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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宗临:赢得生前身后名

http://www.newdu.com 2017-11-10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阎宗临在英国
阎宗临

    1904年出生于山西五台县,家境贫寒。20岁赴法国勤工俭学,获瑞士国家文学博士学位,侨居瑞士十余年并结婚。1937年携妻回国,分别在山西大学、广西大学、中山大学等校任教,其间著述颇丰。建国后一直在山西大学历史系工作,1978年去世。
    主要著述
    《阎宗临史学文集》、《传教士与法国早期汉学》、《欧洲文化史论》、《世界古代中世纪史》、《中西交通史》等。
    采访手记
    阎宗临非常默默无名,即使在2007年底,广西师大出版社出了《阎宗临作品》三种,首都师大历史系又召开了“阎宗临学术思想研讨会”后。在会上,包括世界史的一些知名学者,也是刚读《阎宗临作品》、刚知道阎宗临的。但刚知道,却不妨碍大家给与高度的评价。随后便有北大历史系高毅的长篇书评《邂逅阎宗临》,问:一个本该属于大师级的学者,何以竟如此寂寂无名?
    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因缘和合而成了洋博士、名教授,建国后却淡出人们的视线,变成无名之辈。而当六七十年前的论著重新出版时,依然能引起史学界的震动。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些什么样的学术?有如此强的生命力。
    我请阎守诚谈谈他父亲。才知道,原来老先生在世时,空间和时间都不对:基本上没有在文化中心待过,失去了“登高而招见者远,顺风而呼闻者彰”的可能性;在最能够出成果的年龄,又遭遇了以无知和无产为光荣的荒诞历史。这段历史或许不长,但对一个人来说,可以是一生。阎守诚为了整理父亲的书稿并谋求出版,经历了很多漫长和艰难的日子。越聊,我就越后怕,那个老农似的老学者,要不是留下了好文章、好孩儿,他的人生、他的学术,岂不彻底淹没?以此类推,人类的历史,到底遗忘了多少鼎玉金珠?如此鼎铛玉石,金块珠砾,何其痛哉!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我父亲不是富家子弟、世家子弟,是农家子弟。1904年6月18日出生在山西五台县中座村。小时候在农田里干活,背煤,很艰苦。他7岁进村小学读《论语》。辛亥革命后,村里寺院改成县立高小,才接触数学、体育等新东西。父亲喜欢读书,他表兄家境富裕,稍有藏书,他经常跑30多里山路去借书。小学毕业后,爷爷想送他去店铺当学徒,早点赚钱补贴家用。表兄答应每年资助20元,父亲才得以继续读书。
    1919年他考入私立川至中学,1924年毕业。教化学的乔松岩老师建议他去北平报考高等师范。父亲拿着乔老师给的10元钱,从此走出了山村。
    没考上师范大学。梁漱溟先生在曹州办重华书院,父亲考了第一名。梁先生亲自到旅店看望这位穷学生,答应免学杂费、负担食宿。父亲志趣在文史,梁先生讲儒、佛、印度哲学,他不感兴趣,梁先生欣然放行。这段师生缘虽短,梁先生却是父亲终身敬重的老师。父亲青年时代爱好文学,有散文集《波动》,中篇小说《大雾》等。后来转事史学,论著写得灵动优美,和早年文学功底有关,文史是不分家的。
    回到北京,山西籍的辛亥革命元老景梅九办《国风日报》,“学汇”副刊需要校对,父亲求职,吃住在报社,才算解决生计问题。
    这时认识了鲁迅先生。父亲参加老乡高歌和高长虹兄弟组建的文学社团狂飙社,高和鲁迅往来密切,带父亲去拜会,从此常去,有一次问读什么书?鲁迅说:“我读中国书时,总觉得沉静下去,与实际人生脱离。读外国书(除了印度)时,就想做点事。”这对父亲后来出国是有触动的。父亲和鲁迅的好些交往在《鲁迅日记》里都有记载,可我知道的并不多。
    出国也是机缘。父亲偶尔认识老勤工俭学生华林,竭力劝父亲去法国。父亲在景梅九帮助下筹足了200元出国费用。1925年12月5日,一个人从上海上船,第二年1月8号到马赛。他语言不通,事先写了张英、法文条子:“我来自中国,要去巴黎,请问火车站在哪里?”就这样到了巴黎。
