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莎士比亚戏剧:以古罗马历史为题材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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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以古罗马历史为题材的四出悲剧是：《科利奥兰纳斯》、《裘力斯•凯撒》、《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和《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前三出悲剧的主人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建立了别人无可企及的赫赫战功，他们把荣誉看得高于一切；但是他们都比较骄傲，缺乏政治头脑，当然也就没有政治手腕；受到人们的嫉妒和反对，终于彻底失败：丧失了一切，自杀、或者被人杀害；最后一出的主人公泰特斯同样建立了赫赫战功，却拒绝了罗马的民众要他作皇帝的提议；自己又缺乏政治头脑，不能看清人的本质，竟然拥戴一个恶人继承了皇位，成为一个封建暴君，给罗马和他整个家族带来了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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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科利奥兰纳斯》——一个被誉为战神的儿子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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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城里的平民因饥饿起来闹事，反对贵族与富人囤积粮食，要求给他们谷物；遭到卡厄斯•马歇斯的痛骂，因而激起平民的愤怒。恰在此时，伏尔斯人的主将奥菲狄乌斯率领军队进犯罗马，元老院委任考密涅斯为主将，卡厄斯•马歇斯和泰特斯•拉歇斯为副将去抵御伏尔斯人的进攻。马歇斯奋勇追击敌人，在科里奥里城孤身与敌人奋战，不仅打败了奥菲狄乌斯，并且增援了拉歇斯部队，使战争取得胜利。马歇斯接受了考密涅斯给他“科利奥兰纳斯”的称号，却拒绝了送给他的战利品；他满身带着伤痕回到罗马，经考密涅斯举荐为罗马的执政。但由于护民官西西涅斯和勃鲁托斯故意煽动民众，说他是叛徒，必须把他驱逐出境；元老院的贵族们迫于市民的压力，也同意了这种判决；于是科利奥兰纳斯虽然曾经用他的鲜血保卫了罗马城，却被罗马人赶出了家园。科利奥兰纳斯由于复仇的愿望支配他，就去找奥菲狄乌斯要么把他杀死，要么和他联合进攻罗马，奥菲狄乌斯立即答应了与他合作，分出一半的军队让他作前驱。科利奥兰纳斯的军队来势凶猛，使得罗马的元老、贵族、护民官感到了灭顶之灾，先后派出代表去请求他都不能得到他的谅解；最后他的母亲、妻子、儿子亲自跪在他的面前向他求情，他才同意与罗马和谈，然后撤兵回去。但奥菲狄乌斯感到他的存在对他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于是与他的党徒们在科里奥里的广场上趁他手中没有武器，将他刺死；伏尔斯的官员决定对他举行隆重的葬礼。
??对于科利奥兰纳斯的勇敢和威力，作家通过剧中其他人物的口尽情地进行了渲染，如在进攻科里奥里城时，戏剧通过一个兵士的讲述反映了马歇斯的情况，“他紧紧追赶着那些逃走的敌人，一直追进了城里，突然之间他们把城门关上了，剩下他一个人在里面应付全城的敌人。”此时另一个副将拉歇斯情不自禁地感叹：“啊，英勇的壮士！当他的无情刀剑锋摧刃折的时候，他那有知的血肉之躯依旧昂然不屈。你被我们遗弃了，马歇斯；一颗像你的身体那么大的完整红玉，也比不上你珍贵。你是一个恰如凯图理想的军人，不但在挥舞刀剑的时候勇猛惊人，你的威严怒容，你的雷鸣一样的声音，也会使敌人丧胆……”正在大家为他惋惜的时候，马歇斯一个人在科里奥里城战斗了三个小时之后，又与伏尔斯人的大将奥菲狄乌斯进行了一场血战，把奥菲狄乌斯打败，然后回到自己的队伍。考密涅斯要将战利品的十分之一送给他，但他坚决拒绝了，“我不能同意我的剑受人贿赂……我愿意与参加这次战斗的人受同等的待遇。”于是考密涅斯就授予他“科利奥兰纳斯”的称号，“让他永远光荣地戴上这个名字！”
??科利奥兰纳斯的确太勇敢了，使得他的敌人对他恨入骨髓，奥菲狄乌斯被他打败了五次以后，愤然地说：“我对他的敌视使我不能再顾全我的荣誉；因为我既不能堂堂正正地以剑对剑，用同等的力量取胜他，凭着愤怒和阴谋，也要设法叫他落在我的手里。”他的敌人如此，那么他自己祖国的人民——罗马人呢？当考密涅斯向元老院报告了他的战功，元老们同意他为执政时，要他履行一项手续，必须向人民说几句话。科利奥兰纳斯回答，“请你们宽免我这一项例行的手续，因为我不能披上粗布的长衣，裸露着身体，请求他们为了我的伤痕的缘故，接受我做他们的执政。”“向他们夸口，说我做过这样的事，那样的事，把应当藏匿起来的没有痛楚的伤疤给他们看，好像我受了这些伤，只是为了换得他们的一声赞叹！”由于他的好友、年长的米尼涅斯再三劝导他，他才到大市场去，“我请求你们，让我做执政吧；你们要是想看我的伤痕，我愿意在偏僻一点的地方给你们看……”终于得到了市民们的同意。但那两个护民官，却故意煽动民众去闹事，“与其忍受着更大的危机，不如冒险鼓动起这一次叛变。”
??当大批的民众到议会里去闹事时，那些元老们也慌了手脚，“两位护民官，让开，他必须到市场上去。”由于科利奥兰纳斯的态度比较傲慢，加之两个护民官的恶意煽动，市民们的情绪非常激昂。连考密涅斯也慌了，“他们要把城市拆毁，把屋宇摧为平地，把整整齐齐的市面埋葬在一堆瓦砾的中间。”他只好再三劝科利奥兰纳斯改变态度，甚至动用他全家的人来做工作，终于迫使科利奥兰纳斯再一次到市场上去向民众请求。但他天生的贵族傲骨，看不起民众，看不起穷人，更看不起那些护民官。当护民官西西涅斯叫喊：“你企图推翻一切罗马相传已久的政制，造成个人专权独裁的地位，所以我们宣布你是人民的叛徒。”科利奥兰纳斯再也沉不住气了，“你这害人的护民官！在你的眼睛里藏着二十万个死亡，在你的两手中握着二十万种杀人的毒计，在你说谎的舌头上含着无数杀人的阴谋，我要用向神明祈祷一样坦白的声音，向你说，‘你说谎！’”于是西西涅斯再次宣布：“我们用人民的名义，秉着我们护民官的职权，宣布从即日起，把他放逐出我们的城市，要是他以后再进入罗马境内，就要把他投身在大帕岩下。”
??这样，曾经用鲜血和生命保卫过罗马的英雄，竟然被罗马放逐出去了，历史就是这样开了一个玩笑。
??对于这种污辱，科利奥兰纳斯实在忍受不了，他要复仇，于是他去寻找他过去的仇敌——奥菲狄乌斯，“我只是由于气愤，渴想报复那些放逐我的人，所以才到这儿来站在你的面前。要是你也有一颗复仇的心，想要替你自己和你的国家洗雪耻辱，现在就是你的机会到了……你要是没有这样的胆量，也不想追求远大的前程，那么一句话，我也已经厌倦人世，愿意伸直我的颈项，听任你的宰割……”奥菲狄乌斯立即同意了和他合作进攻罗马，“沉挚雄毅的将军，要是你愿意为报复自己的仇恨而做我们的前导，我可以分我的一半军力归你节制……我们已经尽弃前嫌，变成了一心一德的友人……”不仅奥菲狄乌斯欢迎他，伏尔斯的元老们也欢迎他，戏剧通过一个仆人的口讲述，“他在里边受到敬礼，好像他就是战神的儿子一样；坐在食桌的上首，那些元老们有什么问题问他的时候，总是脱下帽子站在他的面前……”
??科利奥兰纳斯的军队来势凶猛，使得罗马的贵族们惊惶失措，原来的主将考密涅斯责怪那些护民官，“你们干得好事！”“等着瞧吧，你们的脸色都吓白了。各处属地都望风响应，欣然脱离我们的羁縻；企图抵抗的，都被讥笑为勇敢的愚夫，因为不自量力而覆亡。谁能责怪他的不是呢？你们的敌人和他的敌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不可轻视的人。”对此，罗马贵族先后派了他原来的上司考密涅斯和他最亲密的朋友、长辈米尼涅斯去请求他放过罗马，但都没有得到他的应许，使得他们绝望而归；而科利奥兰纳斯的部下却对他非常崇敬，“我们的主将是个好汉；他是岩石，是风吹不折的橡树。”
??罗马毫无办法，只好恳求他的家人去向他请求。他的母亲伏伦妮娅请求他，“请你想一想，我们到这儿来，是怎样比世间所有的妇女不幸万分……母亲、妻子、儿子，都要看着她的孩子、她的丈夫、他的父亲亲手挖出他祖国的心脏来。你的敌意对可怜的我们是无上的酷刑……”
