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中秋节的“节味儿”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我们再也过不出老北京的那份感觉了呢?对此,民俗专家翟鸿起说:“节没变,变的是人。” “年年说中秋,我都有点说腻了。”翟鸿起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墙上的挂历,那上面,几乎所有的日子都标了记号:电台访谈、电视台节目、报纸采访…… 到月底,翟老刚好79岁,按老规矩,该办“上寿”了,但眼下哪还顾得上呢?桌上堆满了稿纸,年初刚出了一本书,还有两本亟待完成。但,中秋节到了,总要先把各媒体的例行采访应付过去——将过去几年说过的那些话换种方式,再说一遍。 确实,太多的年轻人正渴望了解老北京文化,仿佛那就是最后的精神家园,可以慰藉无聊的现代生活。于是,越来越多的“老规矩”被挖了出来,越来越多的“老讲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这是一个渴望故事的时代,我们不断在用仪式,掩饰着本质的苍白。 但问题是,曾经的岁月,真有那么复杂?就算所有的老讲究都复活,我们的中秋节就会变得有滋有味了吗?当表面的喧嚣渐渐平静,我们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尴尬:这中秋节的“节味儿”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我们再也过不出老北京的那份感觉呢? “节没变,变的是人。”说着说着,翟老突然提高了嗓门。 中南海里上初中 我1931年生在河南安阳,祖籍天津。4岁时全家搬到前红井胡同,今人民大会堂西。我在成达中学上的初一,学校就在中南海里,当时北京沦陷,中南海被日本人辟为公园,门票5分一张,紫色票面。我们凭校徽可以免费出入,校徽也就大拇指盖那么大,上面有铁线篆的“成达”两字。其实沿大门往东走,有片墙塌了,就在过去的冰窖那儿,可以绕进去,我们放学常从那儿走。那时也没人逛公园,都没这闲工夫,公园是文人才去的地方,且只有节假日才去。 中南海美极了,放学时我们常穿着短裤去湖里踩藕,找到了,洗吧洗吧就生吃了,当时瀛台是封闭的,不让进。 胡同里也住着日本人,门口挂着小木牌,修皮鞋的小贩经过时,会用日语吆喝。快胜利时,马路两边挖了深沟,上面有棚,一旦飞机来,大家必须到里面去躲轰炸。 有段日子挺难过,吃混合面,但时间不长,很多记载都忽略了这一点。 送货赶上解放军入城 我家7个孩子,都靠父亲一人的收入,日渐艰难,以后又搬了几次家,不过父亲收入较稳定,在当时我们算是中人之家。 住六部口时,时传祥常来淘粪,过去干“粪行”的多是山东人,我至今还记得他一口的山东口音。他这个人特仁义,看院子里晾着衣服,会特别注意不让粪桶碰上。到冬天时,大家会给他一点酒钱。那时做买卖的都直接进院,淘泔水的,送水的,反正大家也没什么东西,小偷也不来。那时小偷分片儿,每人守在一个地方偷,轻易不越界,因为小偷也要拜师,“师傅”会告诉他活动范围在哪儿。 我初中毕业后,家道中落,只好去老前门大街的中华百货售品所当伙计。这个售品所不简单,是爱国商人宋则久办的,专卖国货,当时名气很大。宋是基督徒,管理有方。伙计每天都是三菜一汤,月中月底还要改善伙食。一年发四身衣服,两白两蓝,店里免费给洗,还免费理发,每年10月老板请吃螃蟹,春天请吃烤肉,但有一条,吃喝嫖赌抽立刻开除,每周六上午半天有牧师来带大家做礼拜。比起学手艺的徒弟,我们实在强太多了,有工资拿,还学了很多道理。我从小没吃过牛奶,豆浆都没喝过,可现在身体还这么好,这和我15至21岁在售品所工作有关,那时正长身体,吃得好,营养充足。 解放军入城时,我正好送货,半道碰上了,吓了一跳。那时反动派恶意宣传的影响还很大,大家不了解,都挺害怕,也没人敢出来欢迎。解放军住在花市大街老乡家边儿上,但也没人敢和他们说话。后来办入城式,有了组织,情况就好多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