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传播机制所塑造的历史人物 新事物的出现与技术的进步改变着历史的基调,仅以近代以来信息传播机制的成长,便不难了解其对历史进程的影响既深且巨。“京报”、“邸报”及“宫门抄”、“辕门抄”这样一些沟通政情的形式,构成帝制时代信息传播的主要渠道,晚清读书人尤其是致力于“事功”的读书人,往往都通过“邸报”类媒介了解外部世界的信息。报章媒介出现后,接受信息的渠道与方式也发生了改变,晚清人士对外部世界的了解,渐次由阅读“邸报”之类,转向阅读近代意义上的报章。 在晚清盛负文名的王闿运展现出一位旧式读书人的“阅读世界”,通过其留下的《湘绮楼日记》,大致能还原其接受外部世界的信息所发生的转变。日记中频频提及的“洋报”,大约即是《申报》之类由外人所办报章。这也不难理解,即便是“洋报”,照样“恭录上谕”,并反映中国政治社会各方面的信息。可以说,新型传播媒介对王闿运的影响还是颇为明显的,而就信息传播的效力来看,也是迥然有别的。尤有甚者,僻居县城的王闿运,还提供了电报如何介入到个体生活的例证。年过八旬的王闿运1914年被邀入京,出任国史馆馆长兼参政。不能将此完全归于“电报”的作用,但可以推断的是,如果仍依靠书信的往来,则袁世凯是否那么容易找到王闿运,还很难说,毕竟王闿运在此任上也仅几个月的时间。 类似的例证所在多有。生于晚清官宦世家的孙宝瑄,长期生活于中心城市,所能接触的新鲜事物自非一般士人可相提并论。孙以往主要通过“邸抄”等帝制时代的信息媒介了解中枢消息,当新型媒介在中国广泛出现后,他也接触了大量的报章杂志。此外,对于“电报”,他在日记中也有不少赞誉之词:“今之电报,亦能杪忽间达志意于数千万里。”到1906年的日记中则提及“电话”的利用,“宣布立宪”的消息即是友人通过“电机传语”。过去是通过邸抄,再一步是通过报章,现在则是通过电话。由此不难看出,晚清士人对外部世界的把握,的确经历了颇有意思的变迁。 报章构成包含近代信息最为丰富的“载体”,也成为近代社会变迁最“真实”的写照。对于新型传播媒介的作用,吕思勉在检讨“三十年来之出版界”(1894—1923)的一篇文字中即言及,“三十年来撼动社会之力,必推杂志为最巨。”实际上,不只是新型传播媒介,这不过是推动近代历史发生重大转变的一个缩影,其他同样重要的新事物及新技术所在多有,同样值得纳入对近代历史的分析中。 (作者为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成果文库《清季民国时期的“思想界”》撰稿人、复旦大学教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