??尽管科利奥兰纳斯是一个像岩石一样非常坚强的不可动摇的汉子，在他母亲、妻子、儿子的再三恳求下，他还是回心转意了，“啊，母亲，母亲！您做了一件什么事啦？瞧，天都裂了开来，神明在俯视这一场悖逆的情景而讥笑我们了……奥菲狄乌斯，虽然我不能帮助你们战胜，可是我愿意为双方斡旋和平。好奥菲狄乌斯，要是你处在我的地位，你会听你的母亲这样说而不答应她吗？”“好将军，你们想要缔结怎样的和平，请你告诉我；我自己并不到罗马，仍旧跟着你们一起回去，请你帮助我促成这一个目的吧”。
??科利奥兰纳斯正如罗马和伏尔斯人所说，他是一个战神，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轻视的人，但是罗马的护民官却为了私愤而宣布将他放逐，罗马的贵族们为了息事宁人，也同意他们的判决，终于把他逼上了复仇之路，将要造成罗马的灭顶之灾；最后因为他的母亲、妻子、儿子在他面前长跪不起才使他感动，答应了缔结和平之事，然后撤兵回去。
??作家在塑造这个战神形象的时候，赋予了他勇敢、善战的精神，他从十六岁起就在战场上崭露头角；在原先的十七次战役中，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最后一次战役，也就是在科里奥里城前和城中的血战，“他阻止了奔逃的败众，用他惊人的榜样，扫去了懦夫心中的恐惧……他的剑锋挥处，人们不是降服，就是死亡……他浑身都染着血，他每一个行动，都伴随着绝命的哀号……”“他宁愿用全身的力量去追求荣誉，不愿分出一小部分的精神来听人家的赞美。”说他是骄傲的，因为他看不起平民，看不起那些护民官；但他又是谦虚的，他经历过十八次战役，身上二十多处伤疤，却不愿意给别人看，不要求人们赞美；“我所做的事情不过跟你们所做的一样，各人尽各人的能力；我们的动机也只有一个，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谁只要克尽他良心上的天职，他的功劳就应该在我之上。”他性格刚强，也很粗暴，他一点也不知道权变；他只知道直来直去，他自己不会耍阴谋，也看不出别人的阴谋：他与奥菲狄乌斯一起撤军回去时，奥菲狄乌斯其实早有蓄谋，“他非死不可，他的没落才是我的出头的机会。”他却一点也没有觉察，以致手里竟没有武器；当奥菲狄乌斯和他的党羽刺杀他时，他才绝望地叫道：“啊！要是我的剑在手头，即使有六个奥菲狄乌斯，或者他的所有党徒都在我的面前，我也一定要结果他的性命。”他的身上有这么多的优点，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这些缺点，他不怕公开的敌人，却不能防御暗中的毒箭，因此他的悲剧命运是不可避免的。
??科利奥兰纳斯的母亲伏伦妮娅，对于名誉看得非常之重，“就在连帝王们的整天请求也都不能使一个母亲答应让她的儿子离开她眼前一小时的时候，我因为想到名誉对于这样一个人是多么重要……所以放他出去追寻危险，从危险中间搏取他的声名。”如果他战死了，“那么他的不朽的声名就是我的儿子。”因为科利奥兰纳斯从小受他的母亲教养，他也把名誉看得高于一切。但他的母亲伏伦妮娅比起他来还是善于权变，不像他那么死板。在科利奥兰纳斯不愿意对民众说话的时候，她劝导儿子，“你现在必须去向人民说话，不是照着你自己的意思说话，却要去向他们说一些完全违背你的本心的话。”“我的好孩子，请你现在就去见他们，把这帽子拿在手里，你的膝盖吻着地上的砖石，摇摆着你的头，克制你的坚强的心……你可以对他们说，你是他们的战士，因为生长在干戈扰攘之中，不懂得博取他们的好感所应有的礼节，可是从此以后，当你握权在位的日子，你一定会为他们鞠躬尽瘁。”尽管伏伦妮娅这么耐心地开导她的儿子，他也答应了他的母亲，一定照她的话去做，但一到了大市场，受到两个护民官和市民们的侮辱后，他又发了脾气，以致被判决将他放逐。此时伏伦妮娅也因极度的悲愤而诅咒：“愿赤色的瘟疫降临在罗马各色人民的身上，使百工商贾同归于尽！”唯其如此，才表现了她是一个真正的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木偶人，不是一个宣扬某种教义的传声筒。可贵的是当科利奥兰纳斯与奥菲狄乌斯率领大军来复仇发誓要踏平罗马城的时候，伏伦妮娅却又为拯救祖国而去向她的儿子跪下来请求他放过罗马。由此看来，她既把自己和儿子的荣誉看得高于一切，又把拯救祖国和人民作为自己的责任。由于她和她的媳妇维吉利娅以及他们的朋友凡勒利娅的努力，终于使罗马免除了一场浩劫，因此使者们及时传告：“好消息！好消息！那几位夫人已经得到胜利，伏尔斯军队撤退了，马歇斯也去了。罗马从来不曾有过这样欢乐的日子……”
??科利奥兰纳斯原来的上司——他的主将考密涅斯，这是一个非常正直的将军，他指挥军队进攻或者撤退，都表现得沉着、稳重，对士兵们总是进行正面的鼓励，“弟兄们，休息一会儿；你们打得不错。我们没有失去罗马人的精神，既不愚蠢地作无益的牺牲，在退却的时候，也没有露出懦怯的丑态。”但他也不盲目乐观，“相信我，诸位，敌人一定还要向我们进攻。我们正在激战的时候，可以断断续续地听到从风里传来的我们友军和敌人激战的声音。”他对人的性格很了解，尤其是对马歇斯，“正像牧羊人听见雷声就知道它不是鼓声一样，我一听见马歇斯讲话的声音，就知道那不是一个卑微的人在讲话。”他对于马歇斯非常器重，称他是“战士中的英华”；对他的功劳给予及时的嘉奖：“你的功劳是不能埋没的；罗马必须知道她自己的健儿的价值。”他要把十分之一的战利品送给他，但马歇斯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对此，考密涅斯非常感动，“让全世界知道，卡厄斯•马歇斯戴着这一次战争的荣冠，为了纪念他的功勋，我送给他我这一匹全军知名的骏马，以及它所附带的一切装具；从今以后，为了纪念他在科里奥里所建树的奇功，在我们全军欢呼声中，他将被称为卡厄斯•马歇斯•科利奥兰纳斯！让他永远光荣地戴上这一个名字！”在这一次战争以后，考密涅斯向罗马议会陈述了科利奥兰纳斯的历次战功，并举荐他为罗马的执政。当勃鲁托斯和西西涅斯两个护民官给科利奥兰纳斯制造麻烦的时候，考密涅斯分析到，“人民一定被人利用、受人指使了。这一种纷争不应该在罗马发生；科利奥兰纳斯因功受禄，也不该在他坦荡的大路上遭遇这种卑鄙手段安放上去的当路障碍。”在科利奥兰纳斯与护民官发生冲突的全过程中，考密涅斯一直在做调解工作，一方面劝说科利奥兰纳斯，要他耐心一点；一方面向护民官和市民们宣扬科利奥兰纳斯的功劳。在科利奥兰纳斯放逐以后，为了复仇，与伏尔斯主将奥菲狄乌斯联合进攻罗马的时候，考密涅斯一方面批评两个护民官，一方面亲自去会见科利奥兰纳斯，要他放过罗马；当他自己与米尼涅斯先后出马都没有达到目的之时，他就去请求他的母亲和他的妻子。他的母亲也确实准备前往。最后终于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让伏尔斯的军队撤回去了，罗马城没有遭到毁灭。
??科利奥兰纳斯的朋友和长辈米尼涅斯，对于科利奥兰纳斯的功劳和荣誉，也和考密涅斯一样，一直是高度赞赏和宣扬的；当科利奥兰纳斯为了复仇，率领伏尔斯的军队进攻罗马的时候，他同考密涅斯一样批评那些护民官，在考密涅斯去劝说科利奥兰纳斯放弃进攻罗马的行动遭到冷遇时，他亲自去科利奥兰纳斯的营地，那些守卒不让他通过时，他说：“我告诉你们吧，朋友，你的主将是我的好朋友；我曾经是记载他的言行的一卷书，人家可以从我的嘴里读到他的无比名声。”但在他亲自会到了科利奥兰纳斯之时，也像考密涅斯一样没有得到他的应许；科利奥兰纳斯只是把预先写好的一封信交给他，“这是我写给你的，我本想叫人送给你。还有一句话，米尼涅斯，我不想听你说话。”米尼涅斯虽然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但他也同考密涅斯一样，尽了自己的努力；他的行动是问心无愧的。
??在这出戏剧里作为科里奥兰纳斯的对立面的主要人物是罗马城里的两个护民官，以及伏尔斯军队的主将奥菲狄乌斯，
