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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响共和国的丧钟:马略与苏拉(2)

http://www.newdu.com 2017-11-11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第三章马略拯救罗马
     对於马略来说,朱古达战争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他军事上最大的成就,是对付森布里人和条顿人的战争,马略将因此被称为“森布里人和条顿人的征服者”,“第三位罗马之父”。
     1.临危受命
     森布里人和条顿人原先是居住在今天丹麦日德兰半岛附近的日尔曼民族,日尔曼语中森布里是“劫掠者”的意思。他们在民族大迁徙的浪潮中进入高卢,并与罗马人发生战争。对这次战争更具体的描述,可以参见莫谈国史(神州遗少)的“民族大迁徙史话”系列里的第一篇“条顿悲歌”。我在这里不想比他写得更详细,也不可能更有文采。我写这一段的角度,是从罗马这一方面;写这一段的目的,则是重点讲清马略和苏拉这两个人物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围绕马略和苏拉,我们后面还有同盟战争,米特里达提斯战争,罗马内战三场战争呢。
     简单地说,森布里人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南迁给罗马造成的麻烦,在朱古达战争之前就开始了,阿姆布昂人(Ambrones)属於凯尔特种族,是随同森布里人和条顿人南迁的盟军。他们最开始是迁移到南欧巴尔干半岛,前113年(还在罗马正式出兵征讨朱古达之前两年),罗马执政官加博Carbo带大军前往弹压,森布里人最初并无与罗马作战的念头,态度恭顺,加博挑起衅端,主动袭击日尔曼人。他跟当时多数罗马人一样,以为这些人属於凯尔特种族,两百多年前凯尔特人占领罗马的历史阴影(前390年),使得罗马人戒心很重,忍不住想先发制人。加博挑衅的结果,就是执政官大军在诺里亚战役中遭到可耻的失败(Noreia,今天卢布尔雅那山口附近)。这次战役之后,日尔曼人并没有进军意大利,而是从巴尔干西迁到高卢境内,攻击凯尔特人。
     罗马人和森布里人的第二次大战发生于高卢的罗讷河谷。公元前109年罗马下决心解决朱古达问题,那年新当选的两个执政官,梅特卢斯带部队去了北非,马略是他的副将,另一个执政官西拉努斯Silanus则同时带大军北上高卢,结果,西拉努斯几乎全军覆没,执政官本人阵亡。森布里人又一次没有乘胜追击。他们志在寻找一块自己的土地安身立命,对征服罗马没有兴趣。再过两年,前107年跟马略一起当选执政官的隆格努斯(Longinus)带兵与森布里人的另一个凯尔特盟邦提古林人(Tigurini)交战于今天法国与瑞士边境地区,结果执政官阵亡,战败的罗马军队遭受轭下之辱。
     森布里和条顿人身材高大作战勇敢而且人数众多,他们用窄盾,戴铜头盔身披锁甲,兵器以短矛战斧为主,生产力不发达所以铁剑不多,前排士兵用铁链缠腰连成一排,冲锋的时候,这种发出摄人呐喊的人肉“铁甲连环马”阵势,令罗马步兵感到恐怖。从前113年到107年,虽然他们数次让罗马执政官大军惨败而归,但是每次都没有动摇罗马国本,也没有乘胜追击。罗马胜利结束朱古达战争之后不久,前105年,森布里和条顿人卷土重来,这次在今天的法国南部里昂附近,与罗马8万正规军会战于阿劳西奥(Arausio)。此战罗马倾其全力,集结了两支兵力,当年执政官马利努斯(MallinusMaximus)和同执政官开皮奥(Caepio,106年的执政官)各率一支执政官大军,马利努斯的副将,是前执政官,卸任的元老院首席斯考卢斯(Scaurus),罗马军如果加上辅助部队和随营勤杂人等,总数接近12万。森布里人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加在一起大约30万,但这是全族人口,其中能战之兵颇难精确估计,有说法大约在一半左右。双方序战,副将斯考卢斯全军覆没,他本人被擒杀。之所以特别提到此人,因为在几乎所有史书当中,斯考卢斯都是最为贪污腐化的一个罗马大贵族典型,当初在朱古达问题上罗马几度纵容几度失策,此人“居功”不小,但毕竟斯考卢斯被俘之后表现还真是英勇不屈的。序战之后两天,10月6日双方决战,两位罗马统帅隔河为阵互不协调,结果阿劳西奥一战,8万罗马正规军总共16个军团灰飞烟灭,外加上辅助兵力的大部分。现代的罗马史大家Scullard在著作中认为阿劳西奥战役的损失数字被古典作家夸大了,但无论如何,起码大家公认,这是坎尼会战之后罗马最大的军事灾难,(如果不是比坎尼更大的话)。比坎尼更加糟糕的是,现在罗马社会变迁,自耕农兵源已经枯竭,经此一战,原来的那种公民军队几乎被杀光,只能更加依赖马略所创造的职业军队了。
