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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三章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互联网 佚名 参加讨论

                  学费
    我的学费是从奶奶蓬乱的头发里梳出来的,是从爷爷额上的皱纹里犁出来的,是从妈妈去鸡窝里拣鸡蛋时的笑容里溢出来的,是从父亲满是老茧的大手与镢头把之间发出的吱吱声里溅出来的,是从妹妹辍学时的眼泪里流出来的…… 
    我的学费很昂贵,我的学费是全家几代人付出。 
    奶奶看着货郎客背篓里琳琅满目的花针花线,看着拿了自己头发换了自己喜爱之物笑盈盈的女人,奶奶有点儿激动,奶奶也去取她的头发。奶奶的头发在厅房的墙窟窿里塞着,奶奶每次梳完头,都极仔细地把头发团好,然后塞到那个墙窟窿里。那个窟窿里的头发已经积攒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有很大一团。 
    我知道奶奶需要一枚顶针,全家人的衣衫主要奶奶一个人在煤油灯下补。奶奶年纪大了,眼花了,针尖老扎破她的手。我听她说过,等货郎客来了,要换一枚顶针的。 
    可奶奶把那团头发从墙窟窿里拿出来时,却犹豫了。她只在手里捏了捏,向围了许多人的货郎客望了望,又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就找出一张旧报纸,把头发包了一遍,重又放回了原处。 
    我开学的日子越近,爷爷的眉头就皱得越深。爷爷是村里的老兽医,他不识字,但摸一摸病猪病牛耳根发热的程度,就能说出几样药,让我代笔写了,交给主人买来,他帮着灌了或把针打上,病畜包好。因此他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好多人都给他送来两毛钱手续费,以示感激。他开始一直不收,但为了我的学费,他收了。可有一天晚上,我已睡了,他来找我,他对我说: “冉娃,我给人家的牲畜看病,算是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手续费怕是不该。” 我没有说话,第二天,他就挨家挨户把手续费退了,他现在就指望屋后的几树椒子,盼着它变成我的学费,可老等不红,不红就不能摘,不能摘就变不成钱啊。 
    那天早晨,爷爷煮了一瓷缸茶叶,沁在碗里喝。这时奶奶从墙窟窿里取出了那团头发,递给爷爷,说:‘先让冉娃把头发拿上,到收购站卖了几角钱,添不了角,添两唦。”爷爷望着奶奶,半天才说:“你不是要换顶针吗?你那手,都扎成啥样了。”奶奶说:‘娃念书要紧,顶针的事不急,等我再梳些头发换唦。” 
    爷爷和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在一旁听着。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的眼泪引出了爷爷和奶奶的眼泪,我们都各自坐着,任凭泪水流。 
    在这个凄冷的早晨,在我凄凉的心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凄苦的声音: 
    奶奶,你有多少头发啊! 
    爷爷,你的额上能容下多少犁沟啊! 
    那天早晨我走的时候,妈妈拿着六个鸡蛋来送我。她一只手拿三个,另一只手拿三个。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六个鸡蛋装进一个熏黄了的塑料袋里,然后又倒些糠皮进去,叮嘱我轻些,千万不要弄破了。她说:“把鸡蛋送给你们老师,落个人情,把学费缓缓,等再攒些鸡蛋卖了,就补上。”妈妈喂了六只鸡,却没有六只鸡的粮食,只好把三只公鸡杀了,妈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三只母鸡身上,每当听到母鸡“咯咯”的叫声,就喜滋滋地往鸡窝那跑,可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拿鸡蛋的机会很少,主人没有足够的粮食填饱鸡的很小的肚子,鸡便以同样的方式回报它的主人。 
    我们兄妹 8 个,我和大哥由爷婆抚养,其余都在父母跟前。我们虽在两个家,但 8 双眼睛同时盯在鸡屁股上。我们想吃鸡蛋的馋相,常让妈妈流泪;但她总是心硬地拒绝我们的贪婪的目光。妈妈攒了一个假期,终于捧给我 6 个鸡蛋。 
    妈妈给我送鸡蛋时,父亲一直在她身后跟着,但一直到我走,也没说一句话。他只是在我起身时,用那双满是老茧的厚厚的手掌在我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我至今能感觉出那两下的分量。 
    我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我发现我的父母眼里噙满泪花。 
    妈妈,你知道鸡蛋是什么味吗? 
