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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平:清代新疆卡伦的体系构成

http://www.newdu.com 2017-11-04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 佚名 参加讨论
 
    原文出处:《北方民族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 年第 4期,第11—15页
    作者简介:陈剑平( 1978 - ) ,男,湖南武冈人,南京大学历史学系博士生,伊犁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清代新疆史研究。
    基金项目:江苏省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项目“清代西北边疆治理研究———以伊犁将军的施政为中心”( CXLX13 -022)
    摘要: 清代新疆的卡伦体系包括卡伦、布克申、安达兰、塔布图、察克达、其他小卡伦及开齐等众多机构与设施。整个体系可以分为作为驻所的卡伦与作为联结纽带的开齐两部分。卡伦是整个卡伦体系的中心、支柱。开齐则是卡伦体系的重要根基,它使得原本孤立、分散的卡伦连接为一个有机整体,是实现卡伦缉查职能的重要保障。
    关键词:清代; 新疆; 卡伦体系
    自乾隆二十四年( 1759 年) 底定新疆以来,天山南北的边境、关隘等处,设有众多的卡伦。卡伦是新疆边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向为研究者重视,成果颇丰,主要分析了新疆卡伦的位置与分布、类型与功能、管理与巡查等,为今人理解清代新疆卡伦有重要意义,也为本文写作提供了许多重要启示。当前成果多是将各种类型的卡伦统以“卡伦”称之,而不见其各类具体形态,仅有少数研究提及史料中出现较多的“布克申”,其他形态几乎未予论述。本文拟在系统阅读新疆诸志及相关史料的基础上,对清代西北卡伦的体系构成作一初步描述。
    一、清代西北卡伦的主要形态与体系构成
    清朝收复新疆后,“于其严疆要隘,毗接外藩处所,酌设卡伦以资捍卫”[1]( 438)。此后,天山南北之边境、要隘,都设有卡伦。《西域图志》、乾隆朝《大清一统志》等官方文献系统载录了早期新疆卡伦的名称,读后可知其大概的空间布局。在这些史籍中,每个卡伦均以“卡伦”命名,缺乏各地卡伦组织结构或层级体系的描述。从大量艰涩的卡伦名称背后,我们很难了解各地卡伦是否具有更丰富的层级关系、更生动的立体构成。嘉庆、道光以来,不断出现的新疆方志摆脱了国家史册的疏廓风格,地方事务得以更多地记录,卡伦的图景也由此变得清晰。
    在成书于嘉庆年间的《西陲总统事略》中,虽然伊犁各卡伦的称谓仍是“卡伦”,但在文中,一是在各营领队大臣所管卡伦数额前均明言“大小卡伦”,二是凡为小卡伦者,全部注明“此系小卡伦”。全书著录卡伦 80 处,其中小卡伦 20处[2]( 151 ~153),占总数的四分之一。《西陲总统事略》的续撰《新疆识略》共记录卡伦 93 处,亦均名“卡伦”,其中注明“小卡伦”者45 处[3]( 747 ~750),约近总数的一半。可见在松筠、祁韵士、徐松等人眼中,伊犁卡伦并非齐一而论,它们之间存在区别。人们首先注意到了规模上的区别,于是在地方志中有了大小之分。文献所称之“小卡伦”,是规模更小抑或级别更低? 怎样的卡伦被称为“小卡伦”? 此问题在嘉庆、道光年间的其他伊犁方志中或可得到解答。