     国家危难之际,最慌张的当然是那些人民群众,公民大会越来越多地干预习惯上属於元老院的军事决策,在元老院已经证明了其昏聩无能之后,罗马平民自然把刚刚从朱古达战争中凯旋而回的大兵将军马略,视为罗马唯一的救星。而马略呢,我始终觉得其实他并非是一个真正的平民党人,更多地是个个人野心家,一方面利用平民的支持向上爬,另一方面内心急于获得那些元老贵族的承认,想真正进入上流社会。马略在政治上比较幼稚,朱古达战争凯旋之后,穿着凯旋的紫袍就跨进了元老院。古罗马时代,紫色染料必须从一种稀有的海生贝类里才能获得,非常珍贵,因此紫色不仅昂贵,而且是地位尊崇的标志。凯旋的英雄特许穿紫袍,但穿这套衣服进入元老院就是大不敬,必须换镶紫边的白袍。这有点象在中国封建时代,大将穿明黄色闯进紫禁城一样。马略如果是个成熟的政客的话,不会忽略这些细节,将他内心的傲慢自负表现出来的。
     由於平民大会的疯狂支持,也由於元老院黔驴技穷,马略在缺席的情况下当选为前104年执政官,然后才回罗马举行凯旋式,按照当时法律,缺席当选违宪,而且执政官任期之间必须有十年间隔,就连百年前大西庇阿那样如日中天的威名声望,也必须遵守这个规定,而马略的上一次执政官任期,仅仅在3年之前。事急从权,通权达变,固然可以理解,但是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罗马当时纲纪废驰的一面,人民越来越不把法律当回事了。
     2.马略练兵
     马略带领非洲归来的老兵加上新征召的破产平民组成的5万军队,赶赴高卢南部的罗讷河前线,日尔曼部落却已经离开那里,漫游去了西班牙和莱茵河两个方向。这给了马略三年充裕的时间来训练部队,完成他的军事改革计划。前面提到,征兵制度改革在马略的第一个执政官任期就已经开始了,现在的改革,更多地是战场军制:军团扩充到6千人,仍然是三线阵列,但原先仅仅作为一级行政单位的大队,现在成了基本作战单位,相当于现在的营,每军团十个大队,每大队6个百人队,每个百人队从约60名士兵充实到百人。三线式阵列基本不变,但不再按年龄分青年中年老年兵,而是混编入大队。每线大队数4,3,3,依然是棋盘格排列。军团正面缩短,纵深加厚。原先的辅助部队,投石兵,轻步兵都取消,外包给意大利盟邦来充任。另外,就是给每个军团授予固定的番号和银鹰标(后来改成金的)。军团徽标以前也有,那时用鹰,狼,熊,马等5种动物,并未固定为鹰。
     以上这些措施都发生在这个时期,但严格地说,史书并没有明确指出哪些出自马略本人之手,哪些是马略承认了别人的做法。“马略军事改革”是一个笼统的称呼。
     在训练方面,马略请来角斗士训练罗马兵的击剑技巧,用地狱训练的方式来磨炼士兵的体力和耐力,为了减少随营人员和驮兽,增加部队机动力,马略手下的士兵必须背负全部武器辎重和三天粮食,全天强行军,傍晚还必须筑垒扎营。所谓“马略的骡子”,本意是指马略军中一种驮架,背在士兵背上装载辎重。换句话说,马略把士兵当骡子使,久而久之,“马略的骡子”就引申成了那些老兵自嘲的用语。马略甚至命令士兵开凿一条运河来改善军需补给。现代罗讷河水下考古已经发现了这条运河的遗迹,大约有5-8英里长,从而证实了古书上的记载。
     在战场指挥上,马略不如大西庇阿那样智能天纵,神出鬼没,但马略却具有超常的组织能力,也是教练天才,最好地体现了“慈不掌兵”的原则,所以他能将那些罗马城里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和流氓无产者新兵蛋子,训练成一支求战欲望强烈的精锐之师。当然,他能获得这3年的练兵时间,也实在是幸运。在此期间,无论是他本人还是部下士兵,或者是罗马平民,都清楚日尔曼人迟早是要杀回来的,决定共和国命运的末日之战终究不可避免。因此,马略破天荒地连续当选前103,102,101年的执政官。这在罗马法律制度中,是史无前例的做法,从另一方面来讲,也严重破坏了权力制衡的原则。
     三年之后,日尔曼人铺天盖地地杀回来了,这次他们真的要向意大利进军。
     3.祖国之父
