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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希腊，存在两种精神：日神阿波罗精神和酒神狄奥尼索斯精神。其中阿波罗精神代表理性，而狄奥尼索斯精神代表非理性。在柏拉图这篇《会饮》中，我们同样发现了这两种精神的存在。 首先，从会饮这次集会来看，就包括了理性与非理性两种精神。我们知道，在古希腊，男人们在会饮时常常喝得大醉，吹萧女在身旁吹萧，仆人们上酒，一派欢畅淋漓的景象。而在会饮后期，也常会在酒神和欲望的诱惑下，发生一些“非理性”行为。因而，一般情况下，会饮只是由狄奥尼索斯来主宰。然而柏拉图所记录的这篇会饮却发生在一个无人大醉、吹萧女被打发走，大家共同讨论有关“爱若斯”（虽然表面上是赞美）的环境中。也即是在一个狄奥尼索斯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出阿波罗的戏剧。 具体来讲。在各主要发言者之中，我们也清晰地看到这一主线。 最先发言的是斐德若。当晚的话题也正是由他当初所抱怨无人赞美“爱若斯”而提出的，因而被柏拉图安派到第一位。他首先说“爱若斯是年纪最大的神，无父母，是最美好事物的起因”，并且用赫西俄德的神话作为论据加以证明。之后他从爱若斯使有情人成为有勇气的人方面，说明爱若斯的伟大。不难看出，他的论证是理性的，对自己的论点也都有论据来证明。 第二位发言的是泡赛尼阿斯。他的思想比斐德若更进一步，区分了两个爱若斯：属天的爱若斯和属地的爱若斯。他一方面赞扬属天的爱若斯，认为 “无论是对国家还是个人，这种情爱都宝贵得很”。另一方面他贬低属地的爱若斯，认为追求这种爱的人“爱的更多的是他们（爱人）的身体而非灵魂”。显而易见，泡赛尼阿斯是理性的倡导者，他对爱若斯的划分就是对理性和非理性的划分。 第三位发言的本应当是阿里斯托芬，然而柏拉图为了让自己的这篇作品更理解和符合逻辑，使用了一点儿作者的“特权”，让阿里斯托芬打嗝，从而让厄里克希马库斯提前发言。在后面我们再说柏拉图做这次调整的原因。 毫无疑问，作为医生的厄里克希马库斯是个地地道道的理性主义者。在会饮的开始，正是他提议少喝酒，之后又建议让吹萧女“去给自己吹”去，并且将斐德若早期和他说过的“爱若斯”的赞美提到这次会饮的桌面上来，将一个狄奥尼索斯的世界变成了阿波罗的国家。 同时，他在发言时，也走的前面两位理性的路线：支持泡赛尼阿斯的两个爱若斯的划分，并且进一步论证如何用医术去协调非理性的不适当的爱欲。 终于到阿里斯托芬了。整篇文章在此是第一个转折点。他“要换个方式，跟你（厄里克希马库斯）和泡赛尼阿斯讲的都不同”。他认为人的自然与现在不同，之后便又讲了关于人的起源的神话，即人是除了男人和女人之外还有男女混合的第三性。后来因为人的过于强大而威胁到神，被神分成两半，之后开始寻求自己另一半的故事。关于这一神话，有可能取材俄耳斐斯教宇宙起源说，或者恩培多克勒的说法。然而我们知道，阿里斯托芬自己本人就是一位伟大的喜剧家。他的这则充满喜剧色彩的神话有很大可能是为自己的观点的证明而杜撰出来，即证明人与人之间的结合是天生的，是本性驱使的。显而易见，他认为爱若斯是让人与人结合，“让我们重返自然，治愈我们，使我们变得快乐，享福不尽。”他是一个狄奥尼索斯精神的代表。苏格拉底在会饮开始时也曾说“他（阿里斯托芬）总是泡在狄奥尼索斯和阿佛洛狄忒那里”。他的发言无非是用一个自己杜撰的无从考据的神话来证明和赞美自己狄奥尼索斯精神的言辞。 下一个发言者是阿伽通。他比阿里斯托芬走得更远：他唯一做的理性的论证就是说明就是爱若斯的本身是什么（然而这点儿论证也是在反驳斐德若 “爱若斯是年龄最大的神”时用到的）。之后关于爱若斯的轻柔、美德、正义、明智、勇敢、智慧等等的赞美，正如苏格拉底所说的“把一大堆了不起和漂亮不行的东西，无论相干还是不相干，统统推倒赞颂的对象上。