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阿特士面目精神,如一轮光彩耀人的朗月,非常吸引人。市人耳闻太子的漂亮面容,即使不买什么东西,也争先恐后地来看他。见到他的人,无一不称道造物主的杰出创造。由于看热闹的人太多,市场常常被挤得水泄不通,行人也难以过往通行。太子左顾右盼,只看见傻呆呆的人群盯着自己不放,不禁心烦意乱。他一心一意只盼望能结识一个与宫庭有关的人,从那儿获得公主的消息,但这个愿望还无法实现,所以太子益发心灰意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多亏有宰相在左右劝慰,答应一定设法,满足他的愿望。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天,太子照常坐在铺中做买卖,一个庄重而华贵的老太太来买衣料。她一副虔诚的教徒打扮,身后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她缓缓走向太子,把太子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由赞道: “赞美安拉,他创造了多么美妙的少年啊。”接着她向太子问好。 太子也向老太太问好,请她坐下。两人就这样攀谈起来,老太太问他: “英俊的小伙子,你来自何方?” “老太太,我从印度来。我有幸来到贵国经商,本是抱着观光、游览的心情。” “我们很荣幸,你能光临敝国。请问你店中卖些什么布料?如果有适合官宦人家使用的,就请给我看看吧。” 太子听老太太的口气,料想非同寻常,慨然说道:“我们店里的布料式样繁多。您老要买上好的料子,我拿给你看就是了。” “小伙子,我要的可是最昂贵、质地最上等的布料呀。” “请您告诉我,这料子您买给什么样的人穿,这样我才能拿最适合的给你看。” “你想得很周到,我是为哈娅·图芙丝公主买的。她的父亲路·戈第尔是这里的一国之君啊。” 太子听到老太太提到哈娅·图芙丝的名字,一颗心骤然怦怦狂跳起来。他一时欣喜若狂,也顾不得使唤下人,便伸手拿出一个装有一百金币的钱袋,一把塞给老太太,说道:“这些你拿去做洗衣费吧。”接着他又取出价值一万金币的一套华贵衣服,递给老太太说: “这是我带来出售的一件衣服。” 老太太见这套衣服如此华贵,不禁满意地答道:“你的心地太好了,这套衣服,你要多少钱才卖呢?” “不用付钱,你尽管拿去好了。” 老太太谢过太子,重新提及衣服的价钱。太子恳切地说: “安拉在上,这套衣服是专门送给公主的,我不会把它当货物卖掉。如果公主执意不接受的话,那就转送给你老人家,算是作为礼物招待客人吧。安拉赐福我,让我有幸与你相遇,今后要有什么事,还得有劳你了。” 老太太对太子的口才、慷慨大方和周全礼貌甚感惊佩,问道: “我的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特士。” “主啊,这个名字真是稀奇,一般只有皇家子弟才叫这个名字呢。你身为商人之后,怎么也取了这个名字?” “因为我父亲太爱我了,所以取了这个大富大贵的名字,其实人的姓名不能说明什么。” 老太太佩服太子的随机应变,再一次请求他: “小伙子,请算算这套衣服的价钱吧。” 太子却发誓不收分文。老太太只好恳切地说:“小伙子,你可知道,待人接物以诚实为本。现在你如此慷慨、仁慈,必定事出有因。请你直言你的目的吧,抑或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会全力相助的。” 太子听到老太太的真切之言,急忙把手放在她手中,要她发誓保守秘密,这才把爱上哈娅·图芙丝公主并希望娶她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太太。 听完太子的叙述,老太太信服地说:“这才是真话,不过,”她摇了摇头说,“我的孩子,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谚语这样说:‘别人不愿意你做的事,你就不要硬逞强做。’你既然是商人的子女,即使有万贯家财,还是脱不了商人的出身。如果你希望抬高地位和身份,尽可以和官宦子女攀亲沾故,可为什么你非要向公主求婚呢?你可知道,哈娅·图芙丝公主还是个小姑娘,从未离开过宫院,也未见过世面。但她虽然年少,却聪慧无比,机敏有加,头脑理智,举止端庄,见识卓越。她是国王的独生女,所以被国王看得比国王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国王每天和她一快儿用餐,宫里的人都疏远她,害怕她。