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上身”与“附体” 随刘绪奎上山的香客中,有一位老家是滕州的女香客施西美,在邹城做卖鱼的生意。她在拜三官时就出现了异状。起初,她也同别人一样,在天官前烧香、磕头,还摆上了供品。拜天官时,她就不停地打嗝,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一声比一声急促,间隔也越来越短。起初,大家没有在意,以为她着凉了,身体不适。可她把三官殿里的众神拜完之后,就开始痛哭,泪流满面,边哭边说边唱。这时其他几位香客就开始劝她不要哭了,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可是她不理别人,只是哭,大约哭了半个小时。 后来,刘绪奎介绍说,施西美每次到老奶奶面前都这样,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的,这说明她和老奶奶有缘。当她恢复常态后,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知道,到了这里就会这样,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事后她就会把刚才的事情都忘掉。当天傍晚,有三个河南的女香客也来烧香,其中的一位香客同施西美一样,也是大哭不止,边哭边说,说的都是伤心事。第二天(10月4日)在三官殿上香时,有一位靠拾破烂攒钱来泰山烧香的老大娘也是大哭不止,双手撑地,几乎全身匍匐在地上,边烧香边哭。众姐妹就和她拉呱,让她把心事说出来,但是她仍然什么也不说,只是哭。在众人的劝解下,哭了大约有十几分钟,突然又开始大笑不止,笑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她还代老奶奶说话,高潮苓就和她对话,说给她做袍、上供,问给她做的红袍她是否满意,还说待会儿就给她披袍。后来,她自己就止住了哭,又长出一口气,好像是恢复了神智。 香客们称上述情况为被老奶奶“上身了”,有的人(特别是女人)和老奶奶有缘,她们到了这里,就会被老奶奶上身,老奶奶借助她们的身体和嘴,说出自己的苦楚和愿望,对香客们有什么要求。但是,据当时观察,她们哭诉的其实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施西美和河南的香客说的都是儿女们如何之类的事情。这些事情平常在家里可能无法说或无处发泄,来到这里可以借助这个途径一吐为快,而且还有其他人在旁边相劝,这可以达到两个效果:一是说出自己的心事,而且有人开导,心里会舒服些;二是在老奶奶面前说自己的苦和愁,希望老奶奶能听见,可以祈求老奶奶帮助自己解决家里的问题。 10月3日晚上,大家准备在文管所的办公室里坐一夜。大约20:20分,胡建英提议让谁说点什么或唱点什么给大家解解闷,突然刘绪奎就开始唱了起来。唱词是根据今天的活动和现场的场景现编的,没有什么曲调,类似于说唱。起初,是他一个人自己唱,但用的口气是老奶奶的,这就是说他被老奶奶上身了。过后问他,他说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他唱时自称“修女”(后石坞是玉女修身处),起初的内容主要是说众姐妹上山是如何辛苦,如何不容易,姐妹们如何虔诚。姐妹们不辞辛苦来到了这里,而她没有让大家吃好、住好,很对不住大家。围绕这一话题反复地唱。刘绪奎唱得很投入,很有感情,面目表情很丰富。起初,是刘绪奎自己唱,后来胡建英出来和他对话,两人一问一答。刘唱到没有把大家照顾好时,胡就说老奶奶把大家照顾得很好,是姐妹们没有尽到心,没有上老奶奶跟前去。胡给老奶奶敬烟,老奶奶不要。一会儿刘绪奎又唱到自己是修女,她的一针一线都是众姐妹做的,胡又问奶奶还要什么,奶奶说什么也不要了,并说自己不能喝酒,今天却喝了点酒,要罚自己站三个钟头,胡为她求情,但奶奶说不行,果然众姐妹无论怎么让座,刘绪奎都不坐。 刘绪奎在唱词中说胡是今天最早来到后石坞的,这是老奶奶拽着她走的,说胡是小脚胡。大家让老奶奶去休息,还说明天要给她老人家晒卧室里的被褥。刘不去,接着唱道:众姐妹给奶奶争光了,给奶奶贴金了,说胡以前给奶奶做了一床被,今晚奶奶要给大家三床被。大家又劝老奶奶早点去休息,过了不久,奶奶走了(刘出去了),胡把奶奶送到了门口。天气这时已经很冷了,屋外刮着大风,但胡让人把屋门大敞开,说是让神灵都进来。过了一会儿,“老奶奶”又回来了,而且身上多了一件道袍。这次是与每个香客对话,香客们称这种形式为“拉呱”。老奶奶又唱了一遍大家辛苦了、委屈了等等,接着又预言大家今年家里的事情都能顺顺利利,都能解决。姐妹们劝她去休息,她就唱:“你们来到我跟前,我高兴哟,怎么能睡哟,我可不冷哟,你看看你们给我做的袍哟,……” 老奶奶和每个人都拉呱,谁有疑问也可以问,奶奶当场给予解答。刘绪奎唱的时候,神态庄重,但表情丰富,有时左手压在右手上,有时左手包着右手。有的姐妹都被奶奶感动得哭了。胡建英说,真想在这里多住几晚,可是奶奶不让。胡说我不走,奶奶说我不留。奶奶给胡要玉带,胡说明年来时给奶奶带来。 现场的气氛很活跃,大家纷纷和老奶奶对话,本来已经睡下的人也纷纷坐了起来。大家和老奶奶的关系很特别,不同于一般的人神关系。她们可以和老奶奶聊天,问问题,对老奶奶表现出尊崇和敬意,同时也敢时不时地气老奶奶,拿话噎她几句,老奶奶也无可奈何。 后来,胡建英问刘绪奎:“玉皇老爷,我的那包药哪里去了?”转眼间,刘又托身成为玉皇老爷了。这时就有人给玉皇老爷敬烟,即点三支烟倒放在桌面上。屋子里烟雾缭绕,除了敬烟外,女香客们已经抽了一晚上的烟,屋子里早已烟气腾腾,更增强了这种人神对话的效果。玉皇老爷让大家给他绣个烟包,上面要绣有祥云。胡就又开始和玉皇老爷斗嘴,时不时地气气玉皇老爷,后来胡出去了。玉皇老爷称赞胡机灵。胡回来后问玉皇老爷我的错多吗,玉皇说多,但改得也不慢,让老人家治治她的嘴。过了一会儿,拉呱就结束了,玉皇老爷也走了(刘绪奎走了)。 对于上述情景,众香客称刘绪奎是老奶奶和玉皇大帝的化身,或者说“被附体了”。在和附体的神灵对话中,大家对神有虔诚的一面,但同时她们在神的面前又很随便,敢随意气神,也敢大声说笑,没有丝毫严肃的气氛,类似朋友之间的相处。这与她们在日常生活中与刘绪奎相处的模式一模一样。“拉呱”好像是人神沟通的一种固定方式,姐妹们无论谁被上身附体后,其他人就和她拉呱,让她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有什么要求也讲出来,讲完之后,“神”自己就走了,人也恢复了正常状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