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本来只识得长寿,甚至绝大多数人连长寿也不求,只求钱,只求成功,只求名,不计手段,受得委屈,舍得赌博。直到四五十岁、六七十岁,看到身边亲友故旧,同学同事,一个个突遭变故,不幸离世,方才有所感悟,顿生人生无常的悲凉失望之感。然而回过头来,参加完追悼会回来,生活还在原轨道上运行。自己做不得主,轨道做了主,习惯做了主。这在佛家,叫做习气。佛家讲,为什么我们老在六道里轮回?生老病死为何人人不能避免?因为无始劫以来的习气没有改。生活的小习气尚且很难改,想一下子改一个大习气,当然更难一些。 为什么成佛的人少?道理就在这里。为什么学佛的人少?因为成佛的几率低,所以学的少;为什么信佛的人少?原因也是同样么。 李扁并不想鼓吹一个什么佛学、佛教、佛法现代化,就像人们鼓吹中医现代化一样。但是,佛学、佛教、佛法的可理解性,跟中医的可理解性一样,是文明传续的一个大问题。佛家法门的现代化,是一个大问题。也即是接引手段的现代化问题,是一个大问题——我为什么谈到这问题?因为我意识到,释迦牟尼是真人,佛法是真理。虽然时间上已经离得比较远了。已经过去的事,往往跟假的一样。释迦牟尼是真人,佛法是真理。在这个大前提下,才有后面的讨论。 实际上,过去的接引手段,也并非就很高明,就很有效率。据说不论哪家法门,都是对上根利智的人,也就是极聪明的人;和愚不可及的人,才起作用。对中间的90%的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些人是将信将疑,很难搞掂。对这些人,只有等他遭遇生活中的重大变故,才有可能结个佛缘,乃至渡了过去,荣登彼岸。 想我李扁,早些年并没有留胡须。因为不敢出门。留到三天,有一些胡茬子,真到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刮干净,不敢留的。不敢这样上街,仿佛没穿裤子一样。后来生活遭受变故,自自然然长起来,完全忘掉要刮。出门时候也完全意识不到有什么不自然,梦游一样就出了门。仿佛我生来就是这样——即便是像没穿裤子,我也不觉得害羞了——我是说,变故在我身上是起了作用的。这是在说,人的生活习气难改,除非是遭遇变故,生活习气被命运所改。 学佛为长寿是什么意思?这是我的一个新主张,8月1号提出来的。这个是受南怀瑾学说的启示。南怀瑾先生很客观地评价身体的意义,更重视意识的作用。这个与绝大多数神神道道的学佛人、说法者不同,与一般法师不同。后者生吞活剥佛家经典,一定是反对这个主张的。学佛为什么?学佛就是为了成佛嘛。为了长寿?咦!这是贪念,没有放下。学佛为了长寿,这个是断然不行的。 佛学没落,佛法不行,我看除了某种主要原因之外,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弘传佛法的过程中,没有尊重和利用普罗大众的习气,没有区分终极目标和过程目标。普罗大众的习气就是求名求利,求健康救快乐。你一下子叫人家全放下,人家就会让你全滚蛋。我说学佛为长寿,是在讲求佛法传播过程应该遵循的科学道理,是把过程中的阶段性目标和最终的目标区分开来。或者说,世俗的目标,和出世的目标,一定要能够互相兑换、自由兑换,不能截然对立。不然,佛家的东西,就只能呆在藏经阁里。就跟一切高深莫测的学问一样,只能呆在象牙塔里。 南先生的学说与现代科学是接轨的。像我这种人,有现代科学的受教经验,从小到大几十年,受到科学的熏染,养成科学的习气,你要是讲个东西跟科学完全不搭界,我理解起来就困难。这个也是习气。那么南怀瑾的佛法,静坐修道之法,提供了一个新渠道。从这个新渠道进入佛学殿堂,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科学习气与传统文化神神道道的神秘习气互相抵触的问题。 南怀瑾所讲的佛法,解决了这个问题。程序上、逻辑上,与现代科学、现代唯物论,乃至个人经验,都没有抵触,你完全可以沿着理性思路,按程序去修学佛法。每天每时每刻都可以盘一下腿,方便、得空就盘几分钟,双盘不行就单盘;盘累了就放下,完全自在随意。思想方面,即使不刻意去念阿弥陀佛,也会缓慢起变化。一时看不出来,过一年,过三年,回头看,自己发现整个精神状态有大改变。 学佛为长寿,这是未成佛的、人间习气性质的追求。这是可接受的、可理解的、可执行的主张。佛法再好,若不接受,则一钱不值。完全不接受,对人怎样发生作用?总要他能信、能行,他才能逐步摸到门径,渐入佳境。你不能总指望他突遭人生变故,才结佛缘。从这个意义上讲,佛法不是尺度,佛也不是尺度,每一个人才是尺度。净空法师说佛教是佛的教育,这真是一个好的说法。拉近了佛教与每一个现代人的距离,只要他听到了这一句。那么,教育要以学生为中心,以教育对象为中心,你不研究每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行?你不能就佛法讲佛法,方便、法门,因人而设,而不是相反。相反则与释迦牟尼的本意差距很大,就是教条主义、本本主义。 健康长寿,是人的追求。你要是把学佛和人的这个追求对立起来,其实就是把学佛和普世价值对立起来了。你说学佛不是为着健康长寿,学佛也无益于健康长寿,就会断了人们的佛缘。这很愚蠢,这是把方便变成了路障。是凿沉了渡河之舟。这个罪大不大?我想不小。罪不在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