    由法华教育会的关系安置父亲学法文,一年时间后能看报和说日常用语,就由里昂的老乡安排住宿、介绍做散工,打杂。推过土车整修场地、捶捣锅炉沉淀、油漆车门等。因为没给工头送礼被解雇,借口是使用“学生居留证”。父亲换了产业工人证,又送了茶叶和刺绣,才进生产实验室做勤杂。他留心学习,掌握了实验技能。技师克洛诺好喝酒,常让父亲替他做实验。总工程师来旦发现后,辞退克洛诺,让父亲替补,升为助理员,工资提高为每小时4法郎50生丁,夜班还加两个半法郎。这样两年多,积到两万多法郎。
    来旦得知父亲存钱为学习,答应帮助他。他亲戚认识瑞士伏利堡大学教授夏立依,住宿便宜点,父亲的存款可读完三年大学。1929年冬,父亲在文学院注册入学。
    从中学毕业到进大学,整整过了5年,非常不容易,所以父亲特别刻苦。拉丁文深奥难学,学校规定东方学生免修,几位日本籍同学都免了,他却经过3年,熟练掌握了这种语言。他精通法、英、拉丁语,德语也懂一些。
    1929年11月,父亲拜访了心仪已久的罗兰先生。罗兰住在列芒湖边的伏尔加别墅。此后多次拜访,罗兰对鲁迅的《阿Q正传》评价很高。父亲将《米开朗琪罗传》译成中文,罗兰写了序言,可惜1937年回国时毁于战火。
    父亲选修教育学,老师是岱梧教授。父亲一生有三位恩师,中学的乔松岩老师、梁漱溟先生、岱梧。岱梧是天主教神甫,认为父亲是10年来最优秀的学生,经济上给帮助,父亲去意大利、英国查阅资料的费用,都是岱梧资助的。1933年,父亲获得瑞士国家文学硕士学位,岱梧当选校长,让父亲留校,允许回国探亲一年,报销往返船票。父亲是幸运的。《周易》说“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老天爷会帮助自强不息的人。
    父亲回到阔别10年的家乡,探亲后受聘于中法大学伏尔德学院,在《中法大学月刊》上发表《巴斯加尔的生活》、《波特来尔的研究》等论文。这年他刚30岁,已经是教授。他经人介绍认识我母亲梁佩云。母亲当时是北京农业大学学生,因花粉过敏休学在家。1934年,他俩同赴瑞士,母亲学学前教育,父亲一边教中国近代思想史,一边准备博士学位考试。
    博士论文《杜赫德的著作及其研究》。杜赫德(Jean Baptdu Halde)是18世纪法国汉学家,编辑过《耶苏会士书简集》9到26卷和“18世纪最全面论述中国的史料”《中华帝国志》,这两本书连同《中国丛刊》,被认为是法国乃至欧洲汉学的奠基之作。1936年获博士学位,论文在瑞士出版,获欧洲汉学界好评。他是第一个研究杜赫德的中国学者。
    七七事变改变了父亲的生活。岱梧劝他留在中立国,还表示可以帮他取得瑞士国籍。父亲婉言谢绝了。当时他学业刚完成,事业刚起步,在瑞士有稳定职业,又刚组建家庭,毅然回到战乱中的祖国,实在不容易。他说:“国家有难,留在国外怎能安心?外国人也会看不起你。”
    1937年7月13日,父母亲在伏利堡教堂举行婚礼,蜜月未满就启程回国。临行前,岱梧校长送了只瑞士闹钟,可惜逃难中丢失了。本来计划乘船到上海,所以把多年的图书装成五大箱运往上海,哪知8月上海打起来了,父亲改道去香港,先期运到的书全毁于战火,给后来的研究造成极大困难和损失。
    恭敬桑梓,丹心报国
    父亲不愿做阎锡山的外文秘书,受聘为山西大学历史系教授兼系主任。不久太原沦陷,转到汉口。1938年2月,在教育部登记为流亡教授,被分配到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讲授世界近代史。战干团受军委会第三厅领导,厅长郭沫若。父亲是教授,月薪120元,相当于上校,他教的世界史属于国际政治组。这就是“文革”中“国民党上校政治教官”的来历。父亲只教了一期,就受聘广西大学。抗战八年我家是在广西度过的。
    父亲参加由宋庆龄为会长的救亡团体“国际宣传委员会”工作,法国进步人士李蒙到桂林演说,是父亲即席翻译的。他还参加广西建设研究会文化部,部里的知名人士很多,陈此生、欧阳予倩、胡愈之等。
    主要还是继续教学研究工作。我家住桂林施家园,广西大学在22公里外的良丰。父亲每周到学校住三天,讲完课再回家。正当壮年,精力充沛,研究条件还好,图书馆有必要的参考书,父亲四年写了近60万字论著,《近代欧洲文化之研究》、《欧洲文化史论要》和一批论文。父亲的论著是有价值的。他在欧洲生活13年,其中5年在社会底层,对欧洲有感性认识。他学习欧洲历史和文化,从本科直到博士,对欧洲有理性认识。他又有很好的国学根底,能够中西会通。
    桂林生活很艰难,父母7年内有了5个儿女。父亲1943年应聘到桂林师范学院,就因为工资比广西大学高180元。但他抱达观态度。有一次说到米价高,孩子多,笑着说:“怕什么?人家囤积米,我们囤积人,看将来到底是米吃人,还是人吃米?”在朋友间传为佳话。