     马略并不清楚森布里人和条顿人会走什么路线南侵意大利。当时有三条可能的路线:西路经罗讷河谷进入利古里亚,这一路马略本人扼守。中路是翻越阿尔卑斯山隘,这是当年汉尼拔挑选的入侵路线,现在由前102年马略的执政官同事,卡图卢斯(Catulus)带兵防范。东路靠近现在的威尼斯地区,由苏拉驻兵。这是他首次在军事上独当一面。苏拉这些年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知道苏拉的资历比马略浅得多,朱古达战争最后一年,他是马略的财政官,但是此人办事能力极强,抓获朱古达就是他办到的。因为他的贵族出身,罗马城的贵族党人声称是苏拉真正打赢了朱古达战争。这令马略心里十分不快。两人最初的芥蒂,就是这时种下的。马略当时没有对苏拉怎么样,因为苏拉毕竟太年轻,对马略还形不成什么威胁,反而可以作一个得力助手。马略练兵的这些年,苏拉也干出不少漂亮事情,先当副将(Legate)后当军团将校(MilitaryTribune),马略练兵之时,苏拉成功地击败并俘虏了Tectosages部落头人Copillus,还使马西人Marsi与罗马保持友好关系。苏拉也看出马略对查获朱古达之事耿耿于怀,估计在马略手下干不出更大的名堂,於是投奔了前102年马略的执政官同事卡图卢斯,受到重用,现在单独率兵把守意大利半岛的东北入口。
     古时候人打仗,很少遵循集中兵力的原则,一是因为军事科学不发达,想不到这一点;二是因为后勤补给太原始,兵力太多就无法依靠劫掠来养活部队。事实证明马略的分兵把口还是正确的。日尔曼人也是兵分三路:条顿人和阿姆布昂盟军从马略防守的西路进军,森布里人在中央面对卡图卢斯,而他们的Tigurini人盟军从苏拉的东路进军。苏拉轻易挡住规模不大的东路军,中路卡图卢斯无法守住正面太多的山口,於是放弃前沿防御战略,率罗马军败退到阿迪杰河,再退到波河后面据险防守,挨过前102年的冬天。这一年决定性的大战,发生在马略和条顿人之间。
     马略练兵三年,对周围地形非常熟悉,但是对手下士兵的战斗力还不放心,他比较慎重初战,坚守营垒不去理会条顿人的百般挑衅,一方面憋一憋士兵的求战情绪,另一方面让士兵先熟悉蛮族的行为方式,适应了就不会恐惧。马略还利用一个叙利亚女巫的胜利预言来鼓舞士气。条顿人和森布里人曾经数次全歼罗马军团,以为罗马人害怕不敢迎战,於是绕营而过。马略却悄悄地拔营尾随条顿人身后。普鲁塔克说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整整过了6天才走完,极言其人数众多,近代罗马史权威德尔布卢克认为这是夸张,实际没有这么多人。几天以后,马略率军尾随条顿人到六盘水地方(AquaeSextiae),扎营取水的时候,罗马阵营中意大利北部利古里亚盟军,跟阿姆布昂人发生遭遇战,罗马军主力逐次投入,演变成一场对阿姆布昂人的硬仗,结果攻过河去,击败了3万阿姆布昂人。这次战斗条顿人没有卷入,德尔布吕克认为实际规模没有普鲁塔克记载得那么大。这场战斗,可以视为持续三天的六盘水之战的序幕。
     所谓“条顿悲歌”,就是那天晚上罗马军团收兵回营之后,所听到的条顿人撕心裂肺的彻夜号哭,其声苍凉悲怆,如裂帛,似狼嗥,那种野兽濒死之际所发出的绝望长啸,在我想象中,大概天龙八部结尾,乔峰临死前发出的叫声,就是这样的。这种声音由数十万人口中发出,与百年前垓下之夜的四面楚歌之声,几可东西辉映,直听得罗马人心中说不出的恐惧,据普鲁塔克记载,就连一世枭雄,鬼神无惧的马略,都不免心惊胆战。
     第二天双方都没有出战,积蓄力量部署兵力。第三天,罗马人与条顿蛮族之间的决战展开。马略老谋深算善用地利,抓住蛮族刚勇有余而缺少算计的特点,命令罗马军团在山坡上列阵,而且背朝日光和风向,这样就可以利用高度优势抵消日尔曼人冲锋的动量,因为条顿人多用短矛战斧等重兵器,仰攻不利。前两次冲击的锐气是最厉害的,然而再衰三竭。罗马军团的投射兵器居高临下威力倍增,而重步兵排成密集队形,以重盾联成盾墙,一步步将条顿人往山坡下面推去。马略本人就在第一线挥剑执盾参与作战。两军从山上打到平地,正在此时,马略战前在平地战场背后森林埋伏好的3千士兵从条顿人背后杀出,一举完成合围。六盘水之战惨烈非常,除了罗马合围得彻底,和蛮族视死如归以外,不要忘了日尔曼人都是举族迁移,那些条顿人的妇女也拿起武器加入战斗,当形势绝望的时候,她们先杀死自己的老人幼童,然后集体自杀。古书上记载,延续三到四天的六盘水之战,蛮族死亡12万人,仅数千人被俘,但是德尔布吕克认为此战的规模被古书夸大了。无论如何,此战可以说同时也是一场种族灭绝,从此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这两个民族,已经从地球表面抹去了。这片地方尸横遍野,书上说很多年以后土地都特别肥沃,马赛附近的葡萄园,都是随地拣起累累白骨垒起的篱笆和围墙。条顿王条顿伯德,有的记载说他当场阵亡,有的说他先杀出战场,后来被俘,第2年献俘罗马之后被杀。
