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故事——儿女篇 坚持搭公车 慧 见 每年参加请法团的同修,必须坐两班飞机,然后再搭乘近二十个小时的颠簸车程,才能到达法王驻锡地。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未学《广论》以前,自己不只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更对父母亲端来的热腾腾饭菜,怨东怨西。高中时,学校离家颇远,须步行十分钟到车站,再搭二、三十分钟的校车,才能到校。我因生性懒惰,硬是不肯上学,但校长不肯让我休学,因为我是朗读、演讲高手,常为学校争光。训育主任也劝不了我,只好每天开车载我上下学。而今,看见请法团的同修为了法,忍耐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程,我非常感动,并决定把自己贪懒的习惯改掉。 以前,出门有先生接送,后来他一头栽入义工的行列,我出门就都以出租车代步,然而,现在我决定改变自己。 那天,孩子们吵着要到外婆家,我仔细地向邻居寻问搭公车的路线,并告诉孩子,我们不再搭出租车了,改搭公车。孩子因为急着要出门,一口答应,陪着我走路、等车、换火车、下车,再走路到外婆家,一切都很顺利。回程时,问题就来了,台南到高雄的火车不划位,我与孩子挤在满满的车厢中,几乎透不过气,幸好有一位年轻人把位子让给我们母子四人,我们才稍微有站的空间,老大、老二体贴妈妈要抱弟弟,位子请妈妈坐,我也才可以喘一口气。 下了车,一路疲累,想到要搭公车,很想打退堂鼓。老大较聪明,知道搭公车还得走一大段路,忍不住问:「妈,我们好累,可不可以搭出租车?」老二较老实,回说:「不是说好要搭公车吗?」老大马上说:「搭公车要走好远耶!」老二才若有所悟地说:「对呀!下车还要走好远,妈,我们为什么要搭公车?」 经孩子一问,我有机会再去思惟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搭公车?」我告诉孩子:「妈妈因为一直被外公、外婆照顾得很好,以至于不懂得体谅别人,更不懂得孝顺父母、感恩父母,今天遇到常师父教给妈妈许多道理,妈妈愿意从头学习。现在有一群人为了我们求取正法,他们一路颠簸,光搭公车就得花近二十个小时,我们怎么可以享受呢?」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回程的公车很不好等,一直在后站排班的一位出租车司机,见我们母子四人在公车站坐了许久,便开车来问:「小姐,你的孩子这么小,坐公车危险,要到哪里我载你去。」我笑着说:「不必了。」 十分钟后,那位司机又绕过来问:「小姐,你要去哪?」我说:「我要到高雄工专。」 司机说:「一百元载你去,好不好?」我还是笑笑说:「不必了,不过谢谢您。」 过了十分钟,公车还是没来,那位司机忍不住地说:「五十元载你去,别再考虑了。」 这时,在旁边乘凉的老太太们也加油添醋地说:「只要五十元啊!你就坐出租车吧!孩子小,这样比较安全。」 老大、老二一脸兴奋地望着我,我非常诚恳地向司机先生说:「真是谢谢您的善心,我并不是为了省五十元或一百元车钱,才让孩子搭公车。我只是因为现在的孩子太好命了,往往不知珍惜所有,且吃不了苦,才特地磨练他们。今天我若为了省五十元而改搭出租车,他们会以为妈妈只是计较钱而已。」 司机先生一听,非常感慨地说:「小姐,你真了不起,以前我是做建筑的,经济景气时,一个月赚好几百万,老婆、孩子跟着我享福。后来公司倒了,老婆、孩子受不了苦,全跑了,我只好开出租车维生。」 在一旁乘凉的老太太也若有所思地说:「你看,后火车站前的这些地,以前好多都是我的,但是我怕孩子吃苦,把地一块一块分给他们,谁知孩子花钱不知节制,把地一块一块卖掉,现在连一个孩子也没下落,哎!……」 说着说着,公车来了,老太太及出租车司机,看着我们上车,还特别交代公车司机开慢一点。