即使说假话也若无其事的样子”。 再看苏格拉底，他的发言是文章另一个转折点，也是全篇的重点。他先将众人的赞美一一打倒，接着提出了自己（从第俄提玛那里得来的）观点。 苏首先用最拿手的反问的方法将阿伽通逼到了自相矛盾的境地（注意，其用的是理性的推理方法，而非阿伽通的“赞扬”），使其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爱若斯无知。之后，苏还是用自己一贯的“无知”的方法，请一位叫第俄提玛的曼提尼亚女人讲出爱若斯的本质。第俄提玛说爱若斯是一位大精灵，这位大精灵的传说比斐德若、泡赛尼阿斯和阿里斯托芬的神话都更令人接受。之后又通过人对爱欲的追求，挖掘到“人欲求好的东西”，“方式是生育”，即欲求不死。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有情人勇敢”的真正原因。在这之后，苏才真正借用第俄提玛的嘴“透露了爱欲的奥秘”。即追求“美”本身而不是美的东西。 次后，柏拉图还怕读者不能更好地理解，用阿咯比亚德的到来，从反面（狄奥尼索斯方面）证明了他的观点。 毫无疑问，头戴常春藤（狄奥尼索斯的标志），已经喝醉的阿尔咯比亚德就是狄奥尼索斯的最大代表。然而让人惊奇的是柏拉图竟让这个狄奥尼索斯的代表讲出了阿波罗精神：他首先用自己自以为是情人而转变成有情人的可笑的例子中，证明了苏格拉底是一个真正追求美本身的人。之后又说只有拿西勒诺斯才能与其相比，并且还举了几个军旅中的例子来说明苏的奇异。最后说“他（苏格拉底）的言谈实在神明端正，里面藏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美德神像”。 现在我们回过头讨论一下柏拉图让阿里斯托芬打嗝的真正原因。 我们首先明确一下每个人在会饮中的位置： 首先是斐得若，在他的右边是几个没提到发言的无关紧要的人。之后在这些人右边是泡赛尼阿斯；再右边是阿里斯托芬；阿里斯托芬的右边是医生厄里克希马库斯，再右边是阿里斯托得谟斯（他未发言，也许是讲述者的谦虚或柏拉图的遗忘。在此存而不论）；阿里斯托得谟斯的右边是阿伽通；再右边是最后一个人苏格拉底。（阿尔咯比亚德后来坐下时他们的位置就都变了两次） 事实上我们知道，斐得若是厄里克希马库斯的情人，阿伽通是泡赛尼阿斯的情人，而阿里斯托得谟斯和苏格拉底关系很近（在阿里斯托得谟斯刚来时阿伽通认为他们会一起来）。在这样的关系下，情人和有情人依常理应坐在一起，然而事实上柏拉图将他们全部拆散了。仔细研究《会饮》的发言顺序我们不难看出一条规律，即理性——非理性——理性。 首先是斐得若，他提出自己的观点。之后同样代表理性的泡赛尼阿斯将其观点稍做修改（将爱若斯变成两个），之后是厄里克希马库斯顺着泡赛尼阿斯的两个爱若斯的观点，继续将他的医术应用到属地的缪斯（实际也是爱若斯）那里。 其次，以非理性为代表的阿里斯托芬将理性方法完全抛弃，走出一条自己的非理性路线：用杜撰的神话为赞美爱若斯提供论据。之后阿伽通则更是毫无根据地将各种绚丽的词汇堆积起来赞美爱若斯。 最后由苏格拉底一锤定音，用理性的方法将阿伽通打倒，树立了自己的理论体系。而阿尔咯比亚德这个形式上狄奥尼索斯的代表确是阿波罗精神的最好维护者。 因而，为了不致使整篇文章时而在理性，时而在非理性中徘徊，柏拉图将这些发言者分开，并安排了阿里斯托芬打嗝。 整篇文章即是一场理性同非理性的争论。结局自然显而易见，无论从会饮形式上是狄奥尼索斯世界而本质上是阿波罗的国家，还是阿尔咯比亚德代表狄奥尼索斯去证明苏格拉底的阿波罗精神，都表明了理性的胜利。 最后，苏格拉底在众人都酣睡的时候，以战胜了狄奥尼索斯的姿态（苏格拉底不醉）离开了战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