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渡（下）
    如光
    自从在海岸与优多罗尊者有过一面之绿后，萨尔达脑海中总常浮现出尊者的面容，静定慈蔼的，仿佛一眼便看穿自己，想甩也甩不开，想忘也忘不掉，想逃也逃不了。
    “一定是日子太悠闲的关系，才会这样胡思乱想，我应该出去走走才是!”
    萨尔达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决定轻车简从，巡视国土一周。
    然而，身虽出走：心依旧悬在这件事上。在所到之处，尤其是在贫穷困苦的百姓之中，仿佛都有优多罗尊者悲悯的身影，而让萨尔达更感到困惑的是，这如许清净的眼神，愈显出自己的污浊邪恶，便愈感到痛苦。这点滴的改变臣子们看在眼里，以为过去雄心万丈、杀人不眨眼的国王已失去了原有的斗志，于是私底下纷纷议论，也不断提出鼓舞国王振作的建议——
    “英明的王啊!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出兵打战了，再这样下去，恐邻近的小国一旦作大，影响我国的安全啊!”
    “是啊!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扩张版图，届时必成为最强盛的国家!”
    “只要大王下令出兵，在您睿智的领导下，决定是攻无不克!”
    原本已渐渐淡化杀气的萨尔达王在诸多臣子的怂恿下，再度兴起狂傲的霸气，燃起腾腾杀机，这一股不可抵挡的杀意，其实——只是为了杀掉心中那一双慈悲的眼神，令自己感到不安的清净眼神，萨尔达清楚明白着……
    “杀!杀!给我全部都杀掉，如果今晚没有攻下波乍罗国，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在苦战三天三夜后，两国士兵早已精疲力尽，萨尔达王眼见后方补给已明显不足，不得不下达最后命令。
    夜半时分，当萨尔达正与部下秉烛商讨兵计时，冶不防一枝火箭直射帷幄，大家一阵惊愕，萨尔达王心中明白，情况已不乐观，果不其然，一名士兵慌张跑进帐里，报告敌方以火箭为攻，正节节逼退前方阵营……
    “大王，我们的兵源、物资实在有限啊!不如暂时撤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 ”
    退兵?从未尝过败绩的萨尔达怎么甘心就这样轻易撤退?
    “统统不准退!在我萨尔达的生命里，没有失败两个字，谁敢逃，谁就先死!”
    在天将破晓之前，萨尔达军终不敌波乍罗军，兵败如山倒，萨尔达王也在最后一役中负伤而逃。在后有追兵之下，萨尔达只好先躲在森林中疗伤止血，可是敌方实在追得太紧了，每到一处稍停片刻，使得马上再换地方躲藏，就这样，日复一日，躲躲藏藏。也在逃亡当中，萨尔达再次想起那一双慈悲的眼神，那样静定的背影，也忆起了自己昔日为了巩固王位，不惜以百姓的生命为筹码……
    “沙!沙!沙…”是敌军靠近的声音，因为距离实在靠得太近，萨尔达想逃也来不及了，在一阵激烈的追逐下，距离拉得更近，敌军也趁机把弓拉满，然后射……
    一束光伴随萨尔达落下山谷，不知过了多久，萨尔达才悠悠醒过来，摸了摸身上，发现竟没有中箭……
    三这是不可能的啊!难道是那一束光?”
    萨尔达转身一看，正是优多罗尊者——全身沾满血迹，奄奄一息的优多罗尊者。
    “为什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值得你这样牺牲!”
    萨尔达万分不安慌乱，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熟悉……
    “萨尔达，难道你真的都下记得了吗?这是我们俩过去生的约定啊!”
    “约定?过去生?”
    模糊的画面仿佛逐渐清晰…
    “过去，我也是一个修行人，而你是一直在我身边护持的蛇类，虽然你有这一念善根，却也因嗔息太重而伤害过许多生命，在你舍报前，请求我务必找到你，接引至菩提大道o／水脱三途之苦……”
    “你是为了度脱我而来，而我却这样伤害你……”
    “萨尔达，你别难过，只要你愿意舍恶为善，好好的对待百姓，治理国家，建立一个人民利乐的国土这样也就够了!快走吧!等一会儿，波乍罗军就要到了…”
    “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你不管啊!师父…”
    “修行人要有大魄力、大担当，别忘了，还有许许多多的百姓需要你为他们安顿生活，给他们安乐啊!” ·；
    “不行，我一定要带您离开这里，把伤医好……”
    优多罗尊者露出安详的笑容，缓缓摇头道：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这一具色身已朽坏不堪再使用，你别再费心了，萨尔达，快走吧!别忘了!此行多珍重，常行菩萨道!”
    说罢，空中隐约发出“匡、匡、匡…”锡环相叩的清脆声响，由远而近，由近而远，优多罗尊者轻轻阖上双眼，安然入灭……
    摘自《人乘》第22卷5期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