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国话语促进民俗学的转型 现代民俗学学科应该只是民俗学学科的构成之一,它在国外有100多年的历史,在中国不过百年历史。就像文学有现代文学,近代文学和古代文学一样,中国民俗学应该有现代民俗学、近代民俗学和古代民俗学之分。我们完全可以在古代民俗学和近代民俗学的基础上,借鉴国外民俗学的有益见解,建立起自己的话语系统。政治民俗学和经济民俗学都是在中国古代民俗学的理论基础和实践基础上提出来的。 民俗概念与中国的风俗概念存在着很大的关联,但是也有很大的区别。钟敬文先生在《民俗学概念》中指出:“民俗学是一门以民间风俗习惯为研究对象的人文科学”。又说:“民俗,即民间风俗。”(参见:钟敬文主编:《民俗学概论》,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2页。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认为民俗与风俗相关,是民俗学界的普遍看法。但是,要是考察一下中国古代的风俗观念,就会发现其中深刻的政治民俗学之道。 班固最早对于风俗一词进行解释。在《汉书•地理志》中,班固这样写到: 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好恶取舍,动静亡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孔子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言圣王在上,统理人伦,必移其本,而易其末,此混同天下一之乎中和,然后王教成也。汉承百王之末。国土变改,民人迁徙,成帝时刘向略言其地分,丞相张禹使属颍川硃赣条其风俗,犹未宣究,故辑而论之。终其本末著于篇。(参见:班固:《汉书•地理志下》,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1310页。) 这段文字,内涵极其丰富。“风”在这里是地方性的习俗,受到个性和地方水土的影响,表现出多样性。但是这个风,并不都是纯和的,因此要受到君上的控制,圣王在上,要“混同天下”,“一之乎中和”,这就是俗。这里班固深刻揭示的风俗的两重性和两重结构,地方风俗习惯与国家民俗行为是风俗的基本构成。后者即是如柳田国男先生所说的“一国民俗学”,或者共同民俗,即“王教”。引文的第二部分叙述了汉代欲通过风俗进行社会管理的史实。 我们再对另一部风俗专著关于风俗的观念进行讨论,这就是汉代应劭的《风俗通义》的一个前言。应劭说: 风者,天气有寒暖,地形有险易,水泉有美恶,草木有刚柔也。俗者,含血之类,像之而生,故言语歌讴异声,鼓舞动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淫也。圣人作而均齐之,咸归于正;圣人废,则还其本俗。尚书:“天子巡守,至于岱宗,觐诸侯,见百年,命大师陈诗,以观民风俗。”孝经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传曰:“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户异政,人殊服。”由此言之:为政之要,辩风正俗,最其上也。(参见:应劭:《风俗通义》序,引自王利器《风俗通义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8页。) 这里对于“风”的解释依然是地方性的。应劭明确讲了,地方的风并不一定好,可能或直或邪,或善或淫的。与班固说的君上不同,应劭说的是圣人,圣人出来改造这种风气,均齐之,归于正。这同样也是两重结构。君王和圣人代表了社会的精英阶层,他们主导了统一的国家民俗。两位古代民俗学家强调辩风正俗的重要性,强调国家民俗的主导性,这对于今天的政治民俗研究和民俗建设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今天要不要一种国家的民俗,或者公共的民俗呢?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共同的民俗,该如何形成认同呢?根据民俗的两重结构观念,建立一国民俗与地方习俗结合的民俗观,是我们进行政治民俗学研究的一件重要的大事。 如果我们将《诗经》《礼记》《尚书》《周礼》和《仪礼》结合起来,便看到这种通过风俗进行社会管理的博大的政治智慧。中国传统的民俗资源足以支撑我们建立起强大的中国政治民俗学话语体系。关于经济民俗学,我们从《禹贡》和《史记•货殖列传》等著作中都能够找到宝贵的资源。这些资源实在太过丰富,有待今后作深入研究。 我们对于民俗学的重新定位就是为了民俗研究的转型,为了民俗走向社会的前列,为这个时代的社会与文化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