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若没有师长带领,我怎么可能有今日? 女儿的金头发 慧 定 那天听十八岁的女儿说,她准备去染发。使我想起去年她要染发时,我劝阻失败的情景,后来她染成深褐色,我虽不满意也不得不接受,并告诉她不可再有下一次。这次她又重施故计,我满心不愿意,努力告诉她染发剂的毒害,用许多理由希望她改变主意,她坚持说:「再染这一次就不染了。」那场母女沟通的结果是不了了之,彼此都没有说服对方。 两天后的傍晚,我正在厨房忙着,听到女儿回家的脚步声,她来到厨房门口,委屈的说:「您看,好讨厌哦!他们把我的头发染坏了,人家不是要这个颜色的啦!」 我直觉的回头一看,不得了,眼前站着的女孩顶着一头刺眼的金发,好陌生的感觉,这哪是我熟悉的孩子?于是火冒三丈,管不了她的失望眼神,听不进她又说些什么,大声怒吼:「我的心好痛,我不敢看!」 我不忍心看她,好像天塌下来一般,我的心真的很沉痛。痛的是暇满人身,有多少事可做,为什么她却去忙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沉的是任凭我这么关心她,说了多少好话,她居然我行我素。 在沉闷的气氛中,时间仍然分秒在前进,日子还是要过,天也没有塌下来,女儿哭着回房间了,我愣在厨房,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这个僵局。 照往常的惯例,至少要冷战个好几天,那天住校的次子正好在家,他开始打圆场了:「妈,您知道现在有多少大学生染发吗?满街都看得到,您太少接触外界了。妹妹也不过是染个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次子从小乖巧善说,很少惹我生气,但在此时我有充分的理由生气,我说:「你看看,她那个怪头发,能看吗?简直不像人了。」生气的时候,用辞是不加思考的。 看我怒气未消,他换了个角度说:「妈妈,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羡慕人家烫头发?觉得烫得卷卷的很漂亮、很时髦?学校一毕业就去烫发。」 我心想:「他怎么知道?」 他又说:「现在年轻人流行染发,也是爱漂亮、赶时髦,跟您那个时代爱烫发有什么不一样?」 我越听越有道理,但是他是儿子,我是妈妈,他这样说,似乎对我不太尊重,这太没面子了,他跟妹妹同一阵线,难道我为妹妹好也错了吗?的确,往昔我遇到这种场面总会恼羞成怒,用发一顿脾气或痛哭一场来泄愤。 说来奇怪,那天我一转念,居然心很平稳,觉得他说的话很中肯,我虽然没有错,但换个角度看,女儿有她的生活面,我用中年学佛人的标准要求她,是束缚她,也把自己困得好苦。其实儿女们常说,他们经我多年的谆谆教诲,道理全知道,只是有时候禁不起外境的吸引,想尝试一下,满足好奇心。 最近偶尔自我反省时也发现,师父教我们的道理似乎懂了一些,但要改善自己的习气的确很吃力。现在硬要女儿听从我,只有徒增彼此困扰,而且美发师约她两天后才去重染,我想:这两天她要顶着自己也不满意的金头发去上课,去面对同学,已够懊恼的了,此时她需要的不是责备而是包容,我应该帮助她调适,共同度过这段时间。平日我不是自许处处为她设想吗?为什么不接纳她?至少不再给她压力,不增加她的苦受,如果彼此的距离拉近以后,她才可能慢慢接纳我。想到这里,心中舒坦多了,好感恩!平日在团体熏习的这些理念派上用场了。 两天后女儿染回了她想要的褐发,我因为已降低对她的要求,便说:「这个发色还不错嘛!」于是家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回想这次事件,我开始时大发脾气,后来虽平静收场,但反观自己的习性,仍不敢保证下次遇到类似的逆境时能不发脾气,感谢有这样的机会来磨练自己,并愿每次都能进步一点点,慢慢改善自己,影响孩子。 教棋记 德 基 我家有个正在读幼稚园大班的小男孩,还是在很爱玩的年纪,我身为他的父亲,总觉得养子不教是父之过,所以想找出一样东西来教导他,以免把暇满的时间浪费在电视与玩具上。