    成书于嘉庆初年的《总统伊犁事宜》称: “大卡伦二十九处,稽查逃躲遣犯卡伦一处,稽查过渡卡伦二处,接送哈萨克霍尔果斯安达兰一处,布克申二十四处。”[4]( 244)该志揭示的伊犁卡伦形态,有大卡伦、某些专项卡伦,另出现了两个“新”称谓: 安达兰、布克申。徐松《新疆赋》谓: “其置边卫也,大者卡伦,小布克申。”[5]( 551)可见“布克申”即为《西陲总统事略》《新疆识略》中“小卡伦”的具体形态之一。《伊犁文档汇钞》对伊犁卡伦形态的描述最为详尽。据该书,至道光末年,伊犁共有卡伦、布克申、安达兰、察克达等各类卡伦 72 处。其中“卡伦”36 处、“布克申”28 处、“安达兰”5 处、“察克达”3 处[6]( 343 ~371)。伊犁卡伦体系在该志中得到了充分、全面、系统的描述。
    成书于道光年间的《伊犁略志》在卡伦数额的记录上与《伊犁文档汇钞》正好相同,称伊犁共有“卡伦三十六处,巡防哨三十六处”[7]( 288),亦是 72 处。只是《伊犁略志》将伊犁卡伦仅分为“卡伦”“巡防哨”两种。“巡防哨”显然是一个汉语词汇,与上述卡伦、布克申、安达兰、察克达等词源自满语、蒙古语不同。考虑到二志成书年代相近、对伊犁卡伦记录的数目完全相同,我们姑且认为“巡防哨”是对布克申、安达兰、察克达等多种卡伦形态的总称。
    通过对伊犁方志的梳理,我们可知伊犁的卡伦体系由卡伦、布克申、安达兰、察克达、塔布图等多种形态构成。同样,按诸史志,南疆各地、塔尔巴哈台、科布多等地的卡伦虽然在类型上不如伊犁丰富,但也是由多种形态构成。乾隆以来,南疆各地也有卡伦、小卡伦之别,“于凡通外夷路径,相度形势险要、水草蕃盛处,设立卡伦”,“复于隘要设小卡伦”[8]( 798)。大小卡伦共同构建起南疆卡伦的基本体系。道光八年( 1828 年) ,乌什的卡伦体系出现了较大变化。当年,主持南疆善后的钦差大臣那彦成奏,乌什之“巴什雅哈玛、毕得克里克等四处卡伦,统计二百余里,接壤外夷。若零星散布,则兵分见单,实不足恃。拟将四处卡伦分设三堡,中堡驻兵八十名左右,两堡各驻兵五十名,三堡之间设卡房二处,各驻兵十名”[9]( 58)。那彦成的主张最终得到了清廷批准[10]。这样,南疆的卡伦体系又增添了堡、卡房等新的形态及设施。嘉庆年间,塔尔巴哈台有西、南、北冬夏卡伦 31 处,其中有大小“卡伦”25 处,“塔布图”2 处、“小卡”4 处[11]( 159 ~169)。卡伦的类型多样,层级明显。道光年间,科布多共有东西卡伦 24 处。因为许多卡伦相距遥远,科布多参赞大臣奏准,每卡“酌量添设塔布图,或两处,或三处”[12]( 45),共设塔布图 36 处。
    综上可知,清代新疆的卡伦体系由卡伦、布克伸、安达兰、察克达、塔布图、其他小卡伦及开齐等形态与设施构成。其中,“卡伦”学界已作过系统研究,其余尚未有专论。以下试就后者之音义、分布、功能等作一初步阐述。
    二、布克申
    布克申是满语“buksin”的汉语音译,又写为“布克伸”,意为伏兵、暗哨[13]( 445)。与卡伦一样,在战争年代下,布克申常被用于军事目的。如乾隆朝用兵缅甸之际,“及暮,令官兵距大营二三里择要处设伏,国语谓之‘布克申’。”[14]( 794)当卡伦体系于伊犁建立后,因布克申具备埋伏、暗哨的功能,也被引入卡伦体系,并成为在数量上仅次于“卡伦”的一类重要卡伦。乾隆五十三年( 1788 年) ,伊犁添设厄鲁特营察林河等处布克申。五十四年( 1789年) ,又添设察哈尔营博罗塔拉河一带布克申[3]( 747)。乾隆六十年( 1795 年) ,察哈尔营领队大臣奉谕添设沙拉布鲁克等七处布克申[6]( 364)。徐松《新疆赋》谓: “其置边卫也,大者卡伦,小布克申。”并细称: “凡官兵巡守设汛之地,曰卡伦。两卡伦间所设瞭望之处,曰布克申。”[5]( 551)他在《新疆识略》中又称: “小卡伦分置瞭望之处,名曰布克申。而统名之则曰卡伦。”[3]( 747)《总统伊犁事宜》载: 每年冬季,在驻守博罗呼吉尔卡伦的索伦兵内“拨派十名,于霍尔果斯开齐外,安设布克申”[4]( 239)。
