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本文从多元一体政治格局下的文化传播理论视角,比较考察了西南少数民族和中原虎文化的信仰实况,认为虎崇拜是氐羌族群普遍的信仰习俗,西南各族群有关人老死后化为虎的传说,反映出远古先民原始宗教信仰的灵魂观。并指出在中华虎文化的民俗信仰体系中,西南少数民族的虎崇拜具有地方化、民族化的特色。 关键词:西南少数民族;虎崇拜;南诏政权;虎图腾;化虎传说 中图分类号:B98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33X(2007)06-0038-06 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彝语支诸族群,历史上曾流行虎崇拜的原始宗教信仰。云南双柏县彝族民间的虎傩活动,就是古代彝族先民虎文化的传承。本文拟征引史籍文献及民族志资料,从以下三方面分析西南少数民族的虎崇拜。 一、南诏政权时期的崇虎习俗 唐代崛起于西南地区的南诏政权,其建立者蒙氏属于彝族先民。南诏政权同彝语支诸族群有着密切联系。历史上南诏政权的疆域,据《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二上《南诏传》载:“东距爨,东南属交趾,西摩伽陀,西北与土蕃接,南女王,西南骠,北抵益州,东北际黔、巫。”[1]6267郑回《南诏德化碑》说南诏:“西开寻传,禄郫出丽水之金;北接阳山,会川收瑟瑟之宝。南荒渀凑,覆诏愿为外臣;东爨悉归,步头已成内境。建都镇塞,银生于墨觜之乡;候隙省方,驾憩于洞庭之野。盖繇人杰地灵,物华气秀者也。”[2]559由此可知南诏疆域包括今云南全境及与云南交界的西藏、四川、贵州、广西及东南亚部分地区。 南诏政权的建立者蒙氏,是西南地区崇拜虎图腾的族群,对虎的崇拜表现在南诏风俗的诸方面,南诏蒙氏王室的服饰就用虎皮装饰。《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二上《南诏传》记载,唐德宗贞元十年(794年)册封异牟寻为南诏王,史称异牟寻披“金甲,蒙虎皮”出迎唐王朝使节[1]6274。唐樊绰《蛮书》卷十《南蛮疆界接连诸蕃夷国名》记载此事甚详: 夹路马步军排队二十余里。南诏异牟寻出阳苴口艹芊城五里迎。先饰大象一十二头引前,以次马军队,以次伎乐队,以次子弟持斧钺。南诏异牟寻衣金甲,披大虫皮,执双铎矟。男蒙阁劝在傍,步枪千余人随后,马上祗揖而退[3]341。 南诏王异牟寻在迎接唐朝使节的仪式上,以身披虎皮的仪节以显示其西南王者的地位。不仅南诏国王如此,南诏大臣服饰亦喜用虎皮装饰。唐樊绰撰《蛮书》卷七《云南管内物产》载:“制如衾被,庶贱男女许以披之。亦有刺绣,蛮王并清平官礼衣悉服锦绣,皆上缀波罗皮。”[3]258-259在中原汉文化语境中,民间称老虎有大虫、白额将军、啸风子等别名。南诏呼大虫为波罗密,应当是南诏夷语的音译,汉文史籍记载南诏谓虎为波罗,就是彝族先民语音的汉译。 南诏政权的虎崇拜更体现在军功方面,南诏将虎皮视为勇武精神的象征,以褒奖勇士在战场立下的功勋。南诏政权对立有战功者,实行授予不同规格虎皮的制度。唐樊绰《蛮书》卷八《蛮夷风俗》载: 贵绯、紫两色。得紫后,有大功则得锦。又有超等殊功者,则得全披波罗皮。其次功,则胸前背后得披,而缺其袖。又以次功,则胸前得披,并缺其背。谓之“大虫皮”,亦曰“波罗皮”[3]289。 明谢肇淛《滇略》卷九《夷略》,记载南诏军事制度说: 人丁壮者,皆为战卒。王之亲兵曰朱弩、佉苴。佉苴,韦带也。兵百人,置罗苴子统,自曹长以降,系金佉苴,尚绛紫,有功者加锦,又有功加金波罗[4]220。 从南诏政权对军功奖励的不同层次,可见虎皮是授予军功卓著者,身披虎皮是战功和荣誉的象征。 南诏根据士兵在战场上军功的大小,而授予不同规格的虎皮以示区别。这种褒奖制度大致可分三等,即一等“全披波罗皮”,二等“则胸前背后得披,而缺其袖”,三等“胸前得披,并缺其背”。可见虎皮是荣誉的标志,虎皮是胜利者的象征。立于唐代宗大历元年(766年),由南诏清平官郑回撰写的《南诏德化碑》,碑阴镌刻以下被授予大虫皮的功臣: 清平官大军将大金告身……虫皮衣杨傍佺”,“大军将开南城大军将大□告身……大大虫皮衣赵眉丘”,“大军□□□□□□□身赏……袍金带兼大大虫皮衣张膘罗于”,“……色绫袍金带兼大大虫皮衣孟绰望”,“……仓曹长小银告身赏二色绫袍金带兼大大虫皮衣□盛颠”,“大总管小银告身赏二色绫袍兼大虫皮衣□□□”,“……军将赏紫袍金带兼大虫皮衣刘望□喻[5]158、159、201。 《南诏德化碑》碑阴记载的“大大虫皮衣”、“大虫皮衣”,应是南诏以虎皮褒奖军功的一等和二等,此三等褒奖的大虫皮制度,充分反映南诏政权对虎图腾的崇拜。汉文史籍对南诏政权虎崇拜的详细记载,说明南诏虎崇拜具有深厚的地理人文因素,并有审美、图腾、象征等多重文化内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