但是要教什么才比较恰当呢? 他年纪太小,不能够像我们大人一样正经八百地坐在教室里研讨《广论》,所以只能找比较简单而且有趣味性的活动。最后选择了教他下棋,我主观地认为这个下棋的活动对于思考推理的能力会有助益,「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以下所记的,就是在教学互动之中的心得。 把棋盘、棋子拿出来摆好,请小男孩乖乖的坐下来,然后父子两人就你下一子、我下一子,双方阵势摆开杀将起来。刚开始我教他下的是围棋,这种棋博大精深,变化万千,应该是很好玩的,但是尝试了几次之后,我就发现对我家的小男孩并不适合,因为一局围棋的子数太多,时间拖得太长,他并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一局棋下完。因此改成教他下五子棋,五子棋的规则更简单,时间又不长,小男孩就有兴趣要学了。 由于是从完全不会的状态来教导,所以我必须去揣测小男孩目前的程度,降低自己的实力来扮演一个相称的对手,供他练习。当我实际去做的时候,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由此我就体会到「养儿方知父母恩」「教徒方知师长恩」的道理,师长对待我们的心情,就像父亲对儿子一样,总希望将一生当中最美好的经验传给下一代。但是我们弟子的程度太差,耐心不足、无法接受最好的,所以师长只能够把较浅易简单的东西拿出来陪着我们弟子玩一玩,而且还要多方测度我们的量,来配合我们。 小男孩是初学者,和我下棋的结果当然是输的多而赢的少。原本我担心他会因为输多了就不想玩了;但是这小男孩的得失心不重,输了之后不会不想玩,反而是要求再下一盘。渐渐的,他也从每一盘输掉的棋之中累积了经验与实力。直到有一天我很惊讶地看到他在棋盘上很稳健地打败了他的哥哥和他的妈妈,我才意识到他的进步。这也给了我很大的启示,就是当我们要跟在师长旁边学法的时候,并不是就此一帆风顺,天下太平,而是必须像小男孩学棋一样,从每一次输掉的棋奕之中,去累积经验与资粮。 某一天我下班回家,他又要我陪他一起下几盘棋,或许是太疲倦了或是太轻敌了,哇!我竟然一连输了三次,这时候我觉得这面子有点挂不住,因为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过,所以主动要求再下第四盘。下第四盘的时候就不敢小看对手了,聚精神全力应战,但是急于求胜反而误算一子满盘皆输,第四盘又输掉了。这给了我很大的震撼,让我自己看到了慢心与急求果报的问题。 某晚在临睡前的父子沟通时间,我问小男孩:「你和爸爸下棋,如果输了,觉得怎样?」他笑着回答:「很高兴啊!」「那如果你下赢了呢?」「那就更高兴了!」他笑得更开心地回答。 听他这么说完,我才体会到师长为什么会说他做常败将军时心里是很高兴的原因。透过这次实际教棋的实践,我发现我教小男孩的较少,而小男孩教我的较多,我只是教他下五子棋而已,他教我的是常败将军高兴的原因,其关键是在于「孝子心」。能让他高兴的原因,并不是在于棋下输了或是赢了,而是爸爸有时间陪他玩才是重点,在全心全意相互对待毫无猜疑的互动之中,不论是输或是赢都只是游戏的一种过程。用这样高兴的心情来玩,很自然地就学会了。 走入孩子的心灵 德 基 印象中只知道儿子的动作很慢,举止有些粗鲁,课业中等,我心想只要他长大些自然会开窍,拥有快乐的童年才重要。这些似是而非的概念和轻忽的心态,蒙蔽了我对儿子状况的了解。 直到级任导师亲口告知,「他」是全班动作最慢的孩子后,进一步和多位指导老师请教,发现他的大脑和手眼间的协调有极大的落差。换言之,脑筋懂得的语辞不少,但是要表达成文字却是错字连篇,字体结构左右不分,笔顺东拼西凑,刚学即忘,种种迹象显示,这孩子似乎有某种学习上的障碍。 首先太太和我开始阅读相关书籍文件,并寻求专业辅导,总觉得各家学说不是以偏概全,就是无法涵摄一切,因此尽管付出高额的费用,但是成效非常有效。于是我决定亲自出马,不信他顽石不点头。