    父亲,你那厚厚的手掌还得有多少老茧啊! 
    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的大妹上初一,有一个星期天,我去看她,可我找遍整个学校,也没见她的影子。我原来的班主任告诉我:“你妹妹最近情绪很反常,似乎老在想什么。”他还问:“你们家出事了吗?”我说了声“没有”,就出来了,我不知道,我妹妹怎么了,我更加想见到她。我跑了好多地方,最后在学校后的那片麦田里找到了她。她坐在田埂上,手里没拿书,一束还未吐穗的麦苗已被她揉烂。她望着远山出神的样子像是一尊雕塑,一直到我走近,她才发现我。她站起来,叫了声:“哥”,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问:“你咋了?”     她擦了一把眼,但眼泪更多了,她想说话,却泣不成声。 
    我扶她坐下,我说:“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哥给你报仇。” 
    她只是摇头,她的眼泪一直流着。 
    我们兄妹俩就在这里坐着,一直从日光坐到月光里,这时妹妹的眼泪已流干了。她转过身对我说:“哥,我不念书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很坚决。 
    我急了,我扳住她的肩,问:“你咋不念了,你说!”     妹妹避开我的目光,低下头,说:“我们两个都上学,家里供不起啊。” 
    我无言了。我上高中,妹妹上初中,还有两个弟弟上小学,家里确实连学费都负担不起啊。     “我不念了,能给家里减些负担。”妹又说。 
    “不行,你不念,我也不念了。” 
    妹慌了:“哥,你要念的,算命的说过,你有出息,全家都指望你哩。” 
    “那你也念。” 
    “我是女娃,念那么些书也没用啊。” 
    妹说完,就把手伸向了她贴身的口袋,从那里掏出了九角钱——柒角纸币已揉烂,两角硬币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光。     妹说:“哥,这是我攒下的,你当学费。” 
    我的心猛地被刀剜了一下,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的妹妹就这样为了我,背起书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学校。 
    我的妹妹现在远嫁在一个偏僻的山坡上。 
    妹妹,哥哥今天怎样报答你啊! 
                           代饭
    把自家的粮食交给别人家,然后到别人家去吃饭,谓之代饭。 
    吃代饭很方便,下了课用不着和住校生一样忙乎,端碗就吃饭。因此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同学并不多,因为代饭是明显的麻烦事,只有亲戚朋友抹不开眼皮才愿干。 
    我吃代饭是上初中的时候,那时我只有 13 岁,13 岁的年龄只会吃饭,不会做饭。但上初中得离开家,到山外的学校去,这所学校在白水江边的横丹公社里,这所学校离我们家 30 里山路。 
    我吃代饭是在爷爷的大老表家里,爷爷的大老表和外爷是堂兄,因此我也叫外爷。 
    外爷很乐意给我代饭,立马在一间空屋里给我支了张床。外婆还拉着我的手说:“别岔生,和家里一样的哩。” 
    外爷外婆是两位慈祥的老人,他们真心把我当自己的娃一样对待,一个馍馍,常给自己的孙子小半,给我大半。但尽管如此,每次吃饭的时候,我还是不敢放开肚子。外婆看了出来,就把每碗饭都舀得满满的,还说:‘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不吃饱,咋长肉哩。” 