??西西涅斯和勃鲁托斯是罗马的市民们临时选出来的护民官，但是这两个人除了闹事，除了对科利奥兰纳斯表示仇恨，恶意诽谤他，借着人民的名义宣布把他放逐外，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建树；在科利奥兰纳斯为了复仇进攻罗马时，他们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在反对科利奥兰纳斯当执政的问题上，在煽动群众时采取了阴谋的手段：如西西涅斯对科利奥兰纳斯说：“您已经按照惯例履行了请求同意的手续；人民已经接受了您，他们就要召开一次会议，通过您的任命。”但是在背后，在市民们面前，却说的是另外的一套。如勃鲁托斯说：“你们看他在需要你们好感的时候，会用这样公然侮蔑的态度向你们请求，难道你们没有想到当他有权力压迫你们的时候，他这种侮蔑的态度不会变成公然的伤害吗？”西西涅斯说：“你们曾经不是拒绝过向你们请求的人吗？现在他并没有请求你们，不过把你们讥笑了一顿，你们却会毫不迟疑地给他同意吗？”当一部分民众被他们煽动起来后，西西涅斯说：“让他们集合起来，重新作一次郑重的考虑，一致撤销你们原来的选举。”勃鲁托斯还说：“可以把过失推在我们两人——你们的护民官身上，说都是我们一定要你们选举他。”真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看，西西涅斯是如何说吧：“到议会去。来，我们必须趁着大批的民众还没有赶到以前先到那里，免得被人家看出他们是受我们的煽动。”他们采取这种两面派的手法，终于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伏尔斯的主将奥菲狄乌斯在战场上可说是科利奥兰纳斯的对手，这出戏的第一幕，当民众因为饥荒而造反的时候，使者向马歇斯报告了伏尔斯人起兵的消息，马歇斯说：“他们有一个领袖，塔勒斯•奥菲狄乌斯，你们就会知道他的厉害。”诚如马歇斯所说，奥菲狄乌斯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当罗马组织部队进行反击的时候，伏尔斯的元老们任命奥菲狄乌斯为主将带领军队去前线，由他们自己来保卫科里奥里城。奥菲狄乌斯却对敌情分析得很准，“我可以确定说他们已经有充分的准备。不但如此，他们一部分军队已经出发，把我们这里作为唯一的目标。我去了，要是我有机会碰见卡厄斯•马歇斯，那么我们曾经立誓在先，一定要战到筋疲力尽方才罢手。”
??他分析得很对，罗马的部队很快就席卷而来；他向元老们的讲话也并不是虚言，我们从他愤愤不平的讲话就可以知道，他的确和卡厄斯•马歇斯英勇地战斗过，“马歇斯，我已经和你交战过五次了，五次我都被你打败；要是我们相会的次数就像吃饭的次数一样多，我相信你也会每次把我打败的。天地为证，要是我再有机会当面看见他，不是我杀死他，就是他杀死我。”由此看来，尽管奥菲狄乌斯打不过马歇斯，但他也决不是一个懦夫，而且他比马歇斯更有心机，也很毒辣，“要是我在无论什么地方找到了他，即使他是在我自己的家里，在我的兄弟保护之下，我也要违反好客的礼仪，在他的胸膛里洗我的凶暴的手。”奥菲狄乌斯虽说是一个武将，却有政治家的头脑，他对马歇斯的仇恨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但当科利奥兰纳斯被罗马放逐后去找他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地与他合作，分一半的兵力让他节制，因为他知道，“你既然对于自己国中的虚实了如指掌，就可以凭着你自己的经验决定进军的方策……我们已经尽弃前嫌……把你的手给我；欢迎！”马歇斯哪里知道他内心的秘密，他不过是想先借马歇斯的神奇力量征服罗马，然后再来对付马歇斯。因此当马歇斯的母亲来求马歇斯放过罗马的时候，马歇斯问到他的态度，他说：“我心里非常感动。”但是作家立即写了他的“旁白”：“我很高兴你已经使慈悲和荣誉两种观念在你的心里互相抵触了；我可以利用这一个机会，恢复我以前的地位。”于是他和他的党徒们利用科利奥兰纳斯与罗马缔结和平之事大做文章：首先奥菲狄乌斯要他的侍从送信给城里的官员，说是科利奥兰纳斯出卖了伏尔斯人的利益，要官员们到市场上去，要当着他们和民众，证明这封信里所写的话；他要求他的党徒们帮助他：“为了这一次的事情，我一定要把他亲手扑杀。单单几滴像谎话一样的不值钱的女人的眼泪，就会使他出卖了我们在这次伟大的行动中所抛掷的血汗和劳力。他非死不可，他的没落才是我出头的机会。”而他的党徒们也坚决支持他：“您应该趁他没有为自己辨白、凭着他的利嘴鼓动人心以前，就让他死在您的剑下，我们一定会帮助您。”奥菲狄乌斯采取恶人先告状的办法，在科利奥兰纳斯回到城里向官员们汇报与罗马缔结和约的条款时，就立即打断他的话，加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要读它，各位大人；对这个叛徒来说，他已经越权滥用你们的权力，罪在不赦了。”由于科利奥兰纳斯没有带武器，奥菲狄乌斯的党徒们就高呼：“杀死他，杀死他！”奥菲狄乌斯及其党徒就拔剑杀科利奥兰纳斯，众官虽喊：“住手，住手……”也来不及了；这一个战无不胜的英雄，终于被奥菲狄乌斯的阴谋葬送了他的最可宝贵的生命，完成了他的悲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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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裘力斯•凯撒》——征服了全世界的英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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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的大将凯撒在战胜了陆上和海上的敌人以后，回到罗马，由于他的卓越战功，他的最亲密的部下玛克•安东尼三次献给他王冠，他都拒绝了；但是他身边一些叛逆分子如凯歇斯、凯斯卡之流煽动在群众中较有威望的勃鲁托斯，在三月十五日凯撒去元老院的路上，在庞贝的像座下，以卑躬屈节的请愿办法，要求凯撒撤销他对于犯罪的坡勃律斯•辛伯的放逐命令。他们明知道凯撒不得同意，以此为借口，叛逆分子一齐动手刺死凯撒；谎称凯撒要登王位，杀死他是为了反对独裁，保卫自由和平。安东尼以非常巧妙的办法，请求勃鲁托斯同意他为凯撒举行葬礼。安东尼拿着凯撒的血衣，向民众介绍叛徒们是怎样刺死凯撒的；然后又拿出了凯撒的盖过印的遗嘱，向市民们宣布，凯撒给市民们的好处。于是市民们愤慨起来，要烧掉勃鲁托斯的房子。勃鲁托斯和凯歇斯等人只得逃出罗马。安东尼和凯撒的儿子奥克泰维斯以及莱必多斯组织军队讨伐叛徒，在腓利比平原，叛徒们惨败，凯歇斯和勃鲁托斯自杀，罗马从此开始了玛克•安东尼、奥克泰维斯•凯撒、伊米力斯•莱必多斯三人执政的时代。
??凯撒是这出悲剧的主人公，他征服了海上和陆地，统治了全世界。这出戏刚一开始，凯撒还没有出场，市民们就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到市场上去迎接凯撒，却遭到了护民官的训斥。而凯撒身边的危险分子凯歇斯却到处串连发动一些人要刺杀凯撒；此时一个预言者提醒凯撒，要他留心三月十五日；他的夫人也再三劝他那一天不要出去，并在前一天的晚上做了一个凶险的梦，在梦中她三次高喊：“救命！他们杀了凯撒啦！”但是凯撒由于太自信了，他把这一切都不放在心里，“懦夫在未死之前，就已经死过好多次，勇士一生只死一次。”“不，凯撒决不躲在家里，凯撒是比危险更危险的，我们是两头同日产生的雄狮，我却比它更凶。凯撒一定要出去。”虽然由于他夫人的苦苦哀求，他同意不出去了，但经不起叛逆分子狄歇斯的诡辩和鼓动，他还是出去了。在出去之前，还对前来他家里看他的一大群叛逆分子说：“好朋友们，进去陪我喝口酒，我们就像朋友一样，大家一块儿去。”其实凯撒的思想非常单纯，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叛变他，要杀死他，因此他一点也没有提防，正如勃鲁托斯的旁白：“凯撒！人家的心可不跟你一样，我勃鲁托斯想到这一点不免有些惆怅。”一路上虽有预言者提醒他三月十五日还没有过去；阿特米多勒斯亲自交给他一封信，要他注意他身边的人。但凯撒说：“有关我自己的事情，应当放在末了办。”因此不去看他的信，也就不知道那些人的阴谋。当麦泰勒斯跪下来向凯撒请愿，要求撤销对于他的弟弟坡勃律斯•辛伯的放逐命令时，凯撒没有答应，“我既然已经决定把辛伯放逐，就要贯彻我的意旨，毫不含糊地执行这个成命，而且永远不让他再回到罗马来。”此时蓄谋已久的叛徒们立即动手，其中凯撒最信任的勃鲁托斯竟刺向凯撒的心脏。这时凯撒才发出了最后的呼喊：“勃鲁托斯，你也在内吗？”随即就倒下去了。
??凯撒在战场上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他战胜了海上和陆上的敌人，统治了全世界；凯撒也很专制，他发过的命令是不能改变的；凯撒又很骄傲，当他听了夫人的再三请求，不去元老院时，就想叫安东尼去说他今天不大舒服，而当叛逆分子狄歇斯来迎接他时，他却说：“我不高兴去，这就是我的理由。你就这样去告诉元老们吧。可是为了我们私人间的感情，我愿意让你知道，我的妻子凯尔佛妮娅不放我出去……”凯撒对于他的叛徒不仅不了解，也不防范，甚至对他推心置腹，以致上了大当。从这个问题也可以看出，凯撒虽是一个伟大的人物，却又很幼稚，没有政治头脑，也没有政治手腕，更没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危险人物就在他的身边，他竟然没有警觉。他虽然曾经对安东尼讲过：“那个凯歇斯有一张消瘦憔悴的脸；他用心思太多，这种人是危险的。”但是他又太自信，“我现在不过告诉你哪一种人是可怕的，并不是说我惧怕他们，因为我永远是凯撒。”由于他过度的自信，对敌人就不加防范。直到临死之前他才知道，连他最信任的勃鲁托斯都是他们的同党，但他还并不知道，勃鲁托斯其实还是他们的头子，是得到叛徒们的拥戴的。
