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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猖神功能的实地分析 在调查过程中，由于当地民间的说法都无法清楚地阐释五猖神所具有的功能，我们便对所见到的每一座五猖神庙进行了认真仔细的考察。通过庙宇内悬挂的各色布幡、庙宇两侧的各式对联、墙壁上粘贴的众多寄名帖、供案上摆设的供品和问卜器物，去慢慢地品味其中所蕴涵着的功能性意义。 作为神灵，它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所发挥的作用，是人们单纯依靠自己的力量而无法做到的。那种由人的本性而来的对外部世界无限的贪欲，使得人们不断要对财富、运气、幸福有着超越现实（即超出个人能力）的期望。由人类自然的生命缺陷（生命的有限性）所带来的遗憾，也使人们对生命会有终结这一事实往往心存不甘。当人们意识到仅仅以人自己的力量无法满足这种欲望，也不能消除这种遗憾时，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将一切欲求寄希望于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存在。人们通过某种特殊的仪式或活动，想与这些超自然的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沟通，从而让这种神力能按照人的愿望去帮助人们完成他们自己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所以，神所具有的威灵或功能实际上是来源于人们的期望和需求。这从我们对五猖庙的实地考察中就可以观察得到。 在这些五猖庙中，大部分都有着内容各异的对联，如果对其加以仔细分析，我们就可以发现：这些对联的主要内容就是在颂扬五猖神的神通广大和法力无边。如武口五显宫的对联是：“山川毓秀五路大神保社稷，地杰钟灵四方仙佛荫双溪”（图4）；汪口五显庙门上的对联是：“威镇全球巡回善恶，四方响应赫声耀灵”，而在所供奉的五猖神位上又写着：“共懔神威赫赫，肃瞻庙貌峨峨”；占坑五猖庙的对联是：“眼看五湖四海，耳听东南西北”；岭下大庙的两副对联分别是：“妙妙妙庙小神灵验， 禹禹禹宇大佑安康”、“芦溪五显长镇宅，瑶脉神灵广招财”。人们希望自己所信奉的神灵有着无所不能的本事，可以解决凡人所无法做到的事。由此，五猖神便在人们的期待中渐渐神通广大起来，拥有了护社稷、荫乡土、判是非、定善恶、佑安康、广招财等种种功能。 虽然五猖神在人们的愿望中逐渐具备了非常多的功能，但从对五猖神的实地考察看，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求祷于五猖神最多的主要是安康、运气等二三项需求。在岭下大庙的供台上，有一个八角形的签筒，筒的外壁写有显现五猖功能的字样，即“药司运气”；另外，在香炉上也写有“五福才（财）神”四字。同样，汪坑大庙的供台上也有着外形一致的三个签筒，上面分别写着“内科”、“外科”和“运气”字样。无论是一个签筒还是三个签筒，其所欲求的目标都是极为明确的——“安康”与“好运”。 签筒内通常是放有99支签，每支签都有相应的号码。另外，在供台上还会有一副用笋节制成的“圣诰”｛1｝。每当人们有事要求祷于五猖神时，就会在烧香、祭拜之后，利用“签”与“圣诰”问寻于五猖神，得到相应的签码，再找庙祝去获取药方或寻求解释。而庙祝并不一定是一位有见识的或是识字的人，因为随着民间宗教活动越来越简单明了，使得庙祝所要做的只是极为普通的工作，即将保存在他那里的相关释书拿出来，与签上的号码对应查找一下即可。人们便会通过查找到的相应的药方或谶语行事。如：抽“内科”签时，若抽到第33签，其言到：“来意不真，罚灯油一斤”；第99签为“念阿弥陀佛一千句，只饶你一次”；第1签为“人参9ɡ，白术6ɡ，茯苓9ɡ，甘草3ɡ”；第31签为“苍术3ɡ，白术3ɡ，秦艽6ɡ，陈皮3ɡ”。而抽“运气”签时，若抽第1签，是为上上签，谶语为：“开天地辟做良缘，日吉时良万福全；若得此签非小可，功名必入帝王宣。”第2签为下下签，谶语为：“弄蜂虽求他蜜用，另恐遭他尾上针；虽是眼前开路有，暗里犹如荆棘林。”第3签为中平签，其谶语为：“冬来岭上一枝梅，叶落枯枝总不推；探得阳春消息至，依然还尔做花魁。”而若抽到第91签谶语则是：“来心不成，欺身笑佛，应罚灯油三斤，以威后戒。”｛2｝ 神祇虽然有着凡人不可及的超凡能力，但由于许多神祇在被神化之前实有其人，所以他们也具有普通人的性格、心理和爱好。人们可以与其通过某种仪式达到沟通，将人们自己的愿望上告给神祇，神祇也总是千方百计地以某种方式将其意志下达至世人，“猜签”、“谶语”即为此。此外，“寄名帖”亦为一种祈求神祇、上达民意的方式。 “寄名帖”又有“记岁书”、“从记帖”、“补寄帖”、“记名帖”、“记帖”、“寄帖”等多种称呼。人们可以用这样一种方式，只须一张小小的纸片，就可将孩子的健康成长委寄给“五猖老爷”，而人们对这一方式的有效性是颇为肯定的。 在中国民间，每当逢灾遇病，或瘟疫流行时，人们往往会感到束手无策，于是便向神祇去求助。由于求助途径方便和费用低廉，再加上中国传统宗教的非排斥性，就使得民众可以面对各种选择，求助于来源和信仰体系都不尽相同的神祇的保佑。而在众多神祇中，最受人们喜爱或欢迎的应是那些其功能的有效性最明显的神祇，即最为灵验的神祇。确定一位神祇功能的有效性，看其是否灵验，是一个社会过程。对神祗功能有效性的检验，是不可能获得直接证据而加以明确验证的。对其功能灵验性的任何解释都只能是一种试探性的口头描述，人们正是根据这些长时段的对某一神祇灵验性的口头描述，来判断哪位神祇更加灵验。另一方面，每位神祇的信仰者都试图让自己所信奉的神祇赢得最灵验的名声，他们会不厌其烦地向人们去描述此神如何的灵验，和怎样才能与神沟通。对于这一神祇的神话或传说周而复始的叙事，使得这一神祇的功能不断得以完备，其有效性也不断获得提高。这是一个人神互惠原则下的社会过程。我们若想对这一过程有更加深刻的了解和认识，还需要更加全面的实地调查和更为深入细致的研究。 本文原刊于《民间文化论坛》2006年第5期，注释请参见纸媒原刊。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