    还有个小故事可见我家生活状况。母亲病了,父亲送去广西医学院附属医院,他们都布衣布鞋,很有几分土气。医护人员以为是难民,态度很不好。母亲在病床上翻阅外文期刊,护士很惊奇,有医生试着用英语说话,母亲对答如流,他们才知道是著名的阎宗临教授的夫人,也是留学生、大学讲师。肃然起敬,精心治疗。这事在当时桂林高校引起小小的轰动。
    最值得讲的是逃难。1944年8月,日军逼近桂林,我们随无锡国专撤离,经平乐、茘蒲到蒙山,在文尔村复课两个月。次年正月转移到昭平仙回,遭遇日军,上山躲避,衣物被抢劫一空,生活陷入最困难的境地。朋友援助才到北陀的昭平中学教书,直到抗战胜利。
    在文尔村,父亲写《罗马史》,字迹很工整。“自序”说:“这只是一个清苦的中国教授,苦守着他战时的岗位,养着5个孩子(他们合起尚不到20岁),对他职责的一种解脱,诚如罗马民族的精神,永远在奋斗着。”“文革”有学生贴大字报责问:“你说回国参加抗战,为什么不到前方打仗,却躲在后方教书?”今天看来可笑也可悲。那一代知识分子,把文化视为民族灵魂。国土沦丧还可收复,文化沦丧,民族就会灭亡。他们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传承、捍卫中华民族的文化,为战后国家民族复兴贡献力量。所以在极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坚守岗位。这就是为什么西南联大能培养那样多优秀人才、四川李庄中央研究院能出那样多优秀成果。
    抗战胜利后,父亲到中山大学。因为他学术兴趣在中西交通史,中大的岑仲勉、朱谦之这方面很有成就,可以时相研讨。1948年8月,我家搬到广州石牌,父亲教世界史(西洋史),写《希腊罗马史稿》和《欧洲史稿》及一些论文。后在校长陈可忠一再动员下担任历史系主任兼历史研究所所长。其时,国内政局急剧变化,反饥饿、争民主学生运动风起云涌,不少师生因反对国民党而遭逮捕,父亲积极参加营救,一直站在斗争最前列。
    解放前夕,钱穆先生来家劝父亲去台湾。父亲谢绝了。他和钱穆不熟,也许因为当时是历史系主任,有一定名望。解放后面临多种选择:中山挽留他;陆侃如邀请到山东大学;焦菊隐是北师大文学院院长,邀请他去任历史系主任;张友渔、赵宗复邀请回山西大学。父亲最终回山西,一是因为经济,大哥大姐要上初中,石牌没有中学,到广州城里住校,经济上负担不起。二是在南方12年,语言不通、生活不习惯,想回北方,他内心眷恋故乡,说:“封建时代的读书人还懂得恭敬桑梓,社会主义时代的史学工作者不更应热爱自己家乡吗?”三是阎锡山的问题。父亲和阎锡山同姓不同宗,同县不同村,但有师生关系。阎锡山是父亲中学时的校长,他们也打过几次交道。广州一解放,军管会就扣发父亲聘书,让他交代和阎锡山的关系,这事对他的触动很大,他认为阎锡山的问题只有回山西能说清楚。
    历史无底,文化有根
    父亲1950年任山西大学历史系主任。1953年冬,山大分为山西师范学院和太原工学院,父亲任副教务长。1961年山西大学与山西师范学院合并成立研究部,父亲是主任。“文革”中恢复招生,又当系主任。他在近40年中三次出任系主任,每隔十几年就当一次,在中国高教史上大概绝无仅有。社会职务上,他当过省政协委员、省人大代表以及省人民政府委员。
    教学主要讲授世界古代中世纪史,留下一部《世界古代史讲稿》,1960年代写的,主要反对欧洲中心论。科研主要还是中西交通,但没有外文资料,只好看中国古代文献。他论文数量不多,且从不向外投稿,一般就发在学报,《匈奴西迁与西罗马帝国的灭亡》、《巴克特里亚的古代历史》等发在山西社科联内部刊物《学术通讯》上。只有1962年的《巴斯加尔传略》是应商务印书馆约稿写的。
    解放后运动不断,父亲安然无恙,原因有三:一是他经历新旧两社会,政治态度上由衷拥护共产党,热爱新中国;二是他人生最大愿望是当老师、学者,没有非分之求,无意仕途。三是他为人正派,宅心仁厚,性格平和,处事严谨有原则。梁漱溟是父亲的恩师,无锡国专时是邻居,过从甚密。1953年全国批判梁,父亲一言未发,且两次赴京探望。梁先生得知父亲去世,写道:“今者阎君……谢世,独余老朽一人在耳,不禁黯然神伤矣。”