??由于凯撒没有防范，这个伟大的英雄就被叛徒们毫不费力刺死了，他的身上竟有几十处的创伤，勃鲁托斯甚至公开地叫嚣：“弯下腰去，罗马人，让我们把手浸在凯撒的血里，一直到我们的肘上；让我们用他的血抹我们的剑。”叛徒们真是太得意了，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凯撒虽然得到了悲剧的下场，但他们自己也很快就成了历史的垃圾。
??至于安东尼，虽说喜欢游乐，但在对待叛徒们杀死凯撒的问题上却表现得很冷静，也很聪明：他表面上顺从叛徒们的意志，得到叛徒们的信任，允许他对凯撒举行葬礼，却乘机控诉了叛徒们的罪行：“你们都认识这件外套，我记得凯撒第一次穿上它，是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在他的营帐里，就在他征服纳维人的那一天。瞧，凯歇斯的刀子是从这地方穿过的，瞧那狠心的凯斯卡割开了一条多深的裂口；他所深爱的勃鲁托斯就从这儿刺了一刀进去，当他拔出他那万恶的武器时候，瞧凯撒的血是怎样汩汩不断地跟着它出来，好像急于涌到外面来，想要知道究竟是不是勃鲁托斯下这样无情的毒手；因为你们知道，勃鲁托斯是凯撒心目中的天使。神啊，请你们判断判断凯撒是多么爱他！这是最无情的一击，因为当尊贵的凯撒看见他行刺的时候，负心，这一柄比叛徒的武器更锋锐的利剑，就一直刺进了他的心脏，那时候他的伟大的心就碎裂了；他的脸给外套蒙着，他的血不停地流着，就在庞贝像座之下，伟大的凯撒倒下了。啊，那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殒落，我的同胞们；我，你们，我们大家都随着他一起倒下，残酷的叛逆却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当市民们被他鼓动要去烧勃鲁托斯的房子时，安东尼继续说：“凯撒在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样爱他呢？唉，你们还没有知道，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这就是凯撒盖过印的遗嘱。他给每一个罗马市民七百五十个德拉克马。”“他还要把台伯河这一边的他所有的步道、他的私人园亭、他的新辟的花圃，全部赠给你们，永远成为你们世袭的产业，供你们自由散步游息之用。这样一个凯撒，几时才会有第二个同样的人？”罗马的民众被煽动起来了；而恰在此时，凯撒的儿子奥克泰维斯已经到罗马了。安东尼的仆人向他报告，勃鲁托斯和凯歇斯像疯子一样逃出了罗马的城门。当安东尼和奥克泰维斯的军队和叛徒们的军队交战之前，双方有过一场舌战，安东尼痛骂他们：“恶贼！你们在凯撒的旁边拔出你们万恶的刀子来的时候，是连半句声音也不透出来的；你们像猴子一样露出你们的牙齿，像狗子一样摇尾乞怜，像奴隶一样卑躬屈节，吻着凯撒的脚；该死的凯斯卡却像一条恶狗似的躲在背后，向凯撒的脖子上挥动他的凶器。啊，你们这些谄媚的家伙！”
??凯歇斯是阴谋杀死凯撒的主谋，他首先煽动勃鲁托斯。先是讲凯撒和他两个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跳进台伯河的激浪里，还没有到达目标，凯撒就喊救命，是凯歇斯将他救了上来。“是的，这位天神也会发抖；他的懦怯的嘴唇失去了血色，那使全世界惊悚的眼睛也没有了光彩；我听见他的呻吟；是的，他那使罗马人耸耳而听、使他们把他的话记载在书册上的舌头，唉！却吐出了这样的声音，‘给我一些水喝，泰提涅斯，’就像一个害病的女儿一样。神啊，像这样一个心神软弱的人，却会征服这个伟大的世界，占着胜利的光荣，真是我再也想不到的事。”他借这个故事说明，凯撒本来是一个软弱的人，却能征服全世界；然后讲到凯撒现在的威力，“他像一个巨人似的跨越这狭隘的世界；我们这些渺小的凡人一个个在他粗大的两腿下行走，四处张望着，替自己寻找不光荣的坟墓。”他又恭维勃鲁托斯，“勃鲁托斯和凯撒；‘凯撒’那个名字又有什么了不得？为什么人们只是提起它而不提起勃鲁托斯？……从前罗马有一个勃鲁托斯，不愿让他的国家被一个君主所统治，正像他不愿让它被永劫的恶魔统治一样。”由于他的煽动，特别是由于他模仿几个人的不同笔迹写几封匿名信丢进勃鲁托斯的窗里，“假装那是几个市民写给他的，里面所说的话，都是指出罗马人对于他抱着多大的信仰，同时隐隐约约地暗示着凯撒的野心。”紧接着又约好了几个叛逆分子死党在三月十五日的前夕，在一个恐怖的漆黑深夜到勃鲁托斯家里来，拥戴他作为叛徒们的领袖。
??勃鲁托斯是凯撒最信任的一个人，是凯撒心目中的天使。但是他经不起凯歇斯的吹嘘和煸动，使得勃鲁托斯下定决心，“凯撒必须因此而流血。所以善良的朋友们，让我们勇敢地，却不是残暴地，把他杀死……”他表面上说不要残暴地杀死，但紧着他又说出了他的非常虚伪的用心，“让我们的心像聪明的主人一样，在鼓动他们的仆人去行暴以后，再在表面上装作责备他们的神气。这样可以昭示世人，使他们知道我们采取如此步骤，只是迫不得已，并不是出于私心的愤恨，在世人的眼中，我们将被认为恶势力的清扫者，而不是杀人的凶手。”勃鲁托斯的虚伪还表现在他直接违背自己的讲话，亲自用剑刺入了凯撒的心脏。这是最致命的一击，使得凯撒血流不止而倒地了。
??凯斯卡也是凯撒身边的人，他亲自看到安东尼三次把王冠献给凯撒，却三次都被凯撒拒绝。但凯斯卡却要作反面的理解和宣传。当勃鲁托斯问到献冠的情形时，他说：“要我把那情形讲出来，还不如把我吊死了吧。那全然是一出滑稽丑剧；我瞧也不去瞧它。我看见玛克•安东尼献给他一顶王冠；其实那也不是什么王冠，不过是一顶普通的冠；……他第一次把它拒绝了，可是虽然拒绝，我觉得他心里却巴不得把它拿了过来。于是再把它献给他；他又把它拒绝了；可是我觉得他的手指头却恋恋不舍地不愿意离开它。于是他又第三次把它献上去；他第三次把它拒绝了；当他拒绝的时候，那些乌合之众便高声欢呼，拍着他们粗糙的手掌，抛掷他们汗臭的睡帽，把他们令人作呕的气息散满在空气之中，因为凯撒拒绝了王冠，结果几乎把凯撒都熏死了；他一闻到这气息，便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当三月十五日前夕，一个漆黑的深夜，这些叛徒们秘密集会的时候，凯斯卡说：“明天元老院预备立凯撒为王；他可以君临海上和陆上的每一处地方，可是我们不能让他在这儿意大利称王。”当凯歇斯说：“我知道我的刀子应当用在什么地方了；凯歇斯将要从奴隶的羁缚之下把凯歇斯解放出来。”凯斯卡随即应声说：“我也能够；每一个被束缚的奴隶都可以凭着他自己的手挣脱他的锁链。”由此看来，凯斯卡也同凯歇斯一样是蓄谋已久要杀死凯撒的凶手之一。
??狄歇斯是一个典型的谄媚之徒，当凯歇斯等人担心凯撒不会出来时，狄歇斯叫他们“不用担心，要是他决定不出来，我可以叫他改变他的决定；因为他喜欢听人家说犀牛见欺于树木，熊见欺于镜子，象见欺于土穴，狮子见欺于罗网，人类见欺于谄媚；可是当我告诉他他憎恨谄媚之徒的时候，他就会欣然首肯，不知道他已经中了我深入痒处的谄媚了。让我试一试我的手段；我可以看准他的脾气下手，哄他到圣殿里去。”果然，凯撒推心置腹地告诉他是因为他的妻子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雕像仿佛一座有一百个喷水孔的水池，浑身流着鲜血；许多壮健的罗马人欢欢喜喜地都来把他们的手浸在血里。”狄歇斯就立即谄媚地进行解释：“您的雕像喷着鲜血，许多欢欢喜喜的人把手浸在血里，这表示伟大的罗马将要从您的身上吸取复活的新血，许多有地位的人都要来向您要求分到一点余泽。”他又说：“元老院已经决定要在今天替伟大的凯撒加冕，要是您叫人去对他们说您今天不去，他们也许会变了卦。而且这种事情给人传扬出去，很容易变成笑柄，人家会这样说，‘等凯撒的妻子做过了好梦以后，再让元老院开会吧。’”由于他采取这种谄媚的手段，终于使凯撒决定到元老院去，最终使叛徒们的阴谋得逞。