     消灭条顿人之后,马略又连续当选前101年的执政官,退守波河的卡图卢斯以同执政官身份继续领兵,跟从东路赶来的苏拉合兵抵抗势力大得多的森布里人。而马略先回罗马,然后领兵增援卡图卢斯和苏拉,三人汇合总共5万5千人,度过这年冬天。
     第二年开战前,森布里人起初还不知道条顿人的命运,还在等待条顿人前来汇合。而马略也就是在此时改革了罗马的传统标枪:标枪自来都是铁头加短铁柄,插入长木柄,两段结合处以双销钉固定,而马略将双销钉里的一个,由铁制改为木制,这样平时没事,实战投出击中目标以后,木钉受力过大会裂开,整个标枪就断为两截,可以防止敌人拣起这些标枪投回来。
     公元前101年罗马和森布里人之间的决战费尔凯莱战役(Vercellae),马略苏拉和卡图卢斯都在,总司令是马略。卡图卢斯的两万余人在中央,承受森布里“人肉铁甲连环马”的主要冲击,马略的3万2千人部署两翼,他本人自居左侧。普鲁塔克对这次战役的记载,是以失传的苏拉回忆录为蓝本的。据苏拉和卡图卢斯后来一致宣称,马略故意这样部署,是为了由自己独占包围击败森布里人的功绩。但是后世研究军事史的专家,认为普鲁塔克这段记载含混不清:主要是两个问题没有解释清楚,在作战过程中没有记载主帅马略的行踪?森布里人的1万5千骑兵是出现在罗马的哪一侧翼?据比较现代的研究推测,可能是当时战场比较混乱,马略先发动罗马军团侧翼迂回,而侧翼和中央之间的罗马步兵防御线经受了森布里骑兵的突击,并将蛮族骑兵击败,然后罗马侧击森布里主阵线。这次战役比六盘水之战规模更大,也同样惨烈,战役最后森布里人的妇女都拿起武器,先杀死己方的逃兵,再杀死自己的孩子,最后自杀。据说总共6万森布里人被俘,12万人被杀。这个数字应该也是有所夸大的。但森布里人,古日尔曼语中的“劫掠者”,曾经令罗马人闻风丧胆的民族,从此不存在了。
     在费尔凯莱胜利的战场,马略获悉自己刚刚被罗马缺席选举为明年,公元前100年的执政官,这是他的连续第5个,总共第6个执政官任期,史无前例。马略笃信早年巫师的一个预言:他一生注定将7任罗马执政官。马略回到罗马,与卡图卢斯一道举行了凯旋式。欣喜若狂的罗马平民大搞个人崇拜,称马略为“第三位祖国之父”。第一位是传说中罗马城的建立者罗慕洛,第二位是前390年高卢人占领罗马城前后的卡米卢斯(Camillus),他挽救罗马于危亡,击败高卢人,一生5任独裁官,4次凯旋式,马略改革之前几乎全套的罗马军事制度,都是出自卡米卢斯之手。马略与这两人相提并论,足见他现在已经站在一生事业的最高点,军功和荣耀的高峰。
     第四章转折:马略的下坡路和苏拉的上升
     本章将叙述同盟战争和两次罗马平民党政治改革的风波。由於马略所犯的政治错误,在这十年里,他渐渐丧失政治优势地位,与此同时,苏拉的幸运之星冉冉升起。
     1.马略的手腕
     公元前100年马略的第6执政官任期,可以看作对他征服日尔曼蛮族的奖赏。太平岁月对於马略这个天生的军人来说,是个难耐的时期。更糟糕的是,马略本人不甘寂寞,他有政治野心,却缺乏必要的政治远见和技巧。马略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职业军人,相反,他的野心很大,而且也会耍政治手腕。他的问题在於,他的野心过大,却缺乏政治上的远见和原则性来支持,最终害了他自己。马略的出身,使得他深受罗马平民拥护,而且那些军队老兵也爱戴他。但是马略内心里却还想获得贵族的承认,他倚重平民党,但那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权力,他不是一个彻底的平民党人。马略主要倚仗和利用平民党领袖,保民官萨图尼乌斯(Saturnius)。萨图尼乌斯在前103年马略在高卢练兵的时候就当过一任保民官,做过一些好事,比如通过法令为朱古达战争中的罗马老兵分配土地,放逐阿劳西奥战役中丧师失地独自逃生的两名罗马败将。公元前100年,马略的这个新任期,萨图尼乌斯又当选保民官。此人其实并非善类,与过去的格拉古兄弟相比,暴戾之气甚重,干事不讲原则不择手段,常常依靠暴民政治来达到自己目的。比如这次再度当选保民官,就是萨图尼乌斯收买刺客,刺杀了自己的竞选对手得来的。
     马略和萨图尼乌斯走得很近。马略支持萨图尼乌斯提议,为这次战争退役的老兵分配土地,并寻找土地来源。其实这要算马略的一个政治错误:他应该自己来做这件事,而不是通过萨图尼乌斯,这样才能收买人心。而萨图尼乌斯每次通过法律,都是用自己控制的一帮暴民用武力在街上和大会堂里面打出来的。换句话说,萨图尼乌斯这种暴民政治手段,实际是以反民主的手段来追求民主。马略为什么借重暴民政治呢?因为他要对付自己的政敌。
