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过的手很多,值得回忆的很少。有一双手,消瘦,却温暖得叫我至今难忘——那就是刘祚昌先生的手。 也就是在2006年3月12日那一天,在网上忽然看到旅居美国的北京师范大学黄安年教授发的一个帖子:“著名历史学家刘祚昌教授,因突发脑溢血而不幸于2006年3月11日在美国西雅图逝世,享年86岁。”(实为85岁,因先生是1921年5月生人。)我不禁惊呆了!好久,才缓过劲来。虽然已经十年未闻先生的消息,但先生一走还是着实让我难以接受。当时,就有一种冲动,想写点东西,而首先想到的就是先生的手。但由于正值考博的多事之秋,竟一时未及落笔。 现在,重返山师,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又想到了先生的手,想到了那份未了情亦或文字债。 记得是1995年的秋天,学校在图书馆报告厅举行了一次学术报告,主讲是刘先生,我负责接待。先生是当代著名历史学家,中国美国史研究和世界近代史学科的主要奠基人之一,山东省历史学会会长,南开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成就卓著,著作等身,德高望重。报告的题目已记不起来了,先生的话语却依然如昨、清晰在耳。他讲:“大学不仅要有大楼,更要有大师!”(这比当下有学者提的“大学不是盖大楼,而是有大师”听起来感觉岂不更好?)他鼓励我们:“年轻人要不怕权威,要敢于独立思考!”他还谈起自己的疾恶如仇:“我这个人就是淡薄名利,生性耿直,有一个人曾求我走后门,我一再推攘,结果把他提的酒推掉到地上打碎了……”先生鹤发童颜、一袭长衫,既有大师风范,又不失性情中人,让人肃然起敬,而又感觉和蔼可亲。事后,我写的一篇通讯发表在校报上。 报告结束后,我送先生回家。先生坚持不让送,我则坚持要送,就这样我握着先生的手、先生握着我的手一路走去。先生问起我们的学习和生活,如长辈啦家常一样情深意切。先生谈起他给博士们上课,讲的很少,气氛也很随意,谈论更多的是研究方法,经常出现的是争论,关键是让他们自己多动脑筋(先生一生一共带了三个博士,比起时下一人一次带三四个是不是寒碜了点呢?但先生的学生现在皆成了国内外有影响的学术骨干和带头人!)先生还鼓励我将来能考,当时唬得我浑身发热,因为那对当时的我是多么的高不可攀、神秘不可及哦。没想到,今天却梦想成真了,这或许冥冥之中与先生的鼓励是分不开的。虽已深秋,但握着的先生的手却是软软的、暖暖的。而正是这双手使先生成为中国研究杰斐逊的第一人,并在美国引起轰动,被叹为“中国人发现了杰斐逊”;且在其晚年积二十余年之心血写成131万字的两卷本《杰斐逊全传》。出了校门,先生坚决不让再送,但邀请我有空去他家玩。先生已走远,但我的手仍留有那软软的暖暖的感觉…… 斯人已逝,黄鹤亦远。我多次从图书馆经登攀西路到校门,徘徊,踯躅于往日的路线,均惆怅满腹、怆然若失。偶一抬手,那软软的暖暖的感觉却仍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