??正在叛徒们洋洋得意的时候，安东尼鼓动市民起来声讨叛徒的罪恶，叛徒们只得仓皇逃跑，安东尼和凯撒的儿子奥克泰维斯以及莱必多斯组织军队进行讨伐，在腓利比战役，叛徒们惨败，凯歇斯和勃鲁托斯都自杀了。在勃鲁托斯得知凯歇斯自杀之后有一段自白：“啊，裘力斯•凯撒！你到死还是有本领的！你英灵不泯，借着我们自己的剑，洞穿我们自己的心脏。”在他自己自杀之前的自白是：“凯撒，你现在可以瞑目了；我杀死你的时候，还不及现在一半的坚决。”故事的结局告诉人们，阴谋叛乱分子，不管采取何种手段，即使暂时得逞，但是阴谋总是要败露的，最终将是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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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英雄末路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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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裘力斯•凯撒被叛徒们杀害以后，玛克•安东尼、奥克泰维斯•凯撒和伊米力斯•莱必多斯在在腓利比战役彻底消灭了叛徒，于是他们三人联合执政，被称为罗马的三大柱石。安东尼率军征服了海外很多国家之后，又征服了埃及，与埃及女王克莉奥佩特拉坠入情网，不思进取。塞克斯特斯•庞贝厄斯仗着他父亲的威名，不断发展势力，以致在海上的势力非常强大，原来那些因畏惧凯撒而臣服凯撒的人，似乎都对他表示衷心的爱戴；不满意现状的人，一个个都到海边投奔他。为此凯撒派使者去埃及请安东尼回罗马共同抵御庞贝。安东尼到了罗马后，凯撒就将他的同胞姊妹奥克泰维娅许配给安东尼做妻子。于是安东尼和凯撒、莱必多斯三人共同对付庞贝，终于迫使庞贝同意签订和约而双方撤兵。但安东尼却迷恋于埃及女王克莉奥佩特拉，终于抛下了他的妻子回埃及去了。凯撒乘机把莱必多斯拘捕起来，又发动了讨伐安东尼的战争。最后安东尼失败自杀，克莉奥佩特拉亦自杀。罗马从此被凯撒一人所统治。
??安东尼是这出戏里的悲剧人物，他本是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但在征服埃及后，却迷恋于埃及女王的爱情，正像戏剧一开头安东尼的部将菲罗所说：“从前他指挥大军的时候，他的英勇的眼睛像全身盔甲的战神一样发出棱棱的威光，现在却如醉如痴地尽是盯在一张黄褐色的脸上。他的大将的雄心曾经在激烈的鏖战里涨断了胸前的扣带，现在却失掉一切常态，甘愿做一具风扇，搧凉一个吉卜赛女人的欲焰。”甚至还说：“他本来是世界上三大柱石之一，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娼妇的弄人了。”凯撒也在罗马感叹：“安东尼，离开你的荒唐的淫乐吧！……你从前杀死了赫息斯和潘萨两个执政，从摩地那被放逐出亡的时候，饥荒到处追随着你……当时你的确用百折不挠的战士精神忍受这一切，你的神采奕奕的脸上，并不因此而现出一些憔悴的痕迹。”克莉奥佩特拉也说：“他是撑持着半个世界的巨人，全人类的勇武干城哩。”在裘力斯•凯撒被叛徒们杀害的时候，安东尼表现得很冷静，并有政治头脑，终于激起了市民们的愤慨，使叛徒们在罗马城里站不住脚。但是现在由于他迷恋女色，他没有了政治头脑，也丧失了过去的勇敢精神。最后落得惨败，为了不做凯撒的俘虏，只得自杀了。他当年的英名毁于一旦，这实在是可悲的。但在对待克莉奥佩特拉的爱情问题上却是无限忠诚的，当他离开埃及回罗马的时候，他对克莉奥佩特拉说：“我们虽然分离，实际上并没有分离；你住在这里，你的心却跟从我驰骋疆场；我离开了这里，我的心却仍旧留在你身边。”尽管他在罗马和凯撒的妹妹奥克泰维娅结了婚，但正如他的部下爱诺巴勃斯所说：“安东尼的心早已另有所属了，他在这儿结婚，只是一种应付环境的手段。”就是庞贝的部将茂那斯也看清了这一点：“我想这一门亲事，大概还是政策上的权宜，不是出于男女双方的爱恋。”在罗马与庞贝签订和约以后，他执意要回埃及去，“虽然为了息事宁人而缔结了这门亲事，可是我的快乐是在东方。”他和克莉奥佩特拉之间虽然有过一些误会，他曾经怀疑她和凯撒暗中勾结，用诡计毁坏他的荣誉，使敌人得到胜利。但是这毕竟只是误会，误会一经消除，他们之间的爱情又显得多么纯洁，多么坚定。当安东尼伏剑倒地的时候，要求他的卫士们把他抬到克莉奥佩特拉身边去，“这是我最后命令你们做的事了。”他到了克莉奥佩特拉身边，深情地对她说：“我要死了，女王，我要死了；我只请求死神宽假片刻的时间，让我把最后的一吻放在你的唇上。”在临死前他又嘱咐克莉奥佩特拉：“亲爱的，听我说；凯撒左右的人，除了普洛丘里厄斯以外，你谁也不要相信。”安东尼由于沉醉于爱情，在政治上得到了惨败的结局，但他却得到了克莉奥佩特拉的真挚的爱情，她向他表白：“我不相信凯撒左右的人，我只相信自己的决心和自己的手。”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用生命来殉情了。我看安东尼在这一点上与我国的古典小说《三国演义》上的刘备有相通之处，在东吴杀了刘备的结义兄弟关云长后，刘备不顾国家之大义，只顾兄弟之小义，发倾国之兵伐东吴，任何人进谏都听不进，最后死在白帝城。刘备为了兄弟的情谊不顾一切，这种义气被千古传颂；安东尼也是为了与克莉奥佩特拉的爱情而不顾一切，直至自己伏剑而死，这种爱情连他的政敌凯撒都十分敬佩。作家就是通过这一系列的行为完成了他的悲剧性格。
??克莉奥佩特拉，是一个多情的埃及女王，当她还是一个少年不更事的女郎时候，曾经钟情于裘力斯•凯撒，但是现在，她已经成熟，她真正爱上了安东尼，认为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安东尼。当她的侍女查米恩说到凯撒的时候，克莉奥佩特拉显然生气了：“凭着爱昔斯女神起誓，你要是再把凯撒的名字和我的唯一英雄相提并论，我要打得你满口出血了。”由于她爱安东尼爱得那样深，因此当安东尼与凯撒作战的时候，安东尼本来不要她上战场，她却偏偏要用她的舰队配合作战，可是她没有作战经验，看到敌人来势凶猛，她吓坏了，她所率领的埃及旗舰“安东尼号”一碰到敌人，就带领了他们的六十艘船只全体转舵逃走。克莉奥佩特拉尽管在战争中拖了安东尼的后腿，但她对安东尼的爱情却是始终不渝的，在安东尼死后，他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有一个安东尼皇帝；啊，但愿我再有这样一次睡眠，让我再看见这样一个人！”“他的脸像青天一样，上面有两轮循环运转的日月，照耀着这一个小小的圆球。”“他的两足横跨海洋；他的高举的胳膊照临大地；他在对朋友们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如谐和的天乐，可是当他发怒的时候，就会像雷霆一样震撼整个宇宙。”他为了逃避凯撒要将她带回去作为战利品夸耀他的胜利，她就决定自尽，她吃了一个乡下人送来的无花果，她要求她的侍女们，“替我穿上女王的装束；去把我最华丽的衣裳拿来；我要再到昔特纳斯河去和玛克•安东尼相会。”“我仿佛听见安东尼的呼唤，我看见他站起来，夸奖我的壮烈行动；我听见他在嘲笑凯撒的幸运；我的夫，我来了。但愿我的勇气为我证明我可以做你的妻子而无愧！”对于克莉奥佩特拉的壮烈的死，连凯撒也不得不承认：“她最后终究显出了无比的勇敢；她推翻了我们的计划，为了她自身的尊严，决定了她自己应该走的路。”因此克莉奥佩特拉也同安东尼一样，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乃至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却不愿意蒙受耻辱。
??奥克泰维斯•凯撒是裘力斯•凯撒的儿子，与他的父亲比较，裘力斯•凯撒是一个战胜全世界的英雄，却没有政治头脑，以致遭了暗算，被叛徒们捅了几十处伤口，悲惨地死去；奥克泰维斯•凯撒在军事上远远地赶不上他的父亲，但他却有政治头脑，也有政治手腕，先是依靠安东尼消灭了叛徒们，后又将自己的胞妹嫁给安东尼，借安东尼的手迫使庞贝撤兵，然后又除去了莱必多斯，最后发兵讨伐安东尼，打败了安东尼，使得他自杀。最后由他一个人统治了整个罗马。但是凯撒也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毕竟有着政治家的大度，他得知安东尼死了，就说：“安东尼的死不是一个人的没落，半个世界也跟着他的名字同归于尽了。”当他得知克莉奥佩特拉死了以后，他说：“她将要和她的安东尼同穴而葬，世上再也没有第二座坟墓怀抱着这样一双著名的情侣……。他们这一段悲惨的历史，成就了一个人的光荣，可是也赢得了世间无限的同情。我们的军队将要用隆重庄严的仪式参加他们的葬礼，然后再回到罗马去。”凯撒有政治手腕，但他又很坦率，“安东尼啊！我已经逼得你到了这样一个结局；我的血脉里都注射着致命的毒液，今天倘不是我看见你的没落，就得让你看见我的死亡；在这整个世界之上，我们是无法并立的。可是让我用真诚的血泪哀恸你——你、我的同伴、我的一切事业的竞争者、我的帝国的分治者、战阵上的朋友和同志、我的身体的股肱、激发我的思想心灵，我要向你发出由衷的哀悼，因为我们那不可调和的命运，引导我们到了这样分裂的路上。”他这些话是不是一种虚伪的做作？是不是像一般人所说的是一种鳄鱼的眼泪？我却认为不是这样，他是说出了他的真实思想，因此我们不能简单地说他是一个恶人或是坏人，他为了政治上的地位不得不这样做，但他为了朋友的情谊，又不得不哀悼，因此他的性格是复杂的，不是单一色的，而是一种二重组合的性格。
