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这时拿出了平时安排家务的干练劲儿,一面安排儿子去放鞭炮,一面催促丈夫去打电话通知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亲戚和已出嫁的女儿,自己则马上起身去找蜡烛、香和红布,并庆幸着自家这些平时不大用得上的东西还都有,不必临时抓瞎。娘俩儿麻利地将该放的放了,该点的点上,该挂的挂好,才如释重负地回到屋里,此时丈夫正给亲家打电话呢,全不顾这么早打电话会不会不礼貌。接通后也免去了往日的客套和寒暄,直奔主题问道:“知道外面怎么回事吗?”大概亲家那边并不知道这件事,丈夫于是急急地将弟媳告诉自己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亲家。挂了电话,丈夫满意地说道:“看来咱们还算知道得早的,他们都还不知道。”通知完大女儿的婆家,丈夫又想到二女儿的婆家,虽然二女儿没有像大女儿那样与婆家住在一起,但遇到这种事,对待两个女儿的婆家总要一碗水端平,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也好都有个准备,于是丈夫就以询问的口气问和二女儿一起回娘家过年的二女婿,要不要把这事也告诉一下自己家里,最后又补上一句’“不知道你们家那边情况怎样,但是这种事情不管它真假,做了总比不做好,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丈人虽是征询意见的口气,但意思其实十分明白,二女婿想想觉得也是,反正也没什么坏处,也就顺从地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家里打了电话,显然这大早晨的电话也吓着了他的家人,电话那端在听到儿子的声音后很小心的问:“有什么事吗?”二女婿赶忙打消家人的担心说道:“我们都很好。”然后又把丈人家这边的情况对家人说了,嘱咐家人也照做,最后也强调了一句:“反正这种事做了有好处没坏处。”二女婿的家人当然对儿子这个时间打来电话作的这些嘱咐不敢怠慢,答应一定照做。 一切安排停当,全家人坐在一起,长舒了一口气。外面的鞭炮声还在一阵阵地响着,大概都是那些刚被通知到的人家放的。反正已经全无睡意,儿子便说他要出去看看,夫妻俩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天亮时,儿子回来了,他兴致勃勃地告诉父母一路上的见闻:街面上几乎每家店铺都点了蜡烛和香,挂了红布,门前的地面上都铺满了鞭炮的纸屑,那些蜡烛到现在还燃着呢。胡同里也是,××家还用石棉瓦把蜡烛遮起来,以免被风吹灭,××家没点蜡烛,但挂了一块特大号的红布,××家连窗户都挂了红布;离家不远的一个本县较大的超市那么早也开张了,里面有不少采购的人,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是为消当前的这场“灾难”而买一些应急的东西;街上还有推着板儿车卖鞭炮、蜡烛和香的。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来,鞭炮声也渐渐停息下来,人们也从刚才的紧张忙乱中平复过来,开始静下心来思考他们从这一事件开始就困惑但一直未来得及思考的问题:这件事是确有其事,还是纯属谣言?如果是谣言,那么始作俑者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人们在自己困惑之余,也将这种困惑带到亲友之间、邻里之间、同事之间,一时间街头巷尾都散布着关于早晨这一事件的议论。在交流中,人们对整个事件的过程逐渐明晰起来。人们大多是从亲戚的电话里获悉这一消息的,并且又大都将这一消息告知了可能还不知情的亲戚。大多数家庭早上都是电话铃声不断或是不停地拨电话。因为在这个北方的小城,尤其是县城的范围内,电话已经基本普及,因此在有紧急事件的情况下,电话无疑是最方便快捷的通讯工具,虽然大清早给别人家打电话有些不礼貌,但彼此都是亲戚,都能理解这种危急时刻彼此之间那份焦急的牵挂。因此这一事件波及的范围不仅局限于县城,县内的24个乡镇甚至县外一些地方可能都受到了这一事件的影响。人们获悉的应对这一“灾难”的办法也大同小异,不外乎红布、蜡烛、香、鞭炮这些传统的辟邪求吉的物品,只不过具体的做法可能在消息传播的过程中稍有变异。 人们对传言中所谓的“灾难之兆”——大孤山的庙门已倒的事实将信将疑,反正大白天也不怕真有什么鬼怪作祟,于是有好事者专门驱车前往查看,也有的通过电话从住在大孤山附近的亲友那里了解情况。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人们之间传播的就是关于“灾难之兆”是否属实的信息。有人说:“去过大孤山的人说了,庙门根本就完好无损,看来纯属谣传。”也有人传说:“去过大孤山的人说了,大孤山的庙门没倒,但确实裂了一道缝,是灾难之兆,看来传言还不是凭空捏造的。”听到这两种不同版本的传说,人们的反应也截然不同:前者是满脸忿懑,觉得受到了某些不怀好意别有用心的人的愚弄;后者则暗自庆幸,觉得事情虽没有最初传说的那样严重,但毕竟无风不起浪,不祥的兆头已经出现了,采取一些措施总归会有些好处,即使没有好处,也不至于有坏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