    综上可总结如下几点。第一,“卡伦”与“布克申”均称为卡伦,都是清代新疆卡伦体系的组成部分。它们在规模上存在差异,卡伦规模大,布克申规模小。第二,布克申设立于两卡伦之间或开齐之外。第三,它们在功能上有所区别。卡伦重在巡守,屯驻较多的官兵,是布克申的重要支点与基地。布克申仍旧保持其原本军事上的“伏兵、暗哨”功能,瞭望、侦察是其基本任务,佐口透将其理解为“小型观察所”[15]( 362)。《新疆回部志》载: 南疆的小卡伦“昼则登高瞭望,夜则伏路侦候”[8]( 798)。昼望夜伏,这恐怕同是布克申的日常状态。
    乾隆五十四年( 1789 年) ,伊犁将军保宁奏准: “卡伦以外,与哈萨克游牧接壤,添设布克申,以资防范。”[2]( 151)防范哈萨克私越是设置布克申的目的之一,但不止于此。它主要设在边境要隘、境内各部落相通之处,基本职能是防范偷盗马匹、稽查“回子”,其针对的对象既有卡外的哈萨克、布鲁特,也有卡内的厄鲁特、“回子”。
    三、安达兰
    安达兰,或称安达拉。在清代的卡伦体系中,有多处卡伦以安达兰命名。《伊犁文档汇钞》载,道光年间,锡伯营领队大臣管辖的有“头湖安达兰”,索伦营领队大臣管辖的有“齐齐罕安达兰”“霍尔果斯安达兰”,察哈尔营领队大臣管辖的有“干珠罕布拉克安达兰”“鄂托克塞哩安达兰”[6]( 348,355,360)。在更早的文献里,上述安达兰的名称后往往再缀以“卡伦”字样。《西陲总统事略》载有二处: “安达拉卡伦”“鄂托克赛哩安达拉卡伦”[2]( 151,152)。而稍后的《新疆识略》则载有《伊犁文档汇钞》中的全部五处: “安达拉卡伦”“旧霍尔果斯安达拉卡伦”“齐齐罕安达拉卡伦”“干珠罕布拉克安达拉卡伦”“鄂托克赛哩安达拉卡伦”[3]( 748 ~749)。在这两部文献里,都明确指出“布克申”为一类卡伦,但对“安达拉”却未作说明。上述卡伦虽然名称中都有“安达拉”字样,却均以“卡伦”命名,这或许让人心存疑惑: 安达兰到底是不是一类卡伦? 《总统伊犁事宜》中载有“霍尔果斯安达兰”专条,与其他卡伦并列,明确了“安达兰”是一类卡伦[4]( 240)。《伊犁文档汇钞》则有五处卡伦以“安达兰”命名,且与“卡伦”“布克申”等卡伦类型名称并列,卡兵驻守安达兰称为“坐安达兰”[6]( 357),以与“坐卡”“坐布克伸”对应。可见安达兰确为一类卡伦。
    “安达兰”的语源、意义,在语言学的解读上存在两种意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图志》“安达拉卡伦”条释: “‘安达拉’,蒙古语,意为野兽之原野,因多有野兽出没得名。”[16]( 142)当前多数研究对该卡伦名称的释义持此看法。另有学者认为在“霍尔果斯安达拉”名目中,“安达拉”系“腰站”之义[17]( 105)。满语“andala”意为“中间、半途”,“andala giyamun”正是“腰站”之义[18]( 43)。《伊犁文档汇钞》“霍尔果斯安达兰”条载: “九月撤时,霍尔果斯安达兰仍留领催、兵十名坐台,下剩官兵各回营卡。”[6]( 355)此处“坐安达兰”与“坐台”混用,可见“安达兰”与“台站”在实质上确有相同之处。综上,作为一类机构,如果将“安达拉”释为“野兽出没之处”,总觉词不雅,意不达,而以满语释为“腰站”,似乎更觉妥帖。
    《西陲总统事略》《新疆识略》在各处安达兰之下,均未注明该处为小卡伦,因而可以推测乾嘉时期安达兰规模较大。《伊犁文档汇钞》记载了道光年间伊犁五处安达兰具体的官兵数额: 头湖安达兰 6 名,齐齐罕安达兰 16 名,霍尔果斯安达兰32 名,干珠罕布拉克安达兰21 名,鄂托克塞哩安达兰 19 名[6]( 348 ~349,355,360 ~361)。规模亦是有大有小,其中头湖安达兰的官兵甚至比称之为“小卡伦”的布克申都要少。《伊犁文档汇钞》载录的五个安达兰均靠近边界,许多史料显示,这些安达兰的设立与哈萨克前来有关。“接送哈萨克霍尔果斯安达兰”[4]( 244)的官方定位,明示了其对外、中转的职责。在齐齐罕卡伦—霍尔果斯卡伦—惠远城这条哈萨克使节、商旅行经的大道上,卡伦外围设立的齐齐罕安达兰、霍尔果斯安达兰“每年至四月间出驻,到九月间撤退”[7]( 284),可以有效地加强对进卡哈萨克的引导、服务与管理。干珠罕布拉克安达兰也是春季应哈萨克的到来而开设,“冬季哈萨克不来之时,仍行撤回营卡”[6]( 360)。