??塞克斯特斯•庞贝厄斯是曾经被裘力斯•凯撒打败了的老庞贝的儿子，为了替他的父亲报仇，他就训练了强大的海军，使得许多对罗马现政权不满的人们都去投奔他，由此他的势力也就越来越大，“只要一提起庞贝的名字，就可以所向无敌。”他在密西嫩的谈判会上回答凯撒的话时愤愤地说：“你们三位是当今宰制天下的元老，神明意旨的主要执行者，你们还记得裘力斯•凯撒的阴魂在腓利比向善良的勃鲁托斯作祟的时候，他看见你们怎样为他出力；我的父亲也是有儿子有朋友的，为什么他就没有人替他复仇？脸色惨白的凯歇斯为什么要阴谋作乱？那正直无私、为众人所尊敬的罗马人勃鲁托斯，和他的武装的党徒们，那一群追求着可爱的自由的人，为什么要血溅圣殿？他们的目的不是希望有一个真正的英雄出来统治罗马吗？我现在兴起水上的雄狮，驾着怒海的波涛而来，也就是为了这一个目的；凭着我的盛大的军力，我要痛惩无情的罗马，报复它对我尊贵的父亲负心的罪辜。”但是他听到安东尼对他的讲话：“庞贝，你不能用船只的强盛吓退我们；就是在海上见面，我们也决不怕你。在陆地上你知道我们的力量是远远胜过你的。”听了安东尼的这一番话，他在心理上就被震慑住了。因为他知道安东尼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是一个征服了半个世界的英雄。当凯撒问他能不能接受他们提出的条件撤兵时，他回答说：“我到这儿来跟你们会见，本来是预备接受你们的条件的，可是看到了玛克•安东尼，却有点儿气愤不过。虽然一个人不该自己卖弄恩德，不过你要知道，凯撒和你兄弟交战的时候，你的母亲到西西里来，曾经受到殷勤的礼遇。”他的意思是安东尼忘恩负义，实际上是他内心对安东尼很害怕。因此他不得不同意签订和约而撤兵了。庞贝只是一个武夫，不懂得政治谋略，不懂得使用心计。当他同凯撒、安东尼和莱必多斯签订和约准备撤兵时，在他的船上设宴招待他们时，他手下的部将茂西那向他献计：“这三个统治天下，鼎峙称雄的人物，现在都在你的船上；让我割断缆绳，把船开到海心，砍下他们的头颅，那么一切都是你的了”。可是庞贝却不同意这样的做法，他说：“我不能把利益放在荣誉的前面，我的荣誉是比利益更重要的。你应该懊悔让你的舌头说出了你的计谋；要是趁我不知道的时候干了，我以后会觉得这件事情干得很好，可是我现在必须斥责这样的行为。放弃了这一个念头，还是喝酒吧。”如果庞贝有政治头脑，对于荣誉的事情不是那么迂腐，听从了茂西那的计谋，杀掉了凯撒等三大柱石，那么整个天下也都是庞贝的了。因此我们说庞贝是一个宋襄公那样的人，在政治上是不可能成大器的。
??奥克泰维娅是一个美貌贤惠的女子，却成了她的哥哥的一个工具，也直接造成了她的悲剧的命运。本来凯撒和安东尼之间是有矛盾的，虽然他们都是罗马的执政，都是三大柱石之一。安东尼在征服埃及之后沉醉于女色。罗马城里的大权实际上操在凯撒手里。但是由于庞贝兴兵复仇，凯撒估计抵御不了，所以派使者去请安东尼回国来商议对策。安东尼回来后，凯撒和安东尼却为过去的一些问题而争吵。此时凯撒的部将阿格立巴就向凯撒建议：“为了保持你们永久的和好，使你们成为兄弟，把你们的心紧紧结合在一起，让安东尼娶奥克泰维娅做他的妻子吧；她的美貌配得上世间第一等英雄，她的贤德才智胜过任何人所能给她的誉扬。缔结了这一段姻缘以后，一切现在所看得十分重大的猜嫉疑虑，一切对于目前的危机所感到的严重的恐惧，都可以一扫而空；……她对于你们两人的爱，一定可以促进你们两人间的情谊。”但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在庞贝问题解决之后，安东尼的真心所爱在埃及，他毅然回了埃及；而凯撒的目的是要独个儿统治罗马，因此发动了讨伐安东尼的战争。正如安东尼的部将爱诺巴勃斯所预言的一样：“她现在是他们两人之间感受情的联系，将来却会促成两人反目的原因。”奥克泰维娅对将要离去的安东尼说：“要是你们两人之间发生冲突，我就是世上最不幸的女人，既要为你祈祷，又要为他祈祷；神明一定会嘲笑我……当开战以后，她对她的哥哥说：“唉，我真不幸！我的一颗心分系在你们两人身上，你们两人却彼此相残！”因此奥克泰维娅与安东尼的结婚正是造成她的悲剧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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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愚忠给家族带来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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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是罗马的大将，他率领着罗马的将士们和自己的二十五个儿子亲赴前线杀退了哥特人的进犯。在战场上他牺牲了二十一个儿子。由于他的赫赫战功，罗马的民众拥戴他作皇帝，但他出于愚忠，却主动提出让先皇的长子萨特尼纳斯继承皇位，并答应了萨特尼纳斯要他的女儿拉维妮娅做他的皇后的要求。但是巴西安纳斯皇子抢走了拉维妮娅，因他原来与她订有婚约。泰特斯为维护皇上的尊严，竟然在气愤之下，杀死阻挠他去追回拉维妮娅的他自己的幼子缪歇斯。萨特尼纳斯大怒，认为是他们有意安排的对他的羞辱。于是宣布与泰特斯俘虏的哥特女王塔摩拉结婚，作他的皇后。狡猾的塔摩拉与艾伦设下诡计，让她的两个王子杀死了巴西安纳斯却嫁祸于泰特斯的两个儿子；又让两个王子奸污了拉维妮娅，并割去她的舌头，砍掉她的双手，使她不能揭发他们的罪行。艾伦还骗泰特斯砍掉自己的手臂去求得皇上赦免他的两个儿子；结果却是换来了两颗人头。在这一连串的灾祸降临之后，泰特斯终于从疯狂状态清醒过来，叫他的被放逐的儿子路歇斯到哥特人那里去组织一支军队来进攻罗马。当路歇斯兵临城下时，塔摩拉又假装复仇女神去骗取泰特斯的信任。泰特斯将计就计，杀死了她的两个强奸和暗杀的王子，在宴会上揭露了他们的罪行；并亲手杀死了他自己的女儿，免得她忍辱偷生而痛苦不堪；也杀死了罪大恶极的塔摩拉。萨特尼纳斯杀死了泰特斯，路歇斯杀死了萨特尼纳斯。罗马的贵族们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一致拥护路歇斯做了皇帝。
??这出戏的主人公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是一个忠于罗马帝国的英雄的统帅，他用自己的鲜血和二十一个儿子的生命换来了罗马的安宁，在他凯旋之时，他情不自禁地说：“祝福，罗马，在你的丧服之中得到了胜利的光荣！瞧！像一艘满载着珍宝的巨船回到它最初启碇的口岸一样，安德洛尼克斯戴着桂冠，用他的眼泪，因生还罗马而流下的真诚的喜悦之泪，向他的祖国致敬了。”由于他在战场上牺牲了二十一个儿子，因此他也同意他的生还的儿子路歇斯的请求，将哥特女王的长子作为献祭亡灵的礼品。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在战场上是一个英勇无畏的主帅，被罗马人称赞为“正义的保护者，罗马最好的战士”。他牺牲了二十一个儿子，但他不是伤心，而是骄傲：“你们是为祖国而捐躯的”，因此他决定把他们葬在祖先的坟地里。根据他的赫赫战功，罗马的民众拥戴他作皇帝，元老院也接受民众的意见，将他与前皇的两个儿子萨特尼纳斯、巴西安纳斯并列为皇上的候选人。但他出于愚忠，又不能看清人的本质，竟主动提出让萨特尼纳斯继承皇位。萨特尼纳斯即位后却成了一个暴君。但是泰特斯仍然对他抱有希望，总想要他主持公道。当巴西安纳斯被人暗杀却嫁祸于他的两个儿子时，他苦苦地向皇上和护民官们要求放过他的儿子们，却不得同情。他的儿子路歇斯提醒他：“父亲啊，您这样哀哭是无济于事的；护民官们听不见您的话，一个人也不在近旁；您在向一块石头诉述您的悲哀。”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们是听不见的，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他们听见，他们也不会注意我的话，他们也不会怜悯我；可是我必须向他们哀求，虽然我的哀求是毫无结果的。”但是他的不幸却接踵而来，他的两个儿子刚刚被捉去，他的女儿却又被人奸污后割去了舌头，砍去了双手，那种血淋淋的样子实在使人害怕。这一个在战场上大无畏的英雄，现在却只能痛哭流涕了：“说，拉维妮娅，哪一只可咒诅的毒手使你在你的父亲的眼前变成一个没有手的人？……在你没有来以前，我的悲哀已经达到了顶点，现在它像尼罗河一般，泛滥出一切的界限了。”这时他初步认识到罗马的罪恶：“给我一柄剑，我要把我的手也砍下来；因为它们曾经为罗马出过死力，结果却是一无所得；在无益的祈求中，我曾经把它们高高举起，可是它们对我一点没有用处。……拉维妮娅，你没有手也好，因为曾经为国家出力的手，在罗马是不被重视的。”