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祭祀用牲,讲究所用之牲体色完美。《礼记·祭义》说:“古者天子诸侯必有养兽之官,及岁时,斋戒沐浴而躬朝之,牺牷祭牲,必于是取之,敬之至也。”色纯的牲曰牺,体完的牲曰牷。杂色的或肢体不完整的、不健全的六牲,都不能当作祭牲使用。《左传·昭公二十二年》记述了一个故事:“宾孟适郊,见雄鸡自断其尾,问之,侍者曰:‘自惮其牺也。’遂归告王,且曰:‘鸡其惮为人用乎?人异于是,牺者实用人,人牺实难,已牺何害?’王弗应。”《国语·周语》(下):也记载了这个故事:“景王既杀下门子,宾孟适郊,见雄鸡自断其尾,问之,侍者曰:‘惮其牺也。’遂归告王,曰:‘吾见雄鸡自断其尾,而人曰:惮其牺也。吾以为信畜矣,人牺实难,已牺何害?抑其恶为人用也乎?则可也。人异于是,牺者实用人也。’王弗应。”杜预注曰:“畏其为宗庙奉牺牲,故自残毁也。”韦昭注曰:“纯美为牺,祭祀所用也。言鸡自断其尾者,惧为宗庙所用也。”这段故事生动地说明了鸡是祭坛上的祭牲,而且必须是体色完整的鸡才能作祭牲。这种习俗至今仍然如是。“毛六牲”之一的鸡作为宗庙中的祭牲的习俗和观念,在日本亦然,与中国实在是大同小异,一脉相承的。[15] 据大藤时彦氏所列,在日本鸡明神社有六处,即:柴田郡大河原町大字大谷山、柴田郡沼道村字沼田、刈田郡白石町新馆、刈田郡七宿村滑津、刈田郡宫村字宫、伊贝郡馆矢间村字木沼等。他说:“这些鸡明神社都是当地著名的,都供奉着高良玉垂神。祭祀日期为三月、九月的两个供节,是日,父母背负着孩子,携带着楮树皮纤维制成的五色彩旗、五色线和画有鸡的匾额,成群结队前往参拜。明治中叶以前,由于用活鸡奉献神社,神社院内景象恰如一所养鸡场,但现在已经看不见像奉献生鸡这种原始风光了。这种献生鸡的习俗,难道不正是从遥远的古代继承下来的献牲品的传承吗?(据《乡土传承》)” 岩崎敏拂氏的《本国小祠之研究》中指出,日本的鸡明神社,其信仰内容包括关于水的神、灌溉的水神、航海行船安全的神、治疗咳嗽的神,以及有关田村麻吕的信仰等五种。而在这五种之中,称为鸡明神的信仰,是以祈愿治愈咳嗽病、特别是百日咳为对象的。 中国人以鸡作为祭牲,一般不用于隆重的大祭(如古代天子的郊祭),但在家祭中,却异常普遍。在当代少数民族中十分盛行,特别是用于还愿一类的祭仪之中。人们所以用鸡作祭牲,不外因为鸡具有如下条件:(1)鸡是“五德”兼备之毛牲;(2)鸡之天鸡之属;(3)鸡有驱邪的力量。任何祭仪,几乎都离不开驱邪逐鬼与祈福纳吉的目的,而鸡是具备这些条件的。鸡在汉语中,又与“吉祥”的“吉”谐音,增加了它的纳吉的价值。 (三)驱邪拔禊 中日两国人民受源远流长的农作经济的制约,驱邪拔禊思想根深蒂固,即使相当文明的城市居民中,也不能摆脱。在驱邪拔禊的行为和仪式中,鸡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两国都有“画鸡于牖”的习俗和传说。上文提到柳田氏关于甲州巨摩郡在家冢村一带,有把画鸡的图画倒贴在门上的习俗,为的是驱邪治疗小儿咳嗽。岩崎敏夫氏有关于在神社里有供奉画鸡的匾额的论述。在中国“画鸡于牖”的习俗直到今天仍然存在。《荆楚岁时记》说:“正月初一,是三元之日也。……帖画鸡户上,悬苇索于其上,插桃符其傍,百鬼畏之。”《山海经》、《论衡》、《岁时广记》等都记载了关于天鸡和神荼郁垒的传说。这传说清楚不过地说明了贴鸡画于门户上的习俗及驱鬼拔禊的象征含义。《玉烛宝典》一引《括地图》:“桃都山有大桃树,槃屈三千里,上有金鸡,日照入,初出,光照此木,此鸡则鸣,于是晨鸡悉鸣。下有二神,一名郁,一名垒,并执苇索以伺不详之鬼,得而煞之。”我以为,后来的画鸡于门户上的习俗,是与这个传说有关系的。 《拾遗记》记载了另一个故事:“尧在位七十年……有祗支之国,献重明之鸟,一名双睛,言双睛在目,状如鸡,鸣似凤,时解落毛羽,肉翮而飞。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饴以琼膏,或一岁数来,或数岁不至。国人莫不洒扫门户,以望重明之集。其未至之时,国人或刻木,或铸金,为此鸟之状,置于门户之间,则魑魅丑类,自然退伏。今人每岁元旦,或刻木铸金,或图画为鸡于牖上,此其遗象也。”鸡、桃木、苇索,都有退鬼辟邪的功能,因此把鸡画贴在门窗上,是为了不让鬼魅和邪气进入家室。现今,土家族还有把鸡毛插如扫帚的习俗。死人入殓后,用鸡血将棺木与棺盖粘合起来,鸡血被认为有驱邪魔力,防止鬼魂出入。 中国农村有鸡招的迷信。鸡招用于活人,主要是治病叫魂。如果一个人病了,被认为在什么地方丢了魂,家长往往在怀里揣上一只公鸡,到那丢魂的地方去叫魂,把魂叫回家来后,经过一定仪式,把鸡放了,魂就回到病人身上,病就痊愈了。《风俗通义·祀典》中还记载着用纸剪一“心”,敷于心脏部位,片刻后,即认为魂已归体了。鸡招用于死人,则在送葬时,将一只红公鸡置于灵柩上,叫“招魂鸡”。[1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