    作为一类卡伦的安达兰,其特性正如其名,即实现“腰站”的功能,来往哈萨克可以在此休息饮食,调整马匹行囊。但是作为卡伦,它首要的作用仍然是“更番候望”。正因如此,《伊犁略志》将《伊犁文档汇钞》所载的安达兰均记为“巡防哨”。因为“巡防”是其本职,在这一点上其与布克申有根本相同之处,所以时人也常将二者混同。譬如,《伊犁文档汇钞》载: 每年春季于哈萨克到来时,察哈尔营从哈布塔海卡伦“派拨兵十名,于干珠罕布拉克坐安达兰”; 同时从库库托木卡伦“派拨兵五名,移干珠罕布拉克坐布克伸”; 这两部分卡兵坐守的正是干珠罕布拉克安达兰[6]( 357,358,360)。这些卡兵在同一安达兰坐卡,但前者言“坐安达兰”,后者言“坐布克伸”,可见清代伊犁官方对这些同样执行守望、巡逻任务的各类卡伦,也没有严格地界定与区别。
    四、塔布图
    塔布图,或写为塔布土,为蒙古语“tabatu”的汉语音译,其蒙古语原义待考。徐松谓: “凡山中斥堠所,曰塔布图。”[5]( 214)斥者侦察,堠者古代瞭望敌情的土堡,斥堠也就是侦察敌情的建筑物。按徐松的记载,塔布图应为建于山中的哨卡。塔布图在伊犁、塔尔巴哈台、科布多的卡伦体系中都存在,但以科布多为最。“科布多所管卡伦相去远近不一,人数多寡不均。于乾隆三十六年,参赞大臣积、舒奏请酌量添设塔布图,或两处,或三处。”[12]( 44 ~45)在科布多的24 处卡伦中,除两处未添设塔布图外,另22 处皆附有塔布图或一处,或二处[12]( 99 ~103),共设有塔布图36 处。
    塔布图在塔尔巴哈台也较为普遍。乾隆五十八年( 1793 年) ,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伍弥乌逊奏: “南边卡伦有相距过于窎远者,酌量添设塔布图二处。随酌量在于沙拉布拉克、额尔格图两处地方安设。”[11]( 161)嘉庆十二年( 1807 年) ,伊犁将军松筠、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爱星阿奏准调整塔尔巴哈台一些卡伦的位置: “应请将哈尔巴哈等四座夏季卡伦,一移设于大乌里雅苏图,一移设于特穆尔绰尔霍,一移设于阿拉善布拉克,一移设于哈喇布拉,并于适中处所酌设塔布图小卡。”[3]( 762)嘉庆十三年( 1808 年) ,松筠、爱星阿再次奏请: “塔尔巴哈台东北一带夏季应设卡伦,其内蚊蠓极大之四座卡伦,臣爱星阿遵照原定章程,率同领队大臣百顺亲往履勘,俱已择地安设,并添塔布图小卡,以资合走开齐,便于稽查。惟原议不在移设之济默尔色克卡伦,地处山阴,柴草俱无,似应移设于博罗呼济尔,并于板厂沟地方安设塔布图小卡,合走开齐,于稽查哈萨克出入最为有益。”[3]( 764)
    伊犁也设置了一些塔布图。在济尔噶朗附近,就有博托木塔布图、垓拉巴特塔布图、拜布拉克塔布图、绰罗图塔布图等多处[5]( 214 ~215)。嘉庆六年( 1801 年) ,伊犁将军保宁奏准,于伊犁之雅巴尔布拉克、特穆尔哩克渡口、额尔格图、扎拉图四处设立塔布图,“以便合走开齐,往来巡察”[3]( 750)。
    综观史料,塔布图具有以下特点。其一,塔布图往往是作为卡伦的附属或配套机构存在,卡伦体系因之更完善。其二,塔布图往往安设于高山峻岭之中,居于两个卡伦间的“适中处所”,从而使得卡伦间的巡逻距离缩短,效果增强。其三,塔布图的任务与其他形态之卡伦无异,也主要是巡走开齐、管束关隘。因地处边疆,缉查入卡哈萨克是塔布图的重要使命。
    五、察克达
