水路驰援河内地区的朝歌。所以伯宗的军队要进入中原，必自沁水盆地东侧沿沁河水路直逼下游与黄河的交汇处，便可来到今河南荥阳地区的郑国西北部。与郑国军队会师后，再向东至卫国（今河南淇县、濮阳一带）和卫国大夫宁相所封地宁（今河南修武），完成最终集结后伐宋（今河南商丘）；夏阳说的封地在夏阳，《春秋·僖公二年》载“虞师、晋师灭下阳”。《春秋地理考实》卷一：“下阳，《经》虞师、晋师灭下阳，《公》、《谷》作夏阳，……《汇纂》今大阳废县在山西平阳府平陆县东北十五里”⑾，是知夏阳大概位于今山西平陆县南临黄河一带。关于陆浑之戎的地望，据《左传·僖公二十二年》载，“秋，秦、晋迁陆浑之戎于伊川”，则知陆浑之戎必与居于伊洛河谷平原的伊雒之戎相邻。夏阳说由今平陆县南渡黄河，便可与居于伊、洛一带的伊雒之戎和陆浑之戎集结，继而向东，过周、郑而伐宋。由是观之，晋国实际上是由一南一北两个贵族大夫的封地作为起始点，分兵两路进军的。从军事地理上讲，晋国的进军路线是非常符合情理的。 由上述文献可推断，晋大夫伯宗封地应在梁山之侧，距侯马晋都较远；其进军中原的路线十分清晰，是以沁水盆地和沁河作为通路，军队出发地点即其封地必在翼城。综上所述，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所属的“霸国”即伯（柏）国为周初由周人建立的小国，约在西周中期为晋国所灭，其后故地受封于晋国某大夫，遂称晋国伯（柏）氏，伯宗便成为晋国首位见诸史籍的伯（柏）氏贵族大夫。 作者简介： 段颖龙（1984.10-），男，北京市人，汉族。曾从事过经济史研究、古货币研究、古文献整理编校及文博工作。研究方向：先秦文献学、文物考古、古文字学、经济史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