此时几乎不曾想到业果,或皈依祈求三宝加持。 刚开始,我采用土法炼钢的方式,亲自坐在儿子旁边盯他写功课。初期效率不错,但是只要我一离开,焦躁不安的习气会让他不断地提出「我想上卫生间、好痒、流汗、肚子饿……」等藉口,因此简单的功课往往要花两、三个钟头。晚睡的结果,早上就爬不起来,明知道会剥夺孩子学习的机会,我依然忍不住帮他穿衣打理一切。平时还好,遇到考试将届,单单为了复习功课就会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日子久了,当心力不足或是心有旁鹜时,情绪经常按捺不住,于是一些非理性的动作,就会不知不觉加诸在孩子的身上。当夜幕低垂,望着熟睡中天使般的脸孔,搭配的竟然是责罚的伤痕,彼此间是多么不协调啊!曾经多少的夜晚,我长跪佛前祈求、忏悔、哭泣,这一连串的疑惑挫折,让我身心俱疲,常问自己:孩子还这么小,我是不是太急了?我到底要把孩子带到哪里?我一定卡在某些关键…… 不断地向台北学苑培根班老师请教,向专家请益,蒙三宝加持,我发现问题的根源在父母本身。孩子呈现的状态依稀也在我自己的身上找到,例如:不耐烦、好简恶难、粗心大意……平常不良的身教无形中熏染了孩子,加上名利心作祟以及无数的藉口和不善巧举措,才会做出超越孩子能力负荷的要求,想到这里内心真是充满惭愧。 之后面对孩子的学习,当发生状况时,尽可能先检点自己的内心,试着从无限生命的观点,营造和缓的学习气氛。尝试让孩子渐次体会学习是一种喜悦的负担,接受挑战是一种享受等等。 假日的早上,父子两人一起切洋香瓜,先欣赏果皮的纹路,研拟切割的步骤、刀子的拿法、切好后如何摆设及其善后处理;最后,一边享用大餐一边心得交流,前后一共花了一个多钟头。平时搭车、走路、爬山,则利用机会观察植物的根茎叶、虚拟云的变化、探究小鸟的英姿和波浪的纹路。此时彼此没有刻意的主题,也没有明显的指导者和被指导者,有的只是两个相互增上的学习者,我只是用「心」感受、用「心」接受。 至于课业辅导上,我只是在他发生状况之际,例如搔痒、喝水、想上卫生间……时,不断地提醒他「这种现象是真实的你」,让他能尝试体会那种焦躁,但是却不加入太多的批判,只是等待、等待。然后好像是飞翔中的老鹰正伺机捕捉地上的猎物,当儿子稍有心领神会时,就不断的抛出问题,诸如:「你看,真实的你又来了。」「你喜欢这种感觉吗?这种感觉和功课不好、写字很慢有关吗?」此时虽然知自己立意尚佳,但是因为耐心不够,经常还是有擦枪走火的情形,而且这种方式的效果,并非短期可以彰显。所以如何让孩子不会因为督促太严而畏惧学习,或放得太松而造成成绩低落失去信心,必须不断在错误中学习捏拿分寸,这也是我目前努力的课题。 我终于体会到,没有人天生就会当父母,为人父母是要学习的,千万不可急求果报。只要用心去体会,用心去接受,耐心等待孩子的成长,当我们大人的心真正走入孩子的心灵,慈悲喜乐自然会洋溢。我感觉肯这样去做,受益最大的反而是自己。惭愧之馀,此刻我已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老师,感恩之心更是持续好久、好久…… 嫁 妆 慧 祥 我的衣柜中,珍藏着一份压箱宝,那是结婚时,爷爷给我的嫁妆。 五年前的初春,我难掩雀跃的待嫁女儿心,站在落地镜前试穿礼服。正当被家人的赞美醺得晕陶陶时,身后出现了爷爷慈爱的笑脸。爷爷带我到书桌前,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泛着泪光,语重心长的说:「从襁褓提携到学成业就,一路盼你长大,又即将送你出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偏心想留你是不合理的。纵然有千般不舍,还是要告诉你,为人妻做人媳,要注意收敛娇生惯养的习气,才能顺利融入新家庭。宜室宜家诚然不易,我以七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写一首诗送给你,算是我语短情长的祝福吧!」 