岂止是不受重视，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他们刚刚想要“商议出一些更多的苦难来加在我们自己头上，留供后世人们的嗟叹”，皇后的奴才，实际上是她的情人的艾伦又来欺骗他们了：“我奉皇上之命，向你传达他的旨意，要是你爱那两个儿子，只要让玛克斯、路歇斯，或是你自己，年老的泰特斯，你们任何人砍下一只手来，送到皇上面前，他就可以赦免你的儿子们的死罪，把他们送还给你。”他们不知道是恶人有意愚弄他们，开他们的玩笑，泰特斯、玛克斯、路歇斯，几个人争着要砍下自己的手，最后泰特斯将他们两人支使开去，却叫艾伦砍下了自己的手。结果如何呢？皇上派来的使者道出了真情：“尊贵的安德洛尼克斯，你把一只好端端的手砍下来献给皇上，白白作了一次无益的牺牲。这儿是你那两个儿子的头颅.，这儿是你自己的手，为了讥笑你的缘故，他们叫我把它们送还给你。你的悲哀是他们的玩笑……”这时，也只有在这时，才真正唤起了他们的觉醒。泰特斯说：“我要对着你们每一个人用我的灵魂宣誓，我将要为你们复仇。”他对路歇斯说：“至于你，孩子，赶快离开我的眼前吧；你是一个被放逐的人，你不能停留在这里。到哥特人那里去，调集起一支军队来。”为了蒙蔽敌人，泰特斯假装疯癫，他写了很多向天神和地神们控告的信，用箭射到皇宫里去，使得凶恶狡猾的塔摩拉也相信他真是疯了，以致当路歇斯率领哥特人的军队兵临罗马城下时，她还假装复仇女神来欺骗泰特斯。但泰特斯头脑却很清醒，他将计就计，终于杀死了她的两个暗杀和强奸的王子，在宴会上又亲手杀死了塔摩拉本人。虽然泰特斯自己被他亲手扶起来的皇帝萨特尼纳斯杀死，但他复仇的心愿是得到了满足，再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这是作家所着意创造的一个由愚忠到奋起反抗的罗马老战士的英雄形象。
??玛克斯•安德洛尼克斯是泰特斯的弟弟，是一个护民官。他捧着皇冠，本来想支持他的哥哥泰特斯当上皇帝，他对于前王的两个皇子说：“你们各拥党羽，雄心勃勃地争取国柄和皇座，我们现在代表民众告诉你们：罗马人民已经众口一词，公举素有忠诚之名的安德洛尼克斯作为统治罗马的君王，因为他曾经为罗马立下了许多丰功伟绩，在今日的邦域之内，没有一个比他更高贵的男子，更英勇的战士。”他对他的哥哥也说：“泰特斯，你可以要求皇位，你的要求将被接受。”但是当泰特斯提出让萨特尼纳斯继承皇位时，他也不再坚持，而是顺从地将皇冠加到了他的头上。可以说，玛克斯是以他哥哥的意志为意志。但他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却比他哥哥觉悟得早。当刚刚即位的萨特尼纳斯要泰特斯的女儿拉维妮娅作皇后时，泰特斯欣然同意；但巴西安纳斯夺走了拉维妮娅，泰特斯骂他们反了，并要亲自去追回女儿时，玛克斯和路歇斯兄弟们却坚决反对这样作。玛克斯说：“物各有主，这位王子夺回他自己的情人并不是非法逾分的行为。”当泰特斯杀死了他的阻拦他的儿子缪歇斯时，玛克斯对泰特斯说：“瞧你干了什么事，你已经在一场无理的争吵中杀死了一个贤德的儿子。”当泰特斯野蛮地不让缪歇斯的遗体葬入他们家族的坟地时，玛克斯说：“让你的兄弟玛克斯把他的英勇的侄儿安葬在这些忠臣义士的中间，因为他是为了拉维妮娅的缘故光荣地死去的。你是一个罗马人，不要像野蛮人一般……”他还对皇帝的行为有所怀疑：“把这些伤心的事情先搁在一旁，兄长，那哥特人的狡猾的王后怎么一下子就在罗马得到这样的恩宠？”当塔摩拉的两个魔鬼般的儿子残暴了拉维妮娅后，是玛克斯最先发现她在森林中狂奔，并伤心地把她引回家里；拉维妮娅没有了舌头，没有了手，无法控诉坏人的暴行，又是玛克斯教会她用嘴咬着手杖在沙地上写出了罪恶的名字：“契伦，狄米特律斯。”于是他又领着他们全家跪下来向天发誓：“我们要像当初勃鲁托斯为了鲁克丽丝的受害而立誓报复一样，一定要运用我们的智谋心力，向这些奸恶的哥特人报复我们切身的仇恨，否则到死也不瞑目。”一直到这出戏的结局，玛克斯并没有停止对坏人的斗争。在泰特斯和他自己树立起来的暴君同归于尽的时候罗马的贵族们一片混乱。此时玛克斯发表了讲话，要愁容满面的四散飞逃的人们重新聚集起来，要人们想一想“是谁把致命的祸根引入罗马，使我们的国本受到这样的伤害”。由于他担心“滔滔的热泪”将会把他的话头打乱，他就向人们呼喊：“这儿有一位大将，让他告诉你们吧……”最后只得由路歇斯来说明真相。
??路歇斯是泰特斯的唯一幸存的儿子。他在战场上立过功，对敌人非常痛恨，亲自将哥特王子作为祭礼奉献给他的在战场上牺牲的兄弟。在巴西安纳斯夺走拉维妮娅时，他是积极的帮手；在他的父亲杀死了他的弟弟缪歇斯时，他指责他的父亲：“父亲，您太狠心了；您不该在无理的争吵中杀死了您的儿子。”当泰特斯野蛮地不让缪歇斯葬入家族的坟地时，路歇斯和他的兄弟昆塔斯、马歇斯坚决请求他的父亲，必须将缪歇斯的的遗体和那些战死的兄弟一起合葬。最终使他的父亲让步。安葬了缪歇斯后，他说：“这儿长埋着你的骸骨，亲爱的缪歇斯，和你的亲人们在一起；等候着我们用战利品来装饰你的坟墓吧。”在他的两个兄弟被冤后，艾伦骗他们用一只手去换取他们的生命时，他争着宁愿砍下自己的手，他对他的父亲说：“好爸爸，要是您承认我是您的儿子，让我把我的兄弟们从死亡之中救赎出来吧。”表现了他的手足深情。当拉维妮娅被遭践以后，他伤心至极：“说，温柔的妹妹，谁害得你这个样子？”当一切的幻想破灭以后，他的父亲叫他到哥特人那里去调集一支军队来。他说服了哥特人，带着大军兵临罗马城下。并且捉住了最最狡猾的坏人艾伦，让他供认了一切罪恶的勾当，并且亲手杀死了那个暴君和昏君萨特尼纳斯。终于得到罗马人民的信任，也得到了贵族们的支持，当上了罗马的皇帝。并且发表了他的施政纲领：“从今起惩前毖后，把政事重新整顿，不要让女色谗言，动摇了邦基国本。”这就是莎士比亚所创造的理想的君主。
??这出戏的最主要的反面人物是暴君萨特尼纳斯、皇后塔摩拉和奴才艾伦。还有皇后原来的两个儿子契伦和狄米特律斯。
??萨特尼纳斯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为了登上皇帝的宝座，纠合了一批人，气势汹汹：“罗马人，给我合法的权利。贵族们，拔出你们的剑来，直到萨特尼纳斯登上罗马的皇座，再把它们插入鞘中。安德洛尼克斯，我但愿把你送下地狱，要是你想夺取民众对我的信心。”他看错了对象，也错估了力量。其实安德洛尼克斯并不想当皇帝，要是安德洛尼克斯像他一样想当皇帝的话，他是斗不过安德洛尼克斯的。一戴上皇冠，他就想拉拢安德洛尼克斯，要求拉维妮娅做他的皇后，一遇到挫折，他就翻脸不认人，在塔摩拉的指使下，要将泰特斯一家人置之死地而后快。他的弟弟巴西安纳斯被艾伦用诡计教唆契伦和狄米特律斯杀死以后，他不经调查就听信坏人们的指控，也不顾对罗马曾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安德洛尼克斯的求情，处死安德洛尼克斯的两个儿子，造成冤案。他即位不久，罗马人民就很痛恨他这个暴君。同时他很昏庸，看不出事情的真相，被他的皇后的虚假的爱情所迷惑，自己戴了绿头巾还沾沾自喜。当路歇斯率领着哥特人的军队兵临城下时，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听任塔摩拉去欺骗泰特斯，妄想欺骗成功，仍然能够安坐皇位。在泰特斯刺死塔摩拉后，他就把泰特斯刺死，最后他自己也只能与他的阴险狡猾、干尽坏事、不守贞操的皇后一起入了地狱。
??塔摩拉是一个被俘的哥特的女王，她凭着她的色相，获得了萨特尼纳斯的好感：“好一个绝色的佳人；要是让我重新选择，这才是我所要选择的配偶。”正因为如此，“拉维妮娅事件”一出，他就宣布要塔摩拉做他的皇后。由此她对泰特斯蓄意报复，为所欲为。艾伦和她的儿子们所干的一切坏事，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是得到她的支持和鼓励的。由于她坏事做尽，最后她的尸体被抛到了旷野，听凭野兽猛禽的咬啄。
??艾伦，这是塔摩拉所宠爱的黑人奴隶，并当了她的情夫。塔摩拉的两个儿子所干的一切坏事都是受到他的教唆和指使。塔摩拉当了皇后，他就万分欣喜：“现在塔摩拉已经登上了俄林波斯的峰巅，命运的箭镞再也不会伤害她；她高踞宝座，不受震雷闪电的袭击，脸色惨白的嫉妒不能用威胁加到她的身上。”于是他肆无忌惮地指使两个王子干尽坏事而一点也不收敛，他在两个王子面前公开承认那个小黑婴是他和皇后生的，并威胁他们兄弟：“两位王子！当大家站在一条线上的时候，我是一头羔羊；可是你们倘要撩惹我这摩尔人，那么发怒的野猪、深山的母狮或是汹涌的海洋，都比不上艾伦的凶暴。”在他被路歇斯的士卒捉住以后，他要路歇斯发誓不伤害他的孩子，然后完完全全地交代了他的罪行。但他不是悔改，而是宣言：“假如世界上果然有恶魔，我就愿意做一个恶魔，在永生的烈火中受着不死的煎灼；只要地狱里有你陪着我，我要用我的毒舌折磨你的灵魂。”这是每一个毛孔里都充满着毒汁的毒蛇一样的恶人而且到临死也不知悔改。最后他得到了活埋的结局。
??狄米特律斯和契伦，是塔摩拉的两个王子，是同他们的母亲一样的坏人，完完全全受他们的母亲和艾伦控制的两个恶魔和白痴。他们干尽了坏事，最后被泰特斯亲手杀死。
