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身边二、三事
| | | 慈父般的关爱 1976年我毕业留系工作,因年龄小被分配到世界古代史教研室,成为那里惟一的青年教师。31年来,我虽然没有成为林先生的“门内弟子”,却凭借与先生同一个教研室、同一个专业,在先生身边,聆听他的教诲,感受他的风采,再加之先生向来对学生、对青年教师格外关爱提携,就使得我这位“门外学生”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获益颇多,从而铸就了我与先生、师母之间一种胜似亲情的“师生缘”。 1979年8月,在林先生的组织与领导下,中国世界古代史研究会第一届会议在长春召开。当时我刚刚结束了为时一年的“农村基本路线教育工作”,返回长春,系里安排我在接待组工作。忙碌的先生不仅叮嘱我“每一场报告都要听,要作记录”,还在茶余饭后带我逐个地拜访与会代表,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认识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也使我第一次对将要从事的世界古代史专业萌发了神圣的使命感。事实的确如此,这些专家学者后来都在不同程度地给予我帮助和指导,成为我坚守世界古代史阵地的楷模、学术成长的动力。 1981年,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潮,在“请进来”、“走出去”的互动中,加深了中外学者之间的交流。这一年的春天,林先生在北京得知美国的博仕马教授将在北京大学开设“文艺复兴史”讲座,便立即打电话让系里派我前往北京听课。于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第一次面对面的聆听外国人讲课。这一切对我来说,既新奇兴奋、又紧张不安。凌晨4点左右,火车驶入北京,当我踏上站台的瞬间,突然发现林先生伫立在那里,望着晨风中先生的身影、听着他喊我名字的熟悉声音,我感觉他更像一位慈祥的父亲,全然忘记了他是一位令人尊崇的师长。先生带我去吃热腾腾的红豆粥、小笼包子,带我去北京大学拜见张芝联教授,直到为我安排好住处为止,他才放心的离去。在京一个月的时间里,先生带我拜访了许多知名学者,例如,前面提到的北京大学的张芝联先生、北京图书馆的任继愈先生、北京师范大学的刘家和先生、世界史所的廖学盛先生和张椿年先生等。当时林先生已经71岁了,还带着我乘公交车,穿梭在偌大个北京城里,不辞辛苦地带我去见这些专家学者,特别是当时先生正忙于《世界上古史纲》的修订工作,他的每分每秒都是如此珍贵,还时时地为我这个不谙学术的“小女孩”挤出时间,其目的就是想为我开启一道智慧的大门,让我有机会去认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月的学习时间虽然短暂,先生的引领之恩,却令我终生难忘、终生受益! 严师般的教诲 我是50年代出生的人,正赶上文化大革命,使我本来正常的学习生活被迫中止。于是,在那个特定的时代就造就了我们这一批文化知识严重欠缺的时代产物。我留校以后,校系领导与老教师们极其关注青年教师的成长,创造各种条件促动我们尽快地补齐和完善文化知识。例如,学校委托丁则民先生为历史系的几位青年教师开设英文脱产学习班,我也参加了学习。其间,只要看到林先生,他的第一句话总是“外语学到哪里了”,“一定要学好外语”。一年的外语学习即将结束,我除了要准备班上的结业考试之外,还要准备林先生为我专设的考卷。我惟恐自己考得不好,会被林先生骂,所以拼命用功,将学过的英语认真细致地进行了复习。虽然,这场我一个人的考试由于林先生出差没有进行,但是,先生对我严格要求、不断督促的音容笑貌,至今仍然鲜活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大约是在1984年,林先生从北京世界史所请来廖学盛先生为集聚在东北师范大学(当时的吉林师范大学)的全国各地的青年教师,讲授拉丁语,我也参加了学习。学习期间,林先生几乎每天都要到课堂上,反复强调外语的重要性。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出国学习研究,凭借外语与国外学者进行交流沟通的时候,或利用外语推动自己的学术研究不断走向深入的时候,我心里常常涌动着对丁先生、林先生的感激之情,他们甘为人梯,多少学子借助他们的臂膀摘取荣誉、获得成功;他们甘为蜡烛,燃亮了多少学子的辉煌前程、锦绣世界。 圣人般的奉献 1984年,在林先生联合周谷城和吴于廑先生,多方奔走、积极呼吁下,教育部决定在东北师范大学创建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班。从1985年起,古典文明班以我校为摇篮,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研究世界古代史的专门人才,使中国的世界古代史研究逐渐与国际接轨。1990年,当时任历史系副主任的王永本先生和林先生一致同意让我担任古典文明班的辅导员,负责该班的一些具体事宜。1992年,林先生争取到了两个赴德国留学的名额,在选派问题上,林先生将权力完全交给了我,最后根据学习成绩和综合素质等方面,选出了刘艳文和张丽春两名同学。她们立即被送到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学习德语,后来,我出差到北京,顺便去看望她们,才知道,她们的学费是由林先生个人支付的。 有一次,在与师母闲聊时,得知了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林先生的一位学生在北京学习期间生病了,当时正逢先生与师母也在北京。于是,住在朋友家里的林先生委托师母熬了鸡汤,给这位同学送去。我听着师母的话,眼前浮现出这样的图景:初冬的北京,凉意袭人,70多岁的师母,挤在公交车上,怀里捧着热汤,赶去看望生病的学生……这样的事例举不胜举:先生或师母带学生看病、去火车站、飞机场为学生送行接站、为学生慷慨解囊等等。这样的事情,林先生的每个学生都能说得出两三件。先生就像圣人一样,无怨无悔地为学生、为周围的世界奉献自己,从不求任何回报。每到年底的时候,我去看望先生和师母,林先生都会兴致勃勃地向我展示那些排列整齐、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他的学生们寄来的贺年卡,看着他那幸福的神情、听着他那兴奋的声音,真像一位向人炫耀自己珍宝的收藏家! 有一次,我陪同林先生去中日友好医院看病,在出租车上,与先生谈到生命问题时,先生风趣地说“我能活到120岁”。没想到,先生刚刚过了97岁的生日,就匆忙辞世。虽然先生已经是高寿老人,但还是希望先生能成为百岁或百余岁老人!希望他能够看到更多的学生走向成功!希望他能够看到他开辟的世界古代史领域更加繁荣! 我在林先生身边工作学习了31年,先生所给予的浩荡师恩,难以言表!这篇稿子是我在飞往福州参加先生葬礼的途中匆忙而就。不知不觉,3个小时的航程即将结束,而我想说的话似乎才刚刚开头。抬头向窗外望去,朵朵白云,犹如先生的品格洁净崇高;浩瀚蓝天,犹如先生的学术思想广博精深。我最敬爱的林志纯先生永垂千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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