     马略的最大政敌,是当年朱古达战争时期自己的老上司,现在罗马的首席贵族,梅特卢斯。据记载梅特卢斯不但军事上有一套,而且个人操守很好,在当时贵族生活糜烂腐化的整体风气下,要算是个难得的好人。马略等闲搬不倒他,这次玩了一个心机:当时正值公民大会和贵族元老院争夺权力最紧张的时候,萨图尼乌斯提出分配土地的农业改革法,同时提议,元老院必须保证服从公民大会通过的任何法律。这违反了一向以来元老院对军事外交事务的垄断,也意味着元老院的权力将被永远置于平民之下(以往惯例是元老院讨论通过的法案才提交公民大会表决)。大多数贵族迫于萨图尼乌斯的压力,表示愿意宣誓服从,但马略在元老院里,公开表示,决不能屈从于萨图尼乌斯,过几天元老们正式宣誓时,他将誓死也不服从。马略还撺掇梅特卢斯和他一起抵制,梅特卢斯承诺了。到元老们在公民大会表态的当天,马略突然改变态度,率先宣誓,结果将梅特卢斯晾在那里,梅特卢斯是个有原则的人,讲过的话绝对算数,於是成了唯一公开抵制的贵族,其结果,是愤怒的公民大会决定梅特卢斯是罗马人民的敌人,毫不留情地予以放逐。梅特卢斯就这样被逐出罗马政治生活。
     但萨图尼乌斯的暴民政治过於嚣张,没人能控制他,英语里把这种人叫做loosecannon,萨图尼乌斯帮助朋友竞选明年(前99年)的保民官,居然再次用卑鄙手段谋杀政敌,他的暴徒支持者占领议会大讲坛,终于引起元老院的反弹。元老院宣布国家处於危险中,命令马略召集军队平乱。马略立即抛弃萨图尼乌斯(有人猜测一部分原因是马略害怕萨图尼乌斯在马略老兵里面的威望过高),打散了他的支持者,萨图尼乌斯后来被敌对的暴民所杀。这样一来,马略讨好了贵族元老院,却失去了平民党的大部分支持。由此可见,马略不是不懂玩弄政治手段,但是却缺乏远见和原则。他本质上是个个人主义者,并非什么平民党人。
     马略卸任执政官以后,以祭司的身份去小亚细亚旅行,很可能又在筹划对东方新兴势力,小亚细亚半岛上本都王国的战争。这几年,马略和苏拉的关系非常紧张,起因还是抓朱古达那件事,当年的毛里塔尼亚国王博库斯,后来在神庙里立了一座表现苏拉擒获朱古达的塑像,苏拉自己也喜欢炫耀,甚至订制过一枚同样题材的绘图戒指作签名用。马略闻听,嫉妒得发疯。后来,又加上苏拉认为马略在费尔凯莱战役中损人利己,故意独吞战功。两人成了公开的敌人。罗马贵族党有意追捧这颗政治新星,而苏拉在基本无战事的这十年间,也确实干了些漂亮事情,地位逐渐上升。前98年苏拉竞选司法官失败,前97年终于选上,受命去小亚细亚半岛,跟新兴的强国本都王国办理交涉。卸任后,又以同司法官的身份领兵出征,驱逐了本都在附近小国扶植起来的僭主国王。再于一次小规模战争中击败了亚美尼亚国王。后来还和更靠东方亚洲腹地的帕提亚帝国发生首次接触。总的来看,从前100年到前99年这十年间,苏拉一直在缓慢地稳步上升,而马略无仗可打,政治影响力在走下坡路,但是苏拉的战功和地位,还是跟马略远远无法相提并论。改变两人实力对比,最终让苏拉跟马略平起平坐的,是另一场战争,意大利同盟战争。
     三十年前,小格拉古曾经提议授予意大利盟邦公民权,结果改革失败自杀。前91年,继格拉古兄弟和萨图尼乌斯的两次改革失败之后,平民党又有了一位新的改革领袖,保民官德鲁苏斯(Drusus)。德鲁苏斯与格拉古兄弟有些相似,出身大贵族,受过良好教育,人品高尚,能言善道,是个温和的理想主义者。他当保民官一开始,觉得由平民和骑士组成法庭审判贵族封疆大吏的贪污案,结果总是有罪,不甚公平(当年小格拉古通过的改革),於是立法取消这个法庭。为了大大地补偿平民阶层,他又提议授予盟邦普遍罗马公民权,并提升骑士进入元老院。德鲁苏斯立法的结果,是两边都给得罪了,他象小格拉古一样,在公民权问题上遭到贵族平民一致反对,又象大格拉古一样,被政敌以暴力消灭。德鲁苏斯的死,标志着罗马的民主和法律制度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双方都习惯诉诸暴力,象他这样正直和平的人,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德鲁苏斯于前91年被刺,意大利盟邦对于和平获得罗马公民权彻底绝望。他们多少年来为罗马提供部队,流血流汗征服世界,征服来的土地是罗马人的,不是罗马公民没份儿。罗马倒也经常赠与盟友个人公民权,但那都是个别赠与,罗马人对自己的公民权太骄傲了,绝不会大规模成批授予盟邦的。心怀怨望的各个意大利城邦终于爆发反罗马统治,争取罗马公民权的起义。公元前91年,意大利城市Asculum第一个揭竿而起,随后几乎整个意大利半岛都起来反对罗马,“同盟战争”正式爆发。
     2.同盟战争
