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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文宪 考古钻探和发掘证明, 不仅战国时代的秦公墓和秦始皇陵都是坐西朝东的, 而且大部分秦国平民的墓葬也是向东的。秦墓东向是秦人的葬俗, 葬俗是一种最具有保守性和继承性的文化因素, 秦人的葬俗甚至在秦朝灭亡以后还深深地影响着汉人的葬俗。 据实地勘察汉高祖长陵的陵园呈南北略长的长方形, 刘邦陵位于西部中央略偏南处, 吕后陵位于它的东南方, 在两陵的北面都有建筑遗址, 陪葬墓都分布在陵园外东北方。长陵的布局完全继承了秦始皇陵的制度, 因此原调查报告认为“ 其正门可能向东” 是完全正确的② 惠帝安陵未发现陵园, 文帝霸陵是因山为陵, 此外自景帝阳陵以下的诸陵都是在帝陵和后陵周围分别筑正方形陵园, 陵墓位诸于正中, 四面围墙的中央有门。从杜陵勘察报告可知陵墓是有四出墓道的亚字形墓③ ,这在西汉一代成为定制。虽然陵园布局有所变化, 但除三例特殊情况外后陵仍位于帝陵东南或东北, 陪葬墓仍分布在帝陵东方或东北。在刘邦和吕后陵的北部、景帝到元帝诸陵陵园外的西北面或东南面都有大规模建筑遗址, 这些遗址就是汉袭秦制于墓侧所起的寝。因为景帝阳陵以下陵园缩小到300～400米见方, 封土到园墙之间的空间过于狭小, 所以寝就被移到园陵墙外北侧或南侧了。实测数据表明诸陵陵园的四厥门一般都是东门和北门是主要通道, 北门通向寝殷, 东门则为陵墓的正门。对汉太上皇陵的钻探也证明东墓道是其主墓道④ 。所以杨宽先生关于“ 西汉诸陵园都朝东方向” ⑤ 的结论是正确的,这一结论也得到刘庆柱、李毓芳先生的证实劝。 西汉的11座帝陵除文帝霸陵和宣帝杜陵在长安东南以外, 其余6座都在长安酉北的咸阳原上。它们的布局已经搞清, 9座陵分成三区：西区的西边是武帝茂陵, 东边是昭帝平陵, 中区自西向东是成帝延陵、平帝康陵、元帝渭陵和哀帝义陵, 东区自西向东是惠帝安陵、高祖长陵和景帝阳陵⑦ 。 学术界关于西汉帝陵制度的研究成果颇丰, 但是根据汉陵东向的结论及其分布的事实笔者以为有两个间题是值得讨论的。 第一个问题：是在东区高祖长陵居中,惠帝安陵位于长陵之西, 景帝阳陵位于长陵之东, 如此分布是否汉初还在沿用古代“ 先王之墓居中, 以昭穆为左右” 的公墓制度呢⑧？ 如果长陵、安陵和阳陵是朝南的, 那末还可以认为它们是按左昭右穆的古制排列的。然而实际上三陵都是朝东的, 这样长陵、安陵和阳陵就大致成东西一线分布, 其位置关系只是儿子在父亲之后, 孙辈在祖辈之前, 哪里有什么昭穆关系可言呢？ 西汉九陵虽然都分布在咸阳原上, 可是东西绵垣几十里, 其中从高祖到昭帝的5座陵旁还建立了陵邑, 每邑有九千到一万多户, 因此它们决不可能形成一处“ 公墓” ,只不过是相对集中、随处分布而已。各陵之间既无昭穆关系可循, 整个陵区也不成为一个统一的公墓。 由此可知左昭右穆的礼制和公墓制度到西汉时已不通行, 而是变成为帝陵座西向东居尊位, 后陵和陪葬墓居东葡伏于帝陵脚下的帝陵中心制。西汉的这种陵墓制度对后世发生了深刻的影响。 第二个问题是, 茂陵位于西汉陵区最南端和西汉诸陵都取东向是否与遵循古代“ 尊长在西、卑幼在东” 的礼制有关○9？ 以西方为尊长所居之地确是古代的习俗与礼制。《礼记• 曲礼上》日：“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 郑玄注：“ 谓与父同宫者也,不敢当其尊处。室中西南隅谓之奥。” 古代建筑的格局是前堂后室。堂是朝南的, 堂上以南向为尊；室在堂的后面, 是东西向的房间, 室门开在东南隅, 室之奥一一西南隅是尊长所居之处, 故室中以东向为尊。 《曲礼上》还日：“ 请席何向？请衽何趾？席南向北向, 以西方为上； 东向西向,以南方为上。” 席是古代坐具, 设宴时布席为相对的两行, 两行席位可以东西向排列,也可以南北向排列。如果东西向列席那末坐于北边的人而向南, 坐于南边的人面向北,坐北面南者上右, 以西首为座, 坐南面北者上左, 也以西首为上座。这就叫“ 席南向北向, 以西方为上” 。如果南北向列席, 则“ 东向西向, 以南方为上” , 其理一也。 《曲礼》的这两条是说居室与列席的上下尊卑方位, 把它们推广为陵区布局原则未必合理。茂陵位于西汉九陵最西南端就首先说不通。要是真的遵循以西方为尊长所居的礼制, 那末应该长陵在最西南端, 刘邦以后的诸陵都应自长陵向东排列, 而实际上在长陵之东只有一座阳陵, 其余七陵都在长陵之西。所以, “ 尊长在西, 卑幼在东” 决不是西汉陵区布局所遵循的礼制依据。而且以“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 为理由认为尊者应葬于西方的观点和《礼记• 植弓下》所记“ 葬于北方北首, 三代之达礼也” 也是相矛盾的。 通过上述两个问题的探讨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第一, 先秦礼制经过春秋战国礼崩乐坏以后到秦汉时已经有所损益。其中有些内容如以东向为尊之类己成为习俗被保留下来,而有些内容如公墓制度、昭穆制度之类则已消饵, 成为历史的陈迹。从三代到秦汉, 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作为意识形态之一个方面的礼制当然也不例外。 第二, 秦人被中原诸夏视为西戎, 而刘邦却是楚人；秦国地处西睡, 而西汉已经统一全国。如果秦墓东向是有什么原因的话,那末汉陵东向决不会有与其相同的原因。西汉帝陵同秦始皇陵一样也朝向东方, 只不过是继承秦制罢了。汉朝全面继承了秦朝制度, 连陵寝制度也照搬不误, 由此可见汉袭秦制是如何地彻底。经过春秋战国的长期交流融合, 先秦各国的文化已经趋于统一。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基础, 所以汉朝才可能全面继承秦制。 注 释 ① 叶文宪：《秦公墓为什么朝向东方, , 《历史教学间题》了1987年1期。 ② 石兴邦、马建熙、孙德润：《长陵建制及其有关问题》, 《考古与文物》1984年2期。 ○3 杜胶工作队：《1982一1983年西汉杜睦的考古工作收获》, 《考古》1984年10期。 ④⑥ 刘庆柱、李毓芳：《关于西汉帝陵形制诸同题探讨》, 《考古与文物》1985年5期。 ○5⑧⑨ 杨宽：《中国古代陵寝制度史研究》。 ○7 杜葆仁：《西汉诸陵位置考》,《考古与文物》1980年1期；刘庆柱、李魄芳：《西汉诸睦调查与研究》, 《文物资料丛刊》第6辑。 原载：《文博》1988年第4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