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真的,我都坐火车去过纳西克了。别管这公主的什么星星了吧, 那些巫师都干什么来着?” “他们相星卜卦之后,有点着急,说公主一定得如此这般地关起来,只 有全印度最好的王子才能把她放出来。于是,在公主 16 岁那年,他们就把她 关进了一只又大又深的陶土粮缸里,上面盖着草编的盖儿。” “我在孟买集市上看见过,”小珠蒂说,“那是一种老大老大的缸吧?” 爱阿点点头,珠蒂却浑身打起了哆嗦,因为有一次爸爸把她举到这样的一个 大缸口儿上,她看见里面黑洞洞的。 “那他们怎么给她饭吃呢?”潘趣问。 “她是个仙女,可能用不着吃东西吧?”爱阿说。 “所有的人都得吃东西的。这不是个真故事,我不听了,我去打仙鹤玩 去了。”潘趣说着就跪起来。 “别去,别去,刚才我给忘了,那里面有好多吃的东西呢。有红的黄的 香蕉呵,杏仁乳糕呵,熟米饭和豌豆呵,塞了葡萄干和红胡椒做成的鸡鸭呵, 带胡荽子的油炸面包呵,还有奶油和糖做的蜜饯,这么些吃的够了吧?就这样,公主给关在装粮的大缸里,拉吉就宣布说:凡能救出公主者,得与公主婚配,并统辖十省之地,享受荣华富贵。” “我们可没听到。潘趣和我都没听到,”小珠蒂说,“爱阿,这故事是真的吗?” “这是潘趣出生以前的事。这还是我出生以前的事呢,我妈妈就是这么讲给我听的。这公告发布以后,就有成千上万的王子呵,拉吉呵,各种大人物呵,都到德里来了。盖着草编盖儿的大缸放在众人中间,拉吉宣布,为了打开这个缸,他允许每个人用一年时间来编咒画符,学各种了不起的法术。” “我不懂,”小珠蒂又说话了,她正望着花园那边,看妈妈回来没有,听得就接不上茬儿了。 “这大缸是个魔缸,得用魔法才能打开,”潘趣给解释,“讲呵,爱阿,我听得懂的。” 爱阿微微一笑。“对。拉吉的巫师们对各位王子说,这是魔缸,领着他们绕缸三周,长满胡子的嘴嘟嘟哝哝念念有词,要他们一年以内返回程。各位王子、各位军官、许多高官大臣以及不少酋长就都骑马走了,有的往东,有的往西,有的往南,有的往北,有的在父王的宫廷里向巫师求教,有的到地穴洞府去拜访圣徒。” “是像我在纳西克山上见到的圣徒一样吗?他们全都不穿衣服的。他们给我看小圣像来着。我还当着这些人的面烧了一种东西,那是放在罐子里的,是有味儿的东西。他们还说我是个印度小孩儿,还……”潘趣说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才住了嘴。 “对,就是那样的人。王子们真的去请教了全身抹着灰和黄漆的老人们,请教了住在洞穴里的女巫呵,侏儒呵,还请教了有灵虎、能言马、博学鹦鹉等等。他们给所有这些圣徒和灵兽讲了魔缸里的公主的事,圣徒和灵兽就教给他们咒语。这些咒语的的确确都是很有魔力的。他们还建议有的王子去杀死巨人和龙,割下脑袋。这样,有些王子就留在森林里和圣徒们呆了一年,学习那些登时就能劈山裂地的符咒。王子们很明白,拉吉的巫师神通广大,得会用最最灵验的符文咒语才能打开粮缸呢。为了这个目的,他们简直没有不学的咒语和法术。我说过的这些事他们都一件一件地做了,还割下了住在北方荒野沙漠里的小妖的尾巴;最后只剩下不几条龙和不几个巨人了,穷苦的老百姓就可以随意耕作,不再害怕受邪了。 只有一个王子没有和大伙儿一起离开:他既没有马,也没有鞍鞯,也没有一个随从。他是个出身低贱的王子:他父亲娶了个陶工的女儿,他是这个女人生的。这时他正坐着思考,城里的孩子们赶着牲畜去放牧时,打从这里经过,都扔烂泥块打他。 “呵!”潘趣叫起来,“烂泥块太好了。他们打中他了吗?” “我是在讲公主的故事。你要是老有那么多问题,睡觉以前我怎么讲得完呢?他在地上坐着,正在这时,他妈妈拉尼来抱柴去做饭,他就讲了公主和粮缸的事。妈妈说:‘你要记住,陶缸不过是个缸,可你是陶工的儿子。’