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代风幡 一日,慧能从深谷采药回来,躺在石床上小憩一会。他掐指一算,推历明时,九江驿站辞别师父至今,整整过了一十五年。昔日东土禅宗初祖菩提达摩,从南天竺航海至广州,又往北魏,住嵩山少林寺,面壁打坐九年,后遇慧可,授以《楞伽经》四卷,慧可受了他的心传,禅宗才得流传下来。慧能左思右想,想起十五年前,五祖三更受法,便传顿教及衣钵,授我为第六代祖师, “广度有情,流布将来”,任重道远呀!慧能主意已定,遂背起袈裟、圣钵轻便行囊下山。走出怀集、四会丛林深谷,乘搭山民的木筏,由绥江、浈江出西江,顺流而下,前往南海郡。 慧能栖身过的怀集冷坑上爱岭龟嘴岩,阅历沧桑一千三百多年,多得山民保护,现今古洞犹存。原石洞岩壁上刻有“六祖岩”三字,每字一平方市尺。 慧能于唐高宗李治上元三年(676年)正月初八至广州法性寺(今光孝寺)。这天印宗法师正在讲授《涅槃经》。慧能也悄悄进去,恭听印宗法师阐释经义。忽然吹来一阵大风,把悬挂在大殿的佛幡吹得左右飘动。僧侣中便有人议论起来。一位和尚说: “幡是无情物,是风在动。”另一个和尚坚持说:“明明是幡动,哪里是风动?”不少僧人也附和说是幡动。印宗法师听着,但他没有出声。一时间,双方各执一词,“是幡在动!”“不,是风在动。”声音越来越高,气氛有点紧张。慧能在旁听着,觉得双方所言,都未能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便站了出去,大声地说: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人的心臣在动。如果仁者的心不动,风不动,幡也不动了。”这么一说,在座的人无不感到震惊。印宗法师也觉得这见解与众不同,而且非常玄妙。就延请慧能至佛殿上席,征询经义佛法,开示经中奥妙的道理。慧能用简单质朴的语言,随问随答,讲得非常精辟。印宗法师见慧能出语不凡,非常佩服,而且身上背着行囊,风尘仆仆,必定是位有来历的人。印宗便问道: “行者必定不是个普通人。长久以来,就听说过黄梅东禅寺五祖已把袈裟、圣钵传授给南方了,莫不是传授了行者,是不是呢?”慧能谦虚地说: “不敢当。”又随手从行囊中取出袈裟、圣钵,出示给众僧人观仰。印宗于是作礼,复又问慧能: “行者在黄梅,五祖传给你衣钵时,你是如何受命的,五祖怎样指点传授你呢?”慧能说:“倒没什么指授。不过单谈论见性,不谈论禅定解脱这种法。”印宗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不谈论禅定和解脱的道理?这是什么意思?”慧能说: “因禅定和解脱是两种法,不是佛法。佛法不是两种一宇宙间,一切现象此生彼生,此灭彼灭,其间没有恒常的存在,悉皆无常,所以叫‘无常’。‘蕴’就是‘堆’,把色(各种物质)、受(感觉)、想(印象)、行(思维)、识(判断推理)种种现象分为五堆,又叫‘五蕴’。这一切都是刹那间生灭的。愚人智人,佛性本无差别,只缘迷悟不同。”印宗听慧能一番阐释,豁然开朗,双手合十,含笑着说:“相比之下,日常我所讲经义,犹如瓦砾那么粗糙、肤浅,行者讲经,深入浅出,好比深藏在地下的纯金了。”印宗说完,又问慧能行了个大礼,说: “愿事六祖为师。”接着,在正月十五日,印宗法师就在法性寺菩提树下,为慧能剃发,寺院千余僧人参加了剃度仪式。二月八日,印宗法师延聘西京智光律师为授戒师,苏州慧静律师为羯磨,荆州通应律师为教授,中天耆多罗律师为说戒西国密多三藏为证戒。法性寺戒坛,是南朝宋求那跋陀罗三藏创建。当年戒坛立有一碑,碑文曰: “后当有肉身菩萨于此授戒。”这戒坛旁边有一株菩提树,这菩提树是南朝梁武帝萧衍天监元年(502年),西竺智药三藏从西竺航海来广州时带来的,智药三藏把它种在戒坛边,并预言: “后一百七十年,有肉身菩萨,于此树下开演上乘,度无量种,真传佛心印之法主也。”慧能在此戒坛授具足戒,正好应验了昔日的谶语。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