     以往罗马的征服战争,一般在意大利境外,对付的是组织纪律不如罗马人的民族。这次,意大利各城邦长期跟罗马协同作战,用同样的装备,遵循同样的战术,懂得罗马人一切的取胜之道,而且意大利半岛处处烽火,战火直接烧到罗马城外。罗马和反叛的同盟各自动员了差不多十万军队,也有资料说罗马对意大利联盟兵力对比是1比2劣势。罗马在两年之内阵亡三名执政官统帅,病死一名。大规模的敌对行动基本集中在前90年和89年,但是以后很多年,米特里达提斯战争和罗马内战期间,罗马与个别意大利城邦之间的战争一直没有停息过,要清晰地追述这场战争的进程很难,如果大致地归纳一下,同盟战争在罗马城南北有两大战场,意大利联盟城市主要集中在半岛中部和南部,支持罗马的大城市,只有埃特鲁里亚(Etruria)和乌布里亚(Umbria),再加上大多数坎帕尼亚地区(Campania)的城市,以卡普亚为首(Capua)。其他城市都反罗马。意大利联盟参照罗马体制组织同盟,也有两名执政官,12名司法官,5百人的元老院。
     在罗马以北战区,罗马执政官统帅雷提里乌斯-鲁普斯(RutiliusRupus)面对同盟方面的北方军统帅希洛(Silo),主要任务是守住皮西努姆(Picenum)和坎帕尼亚地区(Campania)。雷提里乌斯手下有5名罗马副将,其中一个是马略,另一个叫森奈乌斯-庞培(CnaeusPompeyStrabo,后来“伟大的人”庞培的父亲。很多史书称其为斯特拉博。本文称老庞培)。在南方战区,另一名罗马执政官卢修斯-朱利奥-凯撒,对付同盟方面的南方军统帅穆提卢斯(Mutilus),凯撒(不是后来的凯撒大帝,凯撒大帝当时只有10岁)手下也有5名副将,其中包括苏拉,克拉苏(就是击败斯巴达克起义,前三头同盟的那个),和小梅特卢斯(被马略放逐的老梅特卢斯的儿子)。苏拉当时资历尚浅,当副将理所当然,可是马略为什么只是副将呢?三个原因,一是他年已65岁,精力不济,二是罗马元老院不喜欢他,三是罗马惯例,现任执政官在场一定是最高统帅,其他人无论资历多深都只能作副手。同盟战争与其他战争不同,战场分散,有一系列的围城战和运动战,双方力量犬牙交错,不是两支大军正面交锋,而是很多支分队各自交锋,所以各个副将一般都是独立率领分队作战。
     公元前90年对罗马相当不利。在北方,副将老庞培围攻首先反叛的Asculum城,被城中出击,连败两阵,自己反而被困在Firnum城,后来得到罗马援军里应外合,击溃围城的敌军,再次进逼Asculum,这座城市直到前89年才被罗马攻陷,守将服毒并自焚,罗马人没收全城财产,杀死所有有身份的居民,剩下的居民被迁走。北方军其他部队在前90年也是连战连败,只有马略可以自保,罗马北方军总司令,执政官统帅雷提里乌斯将折损一半的副将Perperna的部队合并到马略麾下,并自将中军跟马略会合。下一步行动,雷提里乌斯想要攻打同盟中的马西人(Marsi),马略认为条件不成熟,建议不打,但是雷提里乌斯执意作战。他让马略和自己的两支部队分别从Tolenus河上下游的两座桥渡河,结果他的兵力半渡中了联盟北方希洛的埋伏,被杀8千人,执政官本人阵亡。马略的渡口在下游,见到河面漂下来的浮尸,知道不妙,急令部队加速过河,然后突袭占领希洛的大营。这样算把败局扳回来一点。雷提里乌斯阵亡之后,本来应该任命最资深的副将马略接替,但是元老院不喜欢马略,改命开皮奥(Caepio)接任北方军统帅。开皮奥轻信敌军主帅希洛的和谈要求,希洛给开皮奥送去两个奴隶,冒充自己的儿子,来当人质,邀请开皮奥出营谈判,开皮奥受骗,被希洛伏杀。马略代理指挥北方军以后,故伎重演谨慎初战,先坚守挫折敌军的锐气,再进军,终于打了胜仗。再后来,南方军的苏拉领兵前来支援,马略和苏拉合兵,终于一战而胜,杀希洛指挥下的联盟军6千人。
     再说南方战场,罗马人在南方的形势比北方要好,虽然前90年也是屡遭挫折,但是没有北方那么惨,而且苏拉在这两年的战争中表现耀眼,成为新的战争明星。战争一开始,罗马南方军总司令,执政官凯撒在萨姆尼特人手里先败一阵,损兵2千人,然后副将克拉苏在路卡尼亚地区(Lucania)再败一阵,被困于Grumentum城。联盟军司令穆提卢斯提兵入侵坎帕尼亚地区,占领重镇诺拉城(Nola),然后连下数城。罗马南方总司令凯撒前来迎战,恰好当年朱古达的儿子Oxyntas正在穆提卢斯的联盟军中,出面喊话,招降了罗马军中服役的努米底亚骑兵。穆提卢斯占到上风,想乘胜击溃罗马南方军,主动进攻凯撒的营地,结果被击退,罗马骑兵乘胜追击,杀联盟军6千人。总的来说,前90年罗马和联盟在南方战场呈拉锯状态。年终的时候,罗马执政官凯撒病死。
