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扎染之乡还会一整套传统板蓝根染色的师傅,“只有我一个人了” 如今,在周城还会一整套传统板蓝根染色的师傅,“只有我一个人了”。张仕绅重重地说道。为此,他被云南当地媒体称作“最后一个用板蓝根染布的人。” 就连这最后一个用板蓝根染布的人,也有几年不染布了。他说:“现在都用化学染料,不用植物染料,没意思。”当年扎染厂曾举办过14期扎花培训班,培训了2000人次,对周城扎染的传承和传播起到积极的作用。现在都是家庭作坊,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要发展、传承扎染手工艺不成规模不行,必须再次建厂。 当记者问是否还能买到板蓝根染的布的时候,沉默了下,张仕绅老人回答道:“没有板蓝根染的布,一块也没有。我早就不染了。” 为了让记者感受扎染的过程,老人带记者到目前周城村17家染坊中规模最大的“璞真综艺染坊”看看。走出老人家的院子,经过满是历史感的茶马古道,踏上充满沧桑感的滇藏路,走了一阵,老人说:“就是这里,过去我们的扎染厂,现在的璞真。”扎染厂倒闭后,厂房、设备等都卖给了璞真。 璞真大门前挂了一块很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进了院门,染坊主人段树坤夫妇正在院子的地上铺开长长的白布,准备染色用。往里走,一位白族老妈妈利落地往染好色的布上扎绳,扎了绳的布被扭出一个个的疙瘩。再往里,是对游客开放的扎染店铺,地上堆的,墙上挂的,满是扎染商品,桌布、床单、服装……恍惚间,有种眼花缭乱的千篇一律。一位老外和他的中国太太正在挑选商品,说是准备带到欧洲去卖。 这时,张仕绅老人急急地拉着记者去院子的另一边。几个木制大桶,高高立着,被渗透木板的板蓝根染成了斑驳的蓝,从四周的环境可以感知到它们那种乏人问津的寂寞。“这就是过去我们用的板蓝根染料桶,里面还有染料呢。”老人靠近染料桶,挖了一小勺“墨蓝”,递过来,轻声道,“还能用呢,可惜他们用不来。我跟他们说了,千万别让染料干了,干了就不能用了”。其实,老人心里清楚,如今的染坊主人已无意再用它们了。 唯有他,如此在意它们还能“活”着,还会兴致勃勃地絮叨如何配置板蓝根染料:“用板蓝根制作植物染料是制作白族扎染的关键。板蓝根每年二三月下种,八月底九月初收割,留下根,只割叶和茎。摘100斤板蓝根叶子泡在木桶里,一周左右的时间,水渐渐变绿,这时候再加大约1斤左右的石灰水。制作板蓝根染料最重要的是掌握好板蓝根、水、石灰的比例,这完全靠技巧和经验。被染的布一般就是生白布,先在布上画出各式各样的图案,然后用刺了洞的蜡纸在布上印下设计好的图案,再用细致的手工按图案缝上,最后送到染缸内染制。” 源于自然的染料和手工,没有机械化时代的精准和重复,分秒呈现着奇妙的色泽变化,这是植物染料的最大特色,也是板蓝根的变化艺术。然而,年轻的扎染者商业化的目光,已难以停驻在这需要时间沉淀、需要耐心的传统工艺上。滚滚的现代化潮流裹挟着他们不假思索地选择化学染料,并将之理解为“既是对传统的继承,又是对传统的突破”。哪怕,他们也能懂得传统工艺自有可贵之处。 在张仕绅老人看来,这种“突破”显然走得有点远,以致有点像是灵魂出窍。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他有些心灰意冷。作为一个国家级的“非遗”传承人,他的荣耀和使命感慢慢遇冷,蒙上了薄薄的冰。他伤感,在这日益现代化喧嚣的古老村落里,他过往的经验与坚持,没有去处。 今年2月,张仕绅带着孙女张霞去了趟北京,参加中国非物质文化保护成果大展。在祖孙俩的白族扎染展示区,来来往往观众的好奇、关注、喜欢,让老人很兴奋,又遗憾:“我就带去了5块扎染布,实话跟你说,就一块是原先板蓝根染的布,有位教授看中了,非买不可。” 这次大展上订货商对板蓝根染布的青睐,明显鼓舞了张仕绅,也意外触动了张人彪。不知是因为感受到传统工艺价值的被尊重,还是察觉到商机的所在,向来主张用化学染料扎染的张人彪,决定拾起父亲的愿望,开始学习板蓝根染布。 回到周城后,张仕绅和老伴种下了两分地的板蓝根。 “现在还没有冒芽呢,要等。”老人一点也不着急。似乎,可以等待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安慰与希望。他安心等待它们生长,等待它们重新一点点浸润出久违的“墨蓝”,耐得住岁月的洗练。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