桌上躺着一本亮红色封面的文件夹,里面是爷爷亲笔的书法手迹,一字一句都出自爷爷的心意: 遵妇道 行孝恭 路远山遥知马能 应进退 知止容 日久天长见人心 忍为上 恕为本 公而后私不强争 容乃大 和为贵 耕读传家好前程 不妄言 口如瓶 免沾是非享安平 持勤俭 本廉能 心无贪婪梦亦清 善睦邻 复敦亲 得道多助不受惊 读到这一段,爷爷慎重地逐句叮咛,一时间,我也感染了爷爷的难舍之情,伤感的泪模糊了整个情绪和视线。婚后跟着外子在台南定居,偶尔回彰化婆家小住两天,跟着勤俭的婆婆帮前帮后,她也疼我如亲生女儿,自以为能实践爷爷的家教而洋洋得意。 三年前,面临无常的考验。外子十二岁的侄儿阿辉因为家庭变故,单独搬来台南与我们同住,在我任教的中学寄读。我理所当然的必须负起管教的重责大任,被迫学着去扮演形同后母的角色。 阿辉是夫家的长孙、独子,在婆婆及大嫂无微不至的娇宠下长大。接下照顾的棒子之初,纯粹是一念同情,完全没考虑到,清静自由惯了的小家庭,突然空降一个顽皮好动、散漫依赖的国中男孩,对凡事求好心切的我而言,竟然是一大挑战。 我爱乾净,他却常在客厅留下招蚂蚁的饼乾渣,在饭厅遗下黏脚的米粒,在墙面留下黑手印,在马桶座溅洒尿滴;我习惯随手关灯,节约用电,他却「凡走过必留下灯光」,只开不关,还坚持睡觉时房间要灯火通明到天亮,才有安全感;晚饭后,我把厨房收拾妥当了,爱吃消夜的他,却常把锅碗弄得黑漆油腻,让我第二天一早被蟑螂吓得尖叫;我吃素,但为了他的肉食主义,必须三天两头光顾市场肉摊。我试图引导他建立好的生活习惯,但是有限的耐心,经不起他极度散漫的考验,于是,愤怒的指责逐渐取代一切的容忍。 在学校,他也是令老师们头大的学生。国文老师说他的错字多得离谱,字迹潦草难以辨识;数学老师说他像一条虫,没有一刻静得下来;公民老师说他喜欢用黄色笑话哗众取宠;生物老师被他爱讲话气得火冒三丈;英文老师被他好顶撞弄得欲哭无泪;我则三不五时被班导师召见,处理他惹出来的师生冲突。我从动之以情到诱之以利,演变到威之以怒,他仍是一副「不屈不挠」的表情。于是,想教好他的信心彻底被击垮,尖锐的讽刺也取代了理性劝说。 瞋心如一把火,烧得我焦头烂额。只觉得阿辉是我修行上的大障碍,排斥的心态越来越重,甚至经常梦到我用垃圾袋装着他,到处寻找可以丢弃的地方!梦醒深思,我知道逃避无用,这关不过,我生生世世走不上去。 今年的教师营,担任文教展解说义工,我终于下定决心:诚心祈求三宝给我净化自己的机会,找回重新面对他的能量。文教展组长提醒我们,在对老师强调德育的迫切性之前,自己要先用心做前行,体会德育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性,这样,谈出来的才不是空话。 祈求三宝加持之后,静心思惟,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嫁时爷爷的赠言。我立刻从箱底抽出那本亮红色的文件夹,细细体会许久不曾温习的诗句,读到「忍为上,恕为本」,惭愧突然像汹涌的波浪席卷而来!霎时间,热泪自双眼迸流,悲不可遏!爷爷好像一位慈悲的预言家,知道我一定会面临瞋怒的考验,就为我备下这一帖万灵丹。只可惜愚蠢的我,将它「归档冷藏」,任由烦恼的毒瘤孳生蔓延。 在《死亡九分钟》里,李齐看到那片丑陋平原上争吵不已的灵魂,其实都有善神守护,只是他们顾着争吵,满腔积怨,根本看不到头上的金光,难道,我也将成为那群悲惨灵魂中的一员吗?在菩提道上,师父以《广论》的万灵丹,慈悲摄受,引导我增上。如果我放纵自己的无明,如何能看到自己的病?如何能将教诫视为药品?又怎么可能用殷重修,疗自己的生死大病呢? 「报恩供养者,谓依教奉行」,师父和爷爷都是我无限生命中的贵人,我终于体会到,好好的去实践这些珍贵的法宝,让爷爷的精神传承、师父的教法住世,才是最有意义的报恩。 回头再去看看阿辉,眼中钉的感觉消失了,我彷佛看到一块大资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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