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对象 蛇种类多样,与人类的关系也颇不相同。在民俗生活中,蛇不仅被敬畏和斗争,也被利用。蛇肉可食,胆可入药,蛇本身还可以成为人的玩具或助手。 国人食用蛇肉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山海经》提到过黑齿国,为人黑齿,“食稻啖蛇”,又提到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又有黑人,虎首鸟足,两手持蛇,方啖之”。食蛇之俗在我国主要流行于南方,汉代成书的《淮南子》就提到:“越人得髯蛇,以为上肴,中国(指中原一带)得而弃之无用。”宋人范成大《桂海虫鱼志》中有人们如何利用蚺蛇喜花的特性成功捕捉它并以之为食的记载。蚺蛇非常喜欢花,捕蛇人事先在头上插满鲜花到离它较近的地方,蚺蛇见到花,就停下来看,大家趁机蜂拥而上,抱住蛇头,并大呼“红娘子”,有人趁机上前用刀砍它的脑袋。大家随即散开,躲到远处观看。过一会儿,蛇有了感觉,“奋迅腾掷”,身旁的小树都被连根拔起,但毕竟蛇头已断,血已流,没有了生还的可能。几十人抬着蛇转回村中,大家由此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直到现在,在南方,尤其是广东一带,食蛇之风仍然盛行,即使当地政府明令禁止,也挡不住人们食蛇的热情。 蛇肉可做各种菜肴,也有治病的作用。唐代张鷟《朝野佥载》记载有个叫卢元钦的人得了大疯病,十分严重,他听从别人的建议吃了一截蛇肉,结果三五天后病开始好转,百天后竟然痊愈了。晒干的蛇肉也可以入药。柳宗元的《捕蛇者说》是一篇批评“苛政猛于虎”的好文章,里面提到永州(今湖南永州)出产一种十分奇特的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它的肉晒干了作为药引,能够“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治疗多种疾病。 谈起入药,蛇胆的利用率比蛇肉更高。医学研究表明,蛇胆中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铜、铁、钙、镁、维生素C、维生素E等,经常服用蛇胆,可通过调整人体内环境,改善肌体循环,增强免疫力,起到外病内治的作用。现在我国以蛇胆为主配制成的中成药有十多种,如蛇胆川贝液,蛇胆川贝枇杷膏、蛇胆川贝散、蛇胆半夏散、蛇胆陈皮散等。蛇胆的药用价值很早就被发现了,唐代普安州已有专门的养蛇户提供优质蛇胆。采蛇胆通常在最宜合药的端午节进行,这已成为重要的民俗事象。刘恂在《岭表录异》中详细记录了端午节取蚺蛇胆的过程: 每年五月五日即担蚺蛇入府,祗候取胆。余曾亲见。皆于大笼之中,藉以软草盘屈其上,两人舁一条在地上,即以十数拐子从头翻其身,旋以拐子案之,不得转侧,即于腹上约其尺寸用利刃决之,肝胆突出。即割下其胆,皆如鸭子大。曝干以备上贡。却合内肝,以线合其疮口,即收入笼。或云舁归放川泽。 有时,蛇也成为人的玩物,弄蛇的做法古已有之。汉代武氏祠的画像石中就刻有弄蛇的场面,张衡也有“蟾蜍与龟,水人弄蛇,奇幻倏忽,易貌分形”的描写。社会上有专门以弄蛇为业的人,《聊斋志异·蛇人》中的“某甲”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印度的耍蛇人,更是远近闻名,在他们悠扬的笛声中翩翩起舞的蛇,不仅可令人暂时忘却它的可怕之处,还可以带来愉悦的感受。 