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在”开封
关于丰子恺与城市的关系研究中,很少有人注意到丰子恺与开封的关系。笔者查阅旧报刊,在1946年出版的《精华》第2卷革新第24期注意到有一篇题为“丰子恺流落开封”的报道,照录如下: 丰子恺于上月应上海导报月刊之聘,即驰友人,决摒挡一切,携其长次二子,来沪就读,而重庆沙坪坝自建立缘缘堂,则留其家人暂驻。自胜利复原后,渝地无适当大学,故此番来沪,一为渠个人发展文化事业,又一则为便于下一代之攻读问题易于解决耳。 惟迄今匝月,犹未见共抵埠,经向有关方面探询,始悉确已离渝,在来沪道中,惟飞机票购买无着,水道交通嫌其迟纡,与二子一行三人,携简单行李,自公路搭长途汽车出发,今止于开封,最近接其函告,以时局不靖,交通发生窒碍,滞留该地,在探访友人设法,焦虑莫名,一时恐难如愿来申也。 1946年12月7日《礼拜六》复刊第54期之《礼拜六副刊》第1号“通讯栏”刊有丰子恺寄给周天籁的两封信,第一封是1946年8月12日自开封寄出的,丰子恺是7月4日离开重庆的,8月2日抵达开封的,“三日即患病,腹泻兼发热,昏睡数日,幸当地旧友新知,多所爱拂,诊疗至今日(十二日),已能起床作书。大约再事休息数日,即可返沪图晤矣……盖自陕州至开封一段,或铁路桥断,山洞坍圮,或渡河苦难,使行客受尽辛苦,车皆无顶篷。弟在车中露宿一宵,日晒两天。此即病之所由生也……前在宝鸡,弟被留住,欲发画箧展览,同行诸人恐耽误行期,力劝弗可,终于婉谢。今到开封,又逢此请,情不可却,日内将作画展。且以门券所得,尽数捐赠灾区难民。此间城内甚繁荣,而城外百里之泛区,则哀鸣遍野,日食树皮草根而已。”丰子恺一路奔波,到达开封第二日就腹泻兼发热,并应约举办画展,且将门票收入捐给灾区难民。据丰子恺的女儿丰一吟回忆,“由于开封的报纸登出了丰子恺抵汴(开封别称)的消息,有几个昔年的学生来访,其他仰慕爸爸而前来访问的人也不少,给流落他乡的我们种种帮助,其中书法家谢瑞阶先生尤为诚恳”。“有一所小学的领导来访,表示一定能替我们买到火车票”,为此丰子恺带着次子元草和幼女丰一吟应约到该校吃饭,并作画。“头顶上飞机声隆隆不绝”,此时的丰子恺哪有心思作画,他心里想的是早日东归。就这样,丰子恺“在开封患病数日”后经友人帮助,历经千辛万苦于9月15日到达上海。 另外,《导报月刊》于1946年8月1日创刊于上海,仅出一期,版权页上“发行者:改造出版社,编辑:丰子恺”,但由《编者播音》所言(“本刊主编任务已征得丰子恺先生的同意。即将抵沪,从下期起将以更新的姿态与读者见面,特先预告”)可推知,这一期并非丰子恺编的。 不过对于这期《导报月刊》,丰子恺还是给予大力支持的。本期有丰子恺以“八年乱离草”为总题的随笔,依次是《艺术的逃难》(配图“汽车不来,预报球挂起了”、“桂道”)、《沙坪小屋的鹅》(配图“鹅老爷吃饭”、“沙坪坝小屋”)、《宜山遇炸记》(配图“龙岗园”、“躲在V字形的岩石中”、“不知有无警报”),文末署“卅五年五月十六日于沙坪”。并有丰子恺漫画四幅,依次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东风满地春如海,欲向樱花问往年”、“一时之雄也”、“念年来未有之晴明”。并且该期还刊有两则关于丰子恺新书的预告,可惜,笔者未能查到导报丛书系列的丰子恺的这两本书。 另有《导报》半月刊,笔者经查,《导报》半月刊刊出了丰子恺的部分漫画与散文。第4期发表了缘缘堂画集一《不念旧恶怨是用希》,第5期发表了漫画《富士山增光》,第6、7期合刊发表了缘缘堂画集三《营养》,第9期发表了缘缘堂画集五《脱离了狭窄的瓦盆》,第10期发表了缘缘堂画集六《落红不是无情物》,第11期发表了缘缘堂画集七《无罪良民无辜儿》,第12期发表了缘缘堂画集八《破家破国破衣裳》,第13、14期合刊发表了缘缘堂画集九《昔年欢宴处》。第13、14期合刊发表了题为《八年乱离草》(一)、《蜀道奇遇记》,附图《寒漏迢迢,旧话娓娓》、 《抱住了她的媳妇狂呼母亲》。《丰子恺全集》书信日记卷收录了丰子恺致该刊编者的四封信,第一封信,以《来鸿》为题,刊于1945年12月25日的《导报》半月刊第4期,信中说“一别九年,得示甚喜。嘱稿,兹寄上漫画数帧,可缩小用之……弟须明年春间返沪,因交通奇艰,而弟故乡旧业尽毁,无家可归,故亦不急急也;然常思归,故喜得沪上刊物读之,聊可当归耳”。第二封信,以《陪都来鸿》为题,刊于1946年1月15日第5期,信中提到,“念忱先生弟在《导报》已久仰,来示云欲缔神交,自甚欣幸,尚乞先为致候,他日到沪,当图良晤也”。第三封信,以《陪都来鸿》为题,刊于1946年3月15日第9期,“贵刊已收到五期,每期弟必详读,甚感兴味,对各文宗旨,亦均赞佩,给暴徒以斥惩,予良民以吊慰,甚合‘导’字本意,足见编辑有方也。近闻上海物价竟比重庆更高,弟奄留山城,须今夏可赋归来,不知归来后情状又如何,念之甚惆怅”。第四封信,以《山居》为题,刊于1946年4月5日第11期,“来示盼弟返沪,美意甚感!早归固所愿也。但事实上阻碍甚多,故乡(浙江石门湾)缘缘堂及老屋早为日本兵改成焦土,片瓦不留。沪杭租屋,听说必须金条。弟无此物,何以为家?一也。江南物价高过重庆二倍,公教人员均踟蹰不敢遽返,况弟不事公教,在家闲居者?二也。交通阻塞,凯归窘于逃难,又何苦来!此其三也。因此三难,弟惟有‘迟迟吾行’耳”。通过梳理《导报》半月刊,可以推断两点:第一,丰子恺渴望回上海,但由于交通阻塞等种种原因,一直“迟迟吾行”;第二,丰子恺很欣赏《导报》半月刊,认为“编辑有方”,并且给予该刊大力支持。但并非担任过该刊的编辑。 综合以上种种,可以确定,“丰子恺流落开封”是真,丰子恺的确因“此间戒严,火车亦停驶”,在开封患病待了十天左右,并打算举办画展赈济灾民,但是否实际举办了画展,展出了哪些画,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资料。另外,丰子恺对《导报》半月刊和《导报月刊》都给予了大力支持,但是否是应刊物之聘才返回上海无法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丰子恺热切期盼返回上海。 (作者单位: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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