    察克达,源于蒙古语“tsagda”,今译为汉语“警察”。动词“tsagdahu”则有“纠察、巡逻、巡查、警戒”等丰富义涵[19]( 1231)。“察克达”因其有巡官、巡逻、缉查之意,最终演变为清代新疆一类卡伦形态的名称。乾隆四十九年( 1784 年) ,“阿尔泰四十四军台,每台派察克达官一员,兵十名,令其自备马匹当差。”“驿站所有官差十分之内,著落旧有官兵六分,察克达官兵四分。”[20]此处“察克达”仍为其“巡官、警官”原意,以其指称一类官兵,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于军台、驿站当差,尚无机构之意。《伊犁文档汇钞》则将“察克达”记为一类卡伦。其中,“巴哈塔木哈察克达”条载: “额鲁特营官一员,兵二十五名。此卡十月间移挪头勒克布克伸,撤额鲁特营兵十名,添锡伯营领催、兵四名,属锡伯营领队大臣所管。三月间仍回本卡之时,撤锡伯营兵,添额鲁特营兵十名。”[6]( 368)该文档称其为“此卡”“本卡”,可见“察克达”确是一类卡伦。“察林河察克达二处”条载: “于道光八年,因禁止茶、黄,路通南北隘口添设。”[6]( 371)巡查关隘、缉查商旅是伊犁察克达的主要任务。
    六、开
    开齐,为满文“kaici”的汉文音译。《新疆识略》载: “两卡伦递筹巡查之路名曰开齐。”[3]( 747)意即坐卡官兵在两卡伦间的巡逻、会哨之路。佐口透曾形容道: “卡伦是国境警备处……开齐是两警备处之间的联络路线。”[15]( 362)正是通过开齐,众多的大小卡伦连成一个巡查体系,以实现卡伦的巡查功能。
    通过开齐进行的巡查有两种情况。其一,每天“会走开齐”,即两个卡伦的坐卡官兵相向而行,居中会哨。《喀什噶尔节略事宜》载: “喀什噶尔至英吉沙尔沿山开齐会哨,卡伦程途并距城里数每两卡适中之地磊石峨博,插立标杆,坐卡满营甲兵每日在彼互相见面,换牌会哨。”[21]( 65 ~66)喀什噶尔“走开齐”的情况很具有典型性,透露三方面的重要信息。第一,走开齐是每天必须进行的日常任务。第二,会哨之地在两卡适中之处。第三,会哨的地点有鄂博、标杆等标志性事物,两卡官兵须换牌,此即《新疆识略》所谓之“递筹”。每日巡查使得卡伦的缉查任务能得到制度性保障。其二,组织官兵定期巡查卡伦。以伊犁为例,乾隆四十二年( 1777 年) ,伊犁将军伊勒图“奏令各领队大臣分管卡伦,每年春秋二季,各巡查所属卡伦一次”[3]( 747)。嘉庆年间依然如是。道光十四年( 1834 年) ,伊犁将军特依顺保制定“沿边巡查会哨章程”,规定了伊犁 70 余座卡伦的巡查制度: “惟按月周巡,可期声势联络。其索伦、锡伯、察哈尔、额鲁特四营,每月派总管、副总管、佐领等官一员,各带本营兵丁三十名,于该管卡伦挨次行查。至各营交界会哨,其中隔大山无路可通及所管卡伦隶于境内者,均毋须巡查会哨。统计各营每月各派官兵会哨一次。如该官兵巡见哈萨克等私越开齐,即当追逐惩创,惟不准追出卡外,希冀邀功。”[22]巡查的周期由春秋二季巡查变为按月巡查。伊犁各营除巡查分管卡伦外,各营还将在交界处会哨,使得伊犁各卡伦连贯一气。
    同时,伊犁、塔尔巴哈台、科布多等不同行政区在巡查卡伦时,也将协调行动,进行会哨。例如,道光十九年( 1839 年) 奏准: “每年春秋二季,科布多参赞、帮办大臣前往霍尼迈拉扈、玛呢图噶图勒干,会同塔尔巴哈台查卡伦大臣巡查哈萨克。”[12]( 79)即科布多、塔尔巴哈台会定期进行巡卡会哨。其他各政区间亦然。这样,开齐作为众多大小卡伦的连接纽带,将各卡伦联系为一个有机整体。单个的、位置固定的卡伦,其缉查功能是有限的。走开齐与巡卡使得卡伦的巡查功能变得更富流动性,使卡伦不仅能“查”,而且能“巡”,卡伦体系的巡查功能得到最终的保障。
    七、结
    清代新疆的卡伦体系由卡伦、布克申、安达兰、塔布图、察克达、其他小卡伦及开齐等构成。相对而言,清统一新疆之初,卡伦体系的结构相对简单,文献中除“卡伦”外少有异名。随着治理日久,事务日繁,卡伦的任务日趋复杂,“内稽逃人,外控荒服,沿边定界,几察森严”[3]( 747)。举凡侦探敌情、缉拿逃人、查禁偷盗、圈禁重地、传递公文、巡守边境、护送外藩使节商旅等,都是卡伦的日常事务。为了更好地完成上述任务,多种名目的卡伦建立起来。