     战争第2年,公元前89年,罗马新选执政官,因此换帅:北方军总司令是执政官波西乌斯-加图(PorciusCato),南方军总司令职务,干脆交给还不是执政官的苏拉。那年的另一位执政官是老庞培,他在半岛东海岸独立作战,继续专心围攻Asculum城,并同时截杀了一支横跨意大利半岛亚平宁山脉的联盟军1万5千人,杀敌5千。这支联盟部队是去策动并支援罗马盟友埃特鲁里亚人(Etruria)反叛罗马的。这一年,罗马北方军司令加图又战败阵亡。而在南方战场,苏拉表现神勇,在西海岸的坎帕尼亚地区,苏拉三战三胜,阵斩敌将Clentius,然后向罗马在意大利的宿敌,萨姆尼特人地区进军。联盟南方主帅穆提卢斯就是萨姆尼特人,领军挡住苏拉必经的山路,苏拉假作和谈懈怠敌人,乘夜拔营溜走,只在营地留下一名号手作疑兵。苏拉再杀回马枪,击败联盟军。这一切,都是苏拉不顾背后联盟军仍然占领的诺拉城还未克服,大胆实施战略机动而获得的。苏拉后来还再次击败萨姆尼特人派出的诺拉城援军,并主动增援北方战场,也取得了胜利。前89年的一系列胜利之后,苏拉声望日隆,被选为前88年执政官。这一年,联盟军北方主帅希洛,被罗马将军小梅特卢斯击败阵亡。
     同盟战争并不是罗马在战场上打赢的。前90年,罗马执政官南方军统帅凯撒在病死前,提出了“朱利亚法案”,授予全意大利忠於罗马的那些城邦以罗马公民权,作为奖赏。这是罗马人在公民权问题上让步的开始。不久以后通过的另一个法案,给所有反叛的城市60天时间,只要在期限内改变立场,也可以获得罗马公民权。再后来,连期限也不规定了,只要意大利城市放下武器,就可以获得罗马公民权。因此,意大利联盟各城市逐步放弃抵抗,这场战争主要打了两年,但是象萨姆尼特人这样罗马的几百年宿敌,后来一直在与罗马军队作战。
     顾剑的看法,同盟战争可以说是一场愚蠢的战争,因为它是由罗马人的愚蠢引起的。第一,公民权问题早在格拉古时代就应该以和平方式解决了,第二,罗马人在战场上又打了胜仗,可是同盟城市却达到了发动战争的所有目的,等於罗马人在一场伤亡惨重的战争中什么也没有得到。谁说只有晚清中法战争才有“不胜而胜,不败而败”的咄咄怪事了?罗马人两千年前就这么蠢过来。
     这场战争真正的胜利者有两个:一是得到公民权的意大利各城市,二是苏拉。
     第五章巨变:进军罗马和马略的奥德塞
     意大利同盟战争渐渐平息,老庞培和小梅特卢斯等罗马将领,仍然在意大利境内进行扫尾的围攻战,而马略苏拉等罗马中枢人物,已经把眼光投向海外,准备发动新的征服战争,因为只有对外征服,才能带来财富,声望,荣耀,和权力。
     1.捉放曹
     关于本都国王米特里达提斯六世的崛起(MithridatesVI,kingofPontus),种种前因后果,我将在下一章里集中叙述。与本章主题相关的,是马略和苏拉之间争夺对本都王国远征军统率权的政治斗争。对外征服意味着荣耀和权力,苏拉是前88年的现任执政官,又是去年同盟战争里的明星,获得统帅权应该说顺理成章。但是马略也对这次远征垂涎已久,早在十年前他刚卸任执政官的时候,就曾经到东方旅行筹划战争了。马略当时已经67岁,在同盟战争中的表现不如苏拉那么耀眼,他最显赫的战功,对森布里人的胜利,当然不是苏拉当时可以相比的,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人民总是健忘的,尤其是追星族更加健忘。马略天天去竞技场,跟那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们斗剑摔跤,以证明自己体力没有问题。这种老黄忠似的精神可嘉,可是场景却未免常常让观众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但马略决非黔驴技穷,他有他的王牌,平民党新领袖,本年度保民官萨尔皮西乌斯(Sulpicius)的支持。萨尔皮西乌斯现在是罗马城里跺跺脚四城乱颤的人物。
     作为新的罗马平民领袖,萨尔皮西乌斯可不是格拉古兄弟和德鲁苏斯一流的谦谦君子,他跟以前的萨图尼乌斯一样,酷好暴民政治,而且犹有过之,他身边常跟随一批党徒,谁敢反对他,当场暴打,甚至格杀,这批党徒里面还有精选的5百人,号称他个人的影子元老院,种种情形,跟1933年纳粹上台前的褐衫冲锋队有得一拼。萨尔皮西乌斯暴戾有之,但我觉得可能不象罗马历史学家说的那么坏,古书经常有夸大的情况,无论是元老院的贪腐无能,还是暴民的可怕,恐怕都有夸张。无论如何,萨尔皮西乌斯也做好事:他提议重新分配罗马新公民的选区划分。经过同盟战争,大批意大利人成为罗马公民,可是新公民如果能跟老公民一样一人一票,那真正的罗马人不是说话不算数了吗?罗马的选举实行选区制度,叫做“部落Tribe”,从古代部落民主制留下来的,选举时候不是每人一票,而是每个部落一票(今天美国选总统的选举人制,追本溯源就在这)。传统上罗马公民分35个部落投票,而新公民在8个新部落里投票,这样,新公民就只有8票,尽管新公民每个部落的人数远远多过旧罗马部落。这很明显不公平,所以萨尔皮西乌斯提议将新公民平均分配到各个旧部落里去,这样一来,罗马的旧部落也要被大批新公民所控制。苏拉为首的元老派当然不答应,而马略,无论他真实意愿如何,最起码他需要平民党支持他获得统帅权,作为交换,当然支持这项改革。