    我从外婆的眼睛里看到了慈善,从外婆的话语里听到了真诚,以后每顿饭,我都吃个肚儿圆。     我们山里不产大米,麦子也少,爷爷只能隔三岔五给外爷送些包谷,草芋等杂粮,油盐酱醋一概不管。就这,外婆每次都要怪爷爷:“送啥哩,有我们吃的,就有娃吃的,莫得饿着他。” 
    外婆的话是真心的,外婆不管我们家给的啥粮,都净给我吃好的。有天中午放学回家,外婆给我端了一大碗米饭,我吃到一半时,从碗底翻出了两片肉,我把目光投向外婆,外婆正在洗碗。我走到灶前,看见了外爷外婆吃剩的包谷面拌面饭…… 
    我们上学早,有时总起不来。外婆就每天早晨叫我。而每当我起来时,外婆已给我热好饭,有时来不及热饭,就总有一块馍馍塞在我书包里。 
    外爷外婆对我的恩情,我时时记在心里。星期天,同学们上山背柴,我也想给外爷背一背柴来,但外爷不让,说:“这大点,背啥柴,好好念书。” 
    外爷把我的学习看得重,他们家的电灯,我每晚开到深夜,从不计较电费。每次我考了好成绩,他和外婆都乐得合不拢嘴。 
    念了两年书,外爷外婆给我代了两年饭。快毕业的时候,我想着要报答他们,就向同学借了 2 元 8 角钱,给外爷称了二两茶叶,给外婆买了二两水烟。当我把这两样礼物送到他们面前时,两位老人的眼眶湿润了。 
    至今,我清楚地记得 15 年前的这个场面。 
                     一百六十八里路
    出了家门,走 30 里山路,逆白水江向西,走 40 里马路,在马家过一座桥,再沿丹堡河岸向西南,走 14 里土路,就到了文县五中。 
    在那里,再也没人给我代饭,父亲便背一堆黄土,拣几块石头,提一桶河水,给我在学生宿舍的屋檐下垒个灶台,让我自己做饭吃。 
    自己做饭,柴米油盐一样不能缺;自己做饭,柴米油盐都得从家里背。 
    来回一百六十八里路。
    父亲拿一把斧头,上山,砍些木棒,截成两尺见方,劈开,1/2、1/4…… 一直劈到大拇指粗细,然后斜一排,顺一排,摞起来,让风吹干,背回。 
    父亲夹一把镰刀,进沟,割些藤条,把柴捆成一小捆,一小捆,放到干处,备着。 
    父亲每月给我背一回,先走完 30 里山路,40 里马路,再走完 14 里土路,然后把柴放到我的灶前。 
    父亲每次把柴送来,天都黑了。父亲就着一碗白开水,掏出干馍馍咬几口,就急急地往回走,父亲没时间等我做饭。 
    一百六十八里路。 
    奶奶把亲戚给的白米,舍不得吃,装到塑料袋里,放好;奶奶把稀有的白面,舍不得下锅,装到布袋里,放好;奶奶把肥肉,舍不得打牙祭,用报纸包了,放好。 
    奶奶把菜腌了,泼些油,装进盒子里;奶奶把辣子热了,拌些肉丁,装进瓶子里,奶奶把白菜心,剥了,搁到笼子里。     奶奶就看着这些东西,等着。 
    我一月回一次,回来后,奶奶就把这些东西,如数家珍,装进背篓,让我背上。 
    我背不动,奶奶就送我。奶奶的一双小脚,走完 30 里山路,40 里马路,再走完 14 里土路。 
    奶奶的脚变大了,奶奶的脚挨不到地里了。 
    一百六十八里路。 
    早点时间只有 20 分钟,来不及做饭。有钱的同学花两毛钱买个饼子,没钱的同学吃几口炒面,还有一些什么也不吃,捱着,下课铃一响,就逃命般地提了铁桶、木桶,端了脸盆,土罐往河边跑。 
    打回水来,劈柴点火。一阵烟熏火燎,眼泪汪汪中饭熟了,围于通铺之上,蹴于各自灶前,狼吞虎咽。 
    我常做些夹生饭,有时是技术欠佳,有时是故意。扯些厚厚的面片子,煮个半生不熟,三嚼两咽,囫囵下肚,背饿,结实。 
    也怕费柴。 
    一百六十八里路。 
    一百六十八里,我一直走到今天。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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