    父亲长期受西方教育,接受文化史观。解放后在史学观念上有所转变,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史观,真诚改造资产阶级思想,晚年在病床上还让母亲读《国家与革命》、《哥达纲领批判》等经典著作。但史学观念转变一定在他心中留下困惑。他对我们选择专业的指导思想很明确,不希望学文科,尤其不学历史,再三说“历史是无底洞,太难,不如学理科实际一点”。文化史观在他思想里也一定没泯灭。晚年谈及“四人帮”破坏传统文化,说:“文化是有根的东西,深入泥土岩石,扎根在地心,靠几个吹鼓手怎能吹倒大树?”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是不断丰富和发展的,吸收人类思想的精华,有巨大的包容性。马克思主义不是终极真理,也不是真理的顶峰。辨证唯物史观和文化史观有不同,也有相通互补,非要在非此即彼、是非对错中选择一种,否则就扣上政治帽子,这是不对的。
    “文革”未能幸免于难。6月初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8月揪出来陪斗,游校园,挨打,摔掉三颗门牙,勒令劳改。他原来就有高血压、肺气肿,很快形成脑血栓,开始还坚持劳动,拔草时被中学生当胸打了两拳,走路都困难。1967年摔骨折,从此卧床不起,多亏母亲悉心照料,才又坚持了10多年,1978年10月5日逝世。
    这里我想为母亲梁佩云说几句话。她出生在封建官僚家庭,外祖父是前清进士,长于书画。母亲深明大义,共赴国难。回国后在无锡国专任讲师,由于家庭窘迫子女拖累,1944年辞去教职,从此成为普通家庭妇女,独力承担繁重的家务劳动,任劳任怨、含辛茹苦把我们抚育成人,也使父亲安心工作。特别是在父亲晚年,不论是“文革”带来的痛苦,还是长期卧病所受的折磨,母亲坚强、开朗、温柔、体贴,给父亲以极大的安慰与支持。以母亲的学力和智慧,原本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但为了这个家,她默默地、无私地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母亲给我们的爱是博大深沉的。在我们心中,母亲是平凡的,也是伟大的。
    父亲逝世后,被追认为共产党员,在当时也是件大事。当时“文革”已结束,但还在“两个凡是”期间,依然歧视知识分子。校革委通知家属,追悼会在历史系教室举行,校革委第三把手(一位工宣队干部)致悼词。我们一商量,不能这样草草安葬。想起1956年父亲曾提出入党,没人找他,他也没再提过。我们要求“追认”,本意是不满后事安排,给领导出难题。校党委讨论认为父亲表现够党员标准,问题在于雷锋、王杰可以追认,知识分子也能追认?打报告逐级请示,最后主管文教的省委书记表态,他个人同意追认。最后在双塔寺烈士陵园开了个规格很高的追悼会,悼词由一把手致辞,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协领导都出席了,当时是很有影响的事。这反映了对知识分子的态度,后来邓小平讲“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寓意深刻。30年后回顾这事,也许有人不理解。当时我们的要求,并不违背父亲的意愿,因为他始终认为,共产党员应该真正为人民服务。
    我一直有整理出版父亲作品的愿望,深知他求学治学艰难,论著手稿保存下来也不容易,至少经过两次大劫难:1944年逃难,衣物用具丢失殆尽,不论走到哪里,父亲总提只小箱子,装着重要的书、讲义和文稿。“文革”中被“造反派”作为黑材料抄走,父亲精神受到极大打击,学术就是他生命。后来,我费尽口舌,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将文稿取回,但《大雾》和散文集《夜烟》、《波动》从此丢失。我常想,父亲经磨历劫、呕心沥血的成果,在当今学术昌明的新时代,如果在我手里湮灭或散失,那就愧对父亲在天之灵了。
    我们兄弟姐妹六个,五个教授,一个高级工程师。只有我的专业是史学,整理父亲遗作我义不容辞。拿西方人的话说是上帝的安排;拿东方人的话说算是一种缘分!这缘分既有父子间亲情的责任,也有对前辈学者的学术责任。《阎宗临作品》三种的出版使父亲全部学术成果得到集中保存,我多年来的愿望得以实现,特别是作品出版后,受到学术界的好评,我由衷的欣慰。我相信真正的学者生命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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