??这四出悲剧，都是以罗马历史为题材，再现了当时历史上的叱咤风云的人物，像战无不胜的卡厄斯•马歇斯•科里奥兰纳斯，战胜了全世界的裘力斯•凯撒，以及征服了半个世界的玛克•安东尼，以及用自己的鲜血和二十一个儿子的生命战胜了哥特人的进攻，保卫了罗马的安宁的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他们的功勋在罗马的历史上光耀千秋；但是他们本人都是以悲剧收场：科里奥兰纳斯用鲜血保卫了罗马，却被罗马放逐；为了复仇，与他原来的敌人奥菲狄乌斯联合进攻罗马，由于他母亲、妻子和儿子的请求他才同意签订和约而撤兵，却被早有蓄谋的奥菲狄乌斯及其党徒们趁他手中没有武器的时候将他杀死。裘力斯•凯撒虽然三次拒绝接受王冠，却被隐藏在他身边的叛徒们以反对他的野心为由在他去参加元老院会议的路上杀死在庞贝的像座下。而玛克•安东尼虽然征服了海上的许多国家，直到征服了埃及，但他迷恋于埃及女王克莉奥佩特拉的爱情而不思进取，以致让奥克泰维斯•凯撒在罗马掌握了大权，凌驾于他之上；又由于庞贝的入侵，他应凯撒之召回到罗马，与凯撒的胞妹奥克泰维娅结婚，在密西嫩与庞贝进行谈判，由于庞贝受他的震慑而同意签订和约后罢兵而去，他又回到了埃及；终于在凯撒发动的对他进行讨伐的战争中遭到惨败而自杀。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出于愚忠，拒绝了元老院要他作皇帝候选人的提议，却主动提出让前王的长子继承皇位，竟招致了一连串的灾祸：他自己杀死了他的幼子缪歇斯，另外两个儿子昆塔斯、马歇斯却被奸贼们嫁祸于他们而被处死，他的女儿被奸污并被割去舌头，砍去双手，他自己也被骗砍去了一只手，他的儿子路歇斯被放逐。从这些英雄的悲剧性结局，说明了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政治头脑，没有政治权谋，不管他作战的本事多强，尽管曾被誉为战神的儿子，如科里奥兰纳斯，也只能被人利用最终被人杀死；也不管他有多么强硬，甚至比雄狮还要凶狠，由于没有一双洞察事物的眼睛，如裘力斯•凯撒，最终竟被隐藏在他身边的叛徒们杀死；也不管他原来有多聪明，如安东尼，由于迷恋于爱情而放弃政治的抱负，“纵有盖世的威力，免不了英雄末路的悲哀”，终于被凯撒打得惨败，自己伏剑而死；也不管他为国家付出多大，如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在与哥特人的战争中付出了二十一个儿子的年青的生命，甚至为了维护他所推举的皇帝的尊严，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还是不能得到皇帝的信任，并被皇后的诡计，使得二十五个儿子，只有路歇斯一人幸存，唯一的女儿惨遭蹂躏，自己也被皇上杀死。
??至于这四出悲剧的艺术性则表现在如下几点：
??1、创造特殊的环境和气氛。如《裘力斯•凯撒》将叛徒们的活动安排在一个漆黑的深夜，而且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象。如凯斯卡说：“我曾经看见过咆哮的狂风劈碎多节的橡树；我曾经看见过野心的海洋奔腾澎湃，把浪沫喷涌到阴郁的黑云之上；可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像今晚这样一场从天上掉下火块来的狂风暴雨。”按他的理解是，“一定因为世人的侮慢激怒了神明，使他们决心把这世界毁灭。”此外他还看见了一些奇异的现象。作家就是用漆黑的深夜和狂风暴雨作为象征，通过这种象征的手法来说明他们是一些见不得人的鬼魅，却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般的阴谋事变；也揭露了他们做贼心虚的内在的本质。如《泰特斯•
??安德洛尼克斯》将奸贼们的罪行安排在打猎的森林里的僻静之处，奸贼艾伦教唆塔摩拉的两个王子：“森林中的道路是广阔而宽大的，有许多人迹不到的所在，适宜于暴力和奸谋的活动。你们选定了一个地方，……不妨用暴力满足你们的愿望……在蔽天的浓荫之下发泄你们的情欲，从拉维妮娅的肉体上享受销魂的喜悦。”他们杀死巴西安纳斯，奸污拉维妮娅都是在森林里这一种特殊的环境。
??2、通过自白揭露人物内心的秘密。《裘力斯•凯撒》对叛徒们的阴谋通过他们的自白进行了尽情的揭露，使他们自己的口招供了他们自己的罪行。如凯歇斯为了煽动凯撒心目中的天使勃鲁托斯加入他们的叛逆组织，他就模仿几个人的不同笔迹写几封匿名信丢进勃鲁托斯的窗里，“假装那是几个市民写给他的，里面所说的话，都是指出罗马人对于他抱着多大的信仰，同时隐隐约约地暗示着凯撒的野心。”而勃鲁托斯在进入了他们的叛逆组织以后，也叫叛徒们采取两面派的手法，“让我们的心像聪明的主人一样，在鼓动他们的仆人去行暴以后，再在表面上装作责备他们的神气。这样可以昭示世人，使他们知道我们采取如此步骤，只是迫不得已，并不是出于私心的愤恨，在世人的眼中，我们将被认为恶势力的清扫者，而不是杀人的凶手。”而狄歇斯公然承认他要以“深入痒处的谄媚”叫凯撒上当。《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里的艾伦，看到他的主人塔摩拉从俘虏变成了皇后，他有一段自白：“我要和这位女王，这位女神，这位仙娥，这位妖妇调情，她将要迷惑罗马的萨特尼纳斯，害得他国破身亡。”当他欺骗泰特斯和他的家人时，说是皇上的旨意，要用他们任何人中的一只手去换取他的两个儿子的性命时，他有一段旁白：“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的头。啊！我一想到这一场恶计，就觉得浑身通泰。让傻瓜们去行善，让美男子们去向神明献媚吧，艾伦宁愿让他的灵魂黑得像他的脸一样。”
??3、用富于特征性的语言和行动来表现人物的性格。如科里奥兰纳斯在反击伏尔斯人的战斗中高呼：“来啊，弟兄们；谁要是退缩不前，我就把他当作一个伏尔斯人，叫他死在我的剑下。”在他的奋勇冲锋下，伏尔斯人败退城里，科里奥兰纳斯就一个人冲进城里，与全城的敌人进行战斗，终于攻占了这座城市，并打败了伏尔斯人的主将奥菲狄乌斯。而裘力斯•凯撒过于自信的性格也是通过他的语言表现出来的，“那个凯歇斯有一张消瘦憔悴的脸；他用心思太多；这种人是危险的。”“并不是说我惧怕他们，因为我永远是凯撒。”凯撒的儿子奥克泰维斯的勇武精神和政治手腕也是通过他的语言和行动表现出来，如他在腓利比讨伐叛徒时说：“不用多说；辩论不过使我们流汗，我们却要用流血来判断我们的曲直。瞧，我拔出这一柄剑来跟叛徒们决战；除非等到凯撒身上二十三处伤痕的仇恨完全报复或者另外一个凯撒也死在叛徒们的刀剑之下，这一柄剑是永远不会收回去的。”而在他打败了安东尼，迫使安东尼自杀以后说：“倘不是我看到你的没落，就得让你看到我的死亡；在这整个世界之上，我们是无法并立的。”
??4、揭露人物的两面派的嘴脸。如《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里的哥特女王即后来的罗马皇后塔摩拉，作家对她的阴险狠毒的性格，就是通过揭露她的两面派嘴脸反映出来的。如巴西安纳斯夺走拉维妮娅后，萨特尼纳斯非常恼怒，塔摩拉心里暗暗叫好，可她偏要在泰特斯面前装好人，为他辩护：“我敢凭着我的荣誉担保善良的泰特斯将军在一切事情上都是无罪的，他的真诚的愤怒说明了他的内心的悲痛。所以听从我的请求，用温和的眼光看待他吧；不要因为无稽的猜测而失去这一个高贵的朋友，更不要用恼怒的脸色刺痛他的善良的心。”说得多么动听，可是请看她对萨特尼纳斯的一段旁白吧：“陛下，听我的话，不要固执，把你的一切愤恨暂时遮掩一下；你现在即位未久，不要把人民和贵族赶到泰特斯一面去……听从我的请求，一切都在我的身上，我会有一天杀得他们一个不留，把他们的党羽和宗族剪除干净……”她真像演戏一样，一下又转向泰特斯高声叫道：“来，来，好皇帝；来，安德洛尼克斯；扶起这位好老人家，安慰安慰他那在您满脸的怒色中濒于死去的心吧。”特别是后来她假装复仇女神为泰特斯报仇的一场，更是活灵活现地画出了她的阴险狡猾的嘴脸和恶毒的心思。在“拉维妮娅事件”后，她当上了皇后，她向皇上发誓：“苍天在上，听我向罗马起誓，要是萨特尼纳斯宠纳哥特人的女王，她愿意做一个侍候他的意旨的奴婢，一个温柔体贴的保姆，一个爱护他的青春的慈母。”说得多么贴心，可在背地里，她却心甘情愿地投进她的奴才黑人艾伦的怀抱，请看她在森林僻静处的表演吧：“我的可爱的艾伦……让我们坐下来；……正像狄多和她的流浪的王子受到暴风雨的袭击，躲避在一处秘密的山洞里一样，我们也可以拥抱在各人的怀里，在我们游戏完毕以后，一同进入甜蜜的梦乡”。她一方面迷惑她的皇上，一方面却经常与艾伦偷情，竟至于生产了一个小黑婴，叫乳媪送给艾伦，叫他把黑婴处死，免得事情传扬出去，以保持她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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