蛇对人的生活、生产也有所帮助。比如老鼠糟蹋粮食,传播疾病,对人类危害很大,蛇以鼠为食,就有益民生。在山东省定陶县,二月二龙抬头节早晨忌讳梳头,俗信梳头“屋里掉长虫”(即蛇)。但若对着粮囤梳头就没什么忌讳,因为蛇落在粮囤里,正好可以保护粮食不受老鼠的偷盗和啮咬。在江苏宜兴,每逢重大节日,比如元宵节、二月二、清明节、中秋节、重阳节、冬至、除夕等,当地人都不忘祭祀蛇,称为请蛮家或斋蛮家。这倒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出于感恩。按《宜兴县志》:“旧有白蛇衔茶种来种之,得佳茗,尤为珍品。”宜兴种茶历史悠久,而且品质上乘,唐朝时还成为贡品,在宜兴人心中这是与蛇密切相关的。 言说对象 文学是以语言文字为工具形象地反映客观现实的艺术,蛇作为客观现实的一部分总是在多种文学作品中被书写和言说。蛇出现于诗歌中以《诗经》为早,《小雅·斯干》有诗句曰“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将梦中出现虺蛇视为生女的预兆。屈原也曾发出过“雄虺九首,倏忽焉在”、“一蛇吞象,厥大何如”的天问。蛇还出现在小说中,《西游记》67回即有唐僧师徒大战蛇妖的情节。《聊斋志异·蛇人》更是一篇关于人蛇关系、蛇蛇关系的精彩小说,写活了蛇的情深意长。民间故事中也不乏蛇的身影,人蛇婚是蛇故事中的一个重要类型。比如怒族蛇氏族传说,母女4人上山打柴,碰到一条大蛇,蛇强迫与其中一个姑娘结为夫妻,三女儿为保全家人性命,自愿嫁蛇,生下许多后代,成为蛇氏族。侗族也有类似传说,其始祖母与一条大花蛇婚配,后来生下一男一女,繁衍后代,成为侗家祖先。据说汉族的始祖女娲伏羲也是人首蛇身,汉画像石中就有两者交尾的图像。这些故事反映了人们在血缘上与蛇的认同,显示了人蛇之间有着更为复杂的关系。 “反常为怪,物老为精。”在民间观念中,大凡植物也好,动物也罢,甚至无机物,时间长了,都会成精。蛇的寿命很长,“自兹繁巨蟒,往往寿千年”,蛇成精,最易化为美女,有些文学作品描写的就是人与美女蛇的故事。如《太平广记》卷458载:大唐宪宗元和年间,陇西士人李黄调选入京,遇一白衣女子,十分漂亮,“绰约有绝代之色”,自称袁氏孀妻。李黄到其处留宿三日,回家便全身化水,只余头颅。家人寻袁园,发现正是白蛇出没之处。另一则故事与此类似,也发生在元和年间。凤翔节度使李听的侄子李琯,出游时遇到一辆白牛驾的白车子和两个穿白衣骑白马的女子,为其吸引,跟随而去。在一所名香扑鼻的园子里,李琯又遇到另一个“姿艳若神仙”的白衣女子并同居一夜,回家后便觉脑疼,不久脑裂而死。家人在他昨日去过的地方发现一棵枯槐,树上有大蛇蟠屈的迹象,于是伐树发掘,大蛇已不见踪影,只有几条白色的小蛇,人们就将它们打死了。在这两则故事里,男主人公都是被蛇精幻化的美女害死的,字里行间含有美女等同毒蛇、务必不为所诱的教化意义以及蛇为毒物的观念。值得说明的是,一般认为,上述两则故事就是著名的《白蛇传》的原型,但我们现在所熟知的白娘子虽是白蛇化成,但有情有义,一腔痴情,敢爱敢恨、善于治病救人,绝不能和置李黄、李琯于死地的美女蛇同日而语。从害人精到白娘子的转变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抛开这个不说,仅这一转变,已能反映出人对蛇的态度其实既非单纯的恨,亦非单纯的爱,大抵是有爱有恨,爱少恨多罢了。 (该文发表在《百科知识》2013年第1期,有变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