     问题是萨尔皮西乌斯现在势力太大,元老院想反对也没有办法,法律上,只要马略出任统帅的法案在公民大会表决,元老院就无权反对。因此前88年的两位执政官,苏拉和庞皮乌斯(PompeiusRufus,也是苏拉的亲家)想了个立法程序抵制的办法:元老院下令,由於祭祀需要,本年度剩下的几个月不办公,一切法律表决暂停,明年再说。这下萨尔皮西乌斯可不答应了,他是个无法无天之人,闻讯带领3千徒众上街,向元老院进发,谁敢阻拦必然饱之以老拳。两位执政官当中,庞皮乌斯见机得快,脚下抹油溜了,苏拉呢,尽管在战场上明察秋毫,这次却不识时务地没有及时跑掉,被暴徒发觉,追得满大街抱头鼠窜,好不容易看到一所大宅还算平静,慌不择路进入避难,进去了定睛一看,不由得“叫一声苦,不知如何”。
     冤家路窄啊,苏拉偏偏跑到马略的家里来。
     大家毕竟同事一场,要说马略应该不至于就把苏拉悄悄闷死,扔在后院井里。可是只要马略将苏拉交给门外鼓噪呐喊的群众,苏拉还能有活路吗?可是马略这次心慈手软,也可能是低估了苏拉的能量,他演出了一场捉放曹:马略要苏拉向门外的群众宣誓取消立法禁令,然后悄悄把苏拉从后门放了出去。很快,马略如愿被选举为罗马对本都远征军的统帅。
     以上是普鲁塔克名人传里的记载,但是普鲁塔克也说,按照苏拉本人回忆录声称,他是被“革命小将”抓住,拎去马略宅子的。
     实在也难怪马略低估了苏拉的胆大妄为,在当时的罗马,没有人能想到苏拉会做出以后几天那么绝的事情来。
     2.进军罗马:共和国的第一声丧钟
     马略毕竟天真,他以为获得统帅权就天下大吉,派人调动正在诺拉城集结的罗马军主力6个军团。诺拉城当时还在萨姆尼特人手里,同盟战争还没结束呢。
     苏拉逃出城去,星夜驰入诺拉城外罗马军营。这些军团是最近两年由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对士兵的忠诚有信心。不错,军队忠於苏拉,可是就连忠诚的士兵们也没有想到,苏拉宣称共和国处於危急之中,号召军团跟他进京“清君侧”。要知道,数百年来,带兵进京等同谋逆大罪,从没有将领可以带兵入罗马城。就连苏拉手下的贵族军官们,尽管同情苏拉,都纷纷从军中逃走,去帮助防守罗马。可是自从马略的征兵制度改革以后,罗马军队的性质已经变了,普通士兵的忠诚不是对共和国的,而是对他们的统帅个人的,因此士兵坚定地追随苏拉,进军罗马,并杀死元老院来使。
     马略和平民党闻讯大惊,谁也预料不到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会发生,可是真的发生了,他们却没有办法应对。罗马元老院数次派人劝止苏拉,先呵斥,再让步,后哀求,苏拉只将谈判当作缓兵之计,进军步伐毫不放松,马略和萨尔皮西乌斯急切间找不到可用的军队,因为罗马城本身不能驻军,他们想武装奴隶,连奴隶都不响应。苏拉兵临城下,以3个军团占领两座城门和台伯河上的一座桥梁,自率3个军团入城,平民党的那些“褐衫冲锋队”根本不是正规军对手,一哄而散,苏拉这次并不想过於扰民,他和赶来的执政官同事庞皮乌斯甚至分别亲自巡夜,约束军队纪律。但是对於马略党的骨干人物,苏拉绝不放过。
     平心而论,平民党跟苏拉一样也是依靠暴力,也是违法作乱的,从大格拉古时代暴民政治开了头,以后很少能说出谁对谁错。可是苏拉进军罗马,不是量的变化,而是质的飞跃,他开了一个极坏的先例,以后的罗马将军纷纷效法。共和国的第一声丧钟,由苏拉敲响。
     马略手创了这样一支职业军队,可是他自己看不出这项改革的政治意义,不会运用这个工具。苏拉看出来了,运用了。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马略和萨尔皮西乌斯够横了,可是苏拉,唯有苏拉,才体会出“宁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精髓啊。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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