说完抱了干柴走了,陶工的儿子呢,就一直等到年底。到了年底,身经百般搏斗之后幸存的王子们全回来了,随身带来割下的巨人和大龙的狰狞可怕的脑袋瓜,吓得老百姓都俯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他们还带来所有小妖精的尾巴,都是用绳子捆成一捆一捆的,还带来魔鸟的羽翎。他们那些圣徒和侏儒、能言兽也跟来了;还有好多牛车,车上装满了写着符文咒语的密封书。拉吉选了个吉日,那天巫师全来了,粮缸放在大伙中间,王子们就按出身贵贱和家族资历排好先后,依次上前用法术来开缸。王子有好多好多,咒语也是很灵很灵的。所以在演用这些法术时,闪电就在地上晃来晃去,像破鸡蛋在厨房地上骨碌一样,轰隆轰隆的;夜漆黑漆黑的,百姓们都听到妖精、鬼魂、能言虎的哇里哇啦的声音,看见他们在粮缸边走来走去,搞得大地都颤动了。 尽管这么厉害,大缸纹丝不动。第二天,大地像一根圆木头被劈裂一样,涌出几条大河流向平地,这支神奇的大军扛着旌旗转着圈地走,——那咒语的力量可太大了!蛇也绕着缸爬来爬去,还嘶嘶地叫,但是,缸还是打不开。 天亮时,地上的裂洞又合拢了,河水也流走了,只剩下一抹平川,这是因为,一切法术都不能延续很久的。 “哈!”潘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太高兴了!珠蒂,这只不过是法术!讲呵,爱阿!” “最后,所有的人都一点办法也想不出了,圣徒们急得直咬指甲,拉吉的巫师笑了。这时陶工王子独自来到平地,连一只能言兽或是智慧鸟都没带。 众人一见,都耻笑他。只见他走到粮缸跟前喊道:‘陶缸不过是个缸,可我是陶工的儿子。’说着就把双手放在粮缸的盖儿上,把它举了起来,公主呢,也就出来了!这时老百姓们就说:“这才是真正有威力的法术呢!’他们便追打那些圣徒和能言兽,把他们追得东奔西逃的,想把他们打死。这时拉吉的巫师说话了:‘这根本不是法术。我们根本没给这口缸施符念咒。它从前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缸,如今还是个普普通通的缸,跟人们在集上买的缸一模一样,就连一个小孩子也可以在一年以前的那天拿掉这个盖子,或是在后来的任何一天都能办到。诸位王子、诸位军官呵!你们过于聪明了!你们只依赖圣徒,还指望死掉的巨人的脑袋瓜和妖精尾巴,就是不用自己的双手来办事!你们也太机灵了!这里本来没有法术嘛!现在,只一个人就使你们那些法术全都不值一谈了,因为他什么也不怕。回家去吧,王子们!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留下来观看婚礼。但是要记住一点:陶缸就是个陶缸。’” 故事讲完以后,沉默了好一阵。 “可是那些咒语是很厉害的呀!”潘趣疑惑不解地问。 “那些咒语不过是些话,它们怎么能奈何这个缸呢?说的话能把你变成只老虎吗,潘趣宝宝?” “不能,我还是潘趣。” “就是这个道理,”爱阿说,“如果这缸是施过魔法的,那么魔法早就把它打开了。可它只是市场上卖的普通缸,只能用手去掀盖儿才能打开呵!” “噢!”潘趣噢了一声,就笑起来。珠蒂也学他的样子笑起来,“现在我明白了。我要讲给妈妈听。” 妈妈开车回来以后,在换衣服准备吃饭的当儿,兄妹二人就把这故事给她直讲了两遍。不过,他俩颠三倒四的,先是讲故事的中间,接下去说故事的开头;然后又从故事的末尾讲起,把中间一段倒说成结尾,妈妈听得糊里糊涂的。 “没关系,”潘趣说,“我表演给你看!”他把手伸到桌子上去拿那个平时根本不许他碰的大花露水瓶,一下拔掉瓶塞,弄洒了半瓶香水,洒了一前襟,他却高声喊道:“陶缸不过是个缸,可我,是陶工的儿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