因为这些原因,小伙子,你别指望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此类事情,连我自己也无能为力啊。向安拉起誓,我的孩子,我一心一意成全你们,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我倒有个主意,或许安拉会遂你的心意吧。相信我,即使赴汤蹈火,我也会设法助你成功的。” “老太太,你想出个什么主意啊?” “让我替你向宰相或别的官宦子女求亲吧。如果你同意,我就算答应你。要知道,没人可以一步登天、平步青云的。” 听了老太太的建议,太子很有礼貌,却又不失机智地说:“老太太,您老精于世事,但请你想想:一个头疼的人却去包扎他的手,会治好病吗?” “不,安拉在上,当然不会的。” “那我也不能按您的主意做,因为我执着眷恋的是公主,别人的爱情能有什么用呢?向安拉起誓,如果夫人能指引和帮助我,我真是无药可救了。老太太,看在我来自异国他乡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向安拉起誓,我的孩子,你这番话真令我肝肠寸断。但只这件事,我的确是爱莫能助。” “我只求你替我捎一封信到宫里,交给哈娅·图芙丝,并代我吻吻她的手。” “好吧,你把想说的话只管写进信里,我替你交给她罢。”老太太索性答应了太子。 太子听了老太太的回话,高兴得几乎腾云驾雾,立即让仆人备好笔墨纸张,匆匆写了下面的情诗: 为追求爱情我历尽艰辛奔波跋涉, 只愿你——哈娅·图芙丝——能答应我, 我的生活原来舒适安乐, 如今却落得凄凄惨惨戚戚,怎堪回首? 我整夜未眠,无法合上双眼, 伴我促膝谈心的人在漫漫长夜中都垂泪、饮泣。 我这个苦不堪言的痴情人无助地企盼你的垂怜, 我为爱情哭破了眼皮, 倘若黎明仍不肯如我所愿降临世间, 那只说明我是白日做梦的醉汉。 太子写完,将它折好,诚挚地吻了一下,然后递给老太太,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装有一百金币的钱袋,塞给老太太,让她分给两个随身的女仆。 老太太当场拒绝说:“安拉在上,孩子,你我之间不必这样拘礼,我实在不能收下它。” 太子谢过老太太,说道:“无论如何请你收下吧。” 老太太只好收了钱,她吻了太子的手,告辞后径直回到宫中,来到哈娅·图芙丝公主跟前,对她说:“殿下,我给你带了一件稀世之宝,这里的人可能都未见过。这件宝贝得自一个美少年手中,那个少年,长得也是美貌罕见啊。” “乳娘,你说的少年是打哪儿来的?” “听他说他是从印度来的。他给我这套镶珠带玉的衣服是波斯王、罗马王的穿戴之物啊。”老太太边说边展开了手中的衣服。只见无数的珍珠宝石在衣服上熠熠闪耀,光彩夺目,足以照亮整个宫室,宫中上下惊奇万分。公主仔细打量了一番,认定这衣服价值连城,比她父王的整年税收还要贵重。于是向老太太打听衣服的价钱。道: “乳娘,这衣服,是你从他本人手中得到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是从他本人那里得到的。安拉在上,他身边还有奴仆照应呢。他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情也很纯善,加之心胸宽广,慷慨大方,除你之外,真是没见过比他更美丽可爱的人了。” “这就怪了。他一个生意人家,怎么可能有这种无价之宝呢?乳娘,他要了你多少钱?” “他根本就没提价钱,只对我说:‘我不会把这套衣服当商品卖掉的,这是送给公主的礼物,除了她,没人配穿这套衣服。’所以他坚持不取分文,还把你给我买衣料的钱全退了回来。他对我说:‘如果公主执意不收,就送给你吧。’” “向安拉起誓,他确实慷慨大方、气度不凡,不过我怕这种事终会惹事生非,节外生枝。乳娘,你就没问问他有什么需求吗?” “殿下,我问过了。我说:‘你有什么需求吗?’他说:‘确有所求。’不过他始终没有告诉我他需要什么,只把这张纸给了我,让我捎进宫里,呈给您看。” 老太太说着把信递给公主。 公主接过乳娘手中的信纸,打开一看,顿时失去了刚才泰然自若的神情,脸色一片苍白,她厉声斥道: “该死的乳娘!我问你,胆敢对国王的女儿说这种混帐话的人是谁?我和他有何关系?他凭什么写信给我?安拉作证,如果不是畏怕安拉,我非让人把他五花大绑地弄来,割掉他的鼻子和耳朵,再把他吊死在匹布市场中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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