    这些卡伦名目不一,含义分歧,给人以新疆各地的卡伦存在重大差异之感。各类卡伦最初的任务恐怕正如其名,各有侧重: 卡伦为“边界戍守之所”,[5]( 25)布克申重在瞭望侦探,安达兰重在照管来使、贸易的哈萨克人,塔布图居中分置,察克达捕拿逃人盗贼、缉查商旅。但无论何种,万变不离其宗,即它们都是卡伦,也就是何秋涛所言之“更番候望之所”[23]( 239)。无论哪种卡伦,巡逻、缉查都是它的基本使命,本质上的相同性远超出它们在字面上的区别。
    清代新疆卡伦体系虽然包罗多种卡伦形态与设施,但可以分为作为驻所的卡伦与作为联结纽带的开齐两部分。而从规模与地位来看,卡伦又大体可以归结为三类: 其一,规模较大、处于基干地位之大卡伦,即常简称之卡伦; 其二,为完成某些特定任务而设置的专项卡伦,如安达兰、察克达即是; 其三,规模略小、处于辅助或从属地位的小卡伦,如布克申、塔布图等。卡伦无疑是整个卡伦体系的中心、支柱,其他卡伦及开齐依附于它而存在。专项卡伦可以满足某些特定的需要。小卡伦是卡伦的重要辅助机构或配套设施,它的存在使得卡伦体系更为完善。开齐则是卡伦体系的重要根基,它使得原本孤立、分散的卡伦连接为一个有机整体,是实现卡伦缉查职能的重要保障。
    关于清代西北卡伦体系,我们还需注意以下两点。第一,因各类卡伦都有各自的主要任务,有时会在交通要道、事务繁重之处同时设置两种甚至多种卡伦。例如,伊犁霍尔果斯作为边防要地,于道光年间既设有卡伦,又设有安达兰,冬季还从霍尔果斯卡伦派拨官兵于伊犁河岸地方安设布克申[6]( 353 ~355),满足了不同季节、不同情况下的边防需要。伊犁同时设有卡伦与布克申或安达兰的地方还有奎屯、齐齐罕、干珠罕等处。第二,某个卡伦的类型、规模、地位会根据需要适时调整,不会一成不变。例如,伊犁锡伯营管辖的开期布拉克布克申,共官兵 15 名,后改设为沙布尔托海卡伦,官兵增至 20 人,旧设之沙布尔托海卡伦则改为台站[4]( 244)。而嘉庆六年( 1801 年) 于伊犁设置的雅巴尔布拉克、特穆尔哩克渡口、额尔格图、扎拉图等四个塔布图,至道光年间俱已改为布克申[6]( 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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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日]佐口透. 新疆民族史研究[M]. 章莹,译. 乌鲁木齐: 新疆人民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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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贺灵. 丝绸之路伊犁研究[M]. 乌鲁木齐: 新疆人民出版社,2010.
    [18] 胡增益. 新满汉大词典[M]. 乌鲁木齐: 新疆人民出版社,1994.
    [19] 内蒙古大学蒙古学研究院蒙古语文研究所. 蒙汉词典[M]. 呼和浩特: 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9.
    [20] 光绪朝钦定大清会典事例: 卷七百三[Z].
    [21] ( 清) 珠华亭. 喀什噶尔略节事宜[M]. / /清代边疆史料抄稿本汇编: 第 24 册[M]. 北京: 线装书局,2003.
    [22] 清宣宗实录: 卷二百五十四·道光十四年七月壬申条[Z].
    [23] (清) 何秋涛,撰.朔方备乘[M]. 影印本. 台北: 文海出版社,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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