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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余论 中国濒临太平洋，中国人海外移民的历史至少可以上溯到10世纪的唐朝末年，(58)到了宋朝，中国人已经成规模地向东南亚移居。北宋的朱彧在12世纪初完成的《萍洲可谈》中说，中国人“过海外，是岁不还者，谓之‘住蕃’”(59)。那些侨居海外的中国人往往被当地土著称为“唐人”，并且享受很高的地位和尊严。曾亲身航行海外的元人汪大渊记载说，东南亚的浡泥人“尤敬爱唐人”(60)。一直以来，古代中国人海外移居的主要目的地是东南亚地区。从1500年前后开始，欧洲人掀起了大规模的海外探险活动，并且在全球进行殖民扩张。但明朝统治者闭目塞听，根本没有意识到外部世界的变化，更拒绝正视西方殖民侵略者的挑战，反而紧闭国门，消极回避。这样，不仅海外中国人的利益得不到保护，而且中国沿海的一些居民也被西方殖民者掠为奴仆。以迭戈为代表的早期欧洲华侨，就是在这样的世界历史背景下来到伊比利亚半岛的。他们就像片片枯叶，在西方殖民活动的浪潮中听凭命运的摆布，最后无奈地漂泊到遥远的伊比利亚半岛。这个漂泊过程，可称之为“西漂”。对于16世纪那些“西漂”到伊比利亚半岛的中国人来说，这是一个身心备受摧残折磨的痛苦过程。虽然明朝统治者自认为是世界上唯一的文明中心，以“天朝上国”自居，将远涉重洋而来的欧洲人视为“蛮夷”，但由于首次踏上伊比利亚半岛的中国人主要是奴仆，所以在16世纪的西班牙，“中国人”(Chinos)这个名称的含义是地位卑贱的奴隶，而“印第安斯人”这个名称却代表着自由。正因为如此，“中国人”迭戈才要千方百计地向法庭证明自己是个来自西班牙海外领地的“印第安斯人”，并以坚强的毅力打了整整3年官司，最终获得自由。这就告诉我们，面对着西方殖民者掀起的全球扩张浪潮，试图通过闭目塞听、紧锁国门的方式来进行抵抗，这显然是徒劳的。只有当中国积极应对西方殖民者的挑战，主动认识世界、走向世界、把握世界，“中国人”这个称呼才能在世界上获得尊重，中国人才能充满尊严地生活在世界的任何地方。 注释： ①赵红英、张春旺：《华侨史概要》，中国华侨出版社2015年版，第152页。 ②李明欢：《旅欧开篇——欧洲近代史上的早期中国移民》，陈支平主编：《林惠祥教授诞辰100周年纪念论文集》，厦门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45-257页。 ③博克塞：《欧洲早期史料中有关明清海外华人的记载》，《中国史研究动态》1983年第2期。 ④唐纳德·F.拉赫：《亚洲在欧洲形成过程中的作用》(Donald F.Lach,Asia in the Making of Europe)第1卷第2册，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65年版，第742页。 ⑤胡安·冈萨雷斯·德·门多萨编撰，孙家堃译：《中华大帝国史》，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年版，第73页。 ⑥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Juan Gil,“Chinos in Sixteenth-Century Spain”)，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Christina H.Lee,ed.,Western Visions of the Far East in a Transpacific Age,1522-1657)，阿什盖特出版社2012年版，第139-151页。 ⑦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Nancy E.van Deusen,“Indios on the Move in the Sixteenth-Century Iberian World”)，《全球史杂志》(Journal of Global History)第10卷，2015年第3期。 ⑧金国平：《简论宁波双屿港短暂的历史辉煌》，林立群主编：《跨越海洋：“海上丝绸之路与世界文明进程”国际学术论坛文选》，浙江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325-329页。 ⑨路易士·凯尤：《欧维士：第一个到中国的葡萄牙人(1513年)》，澳门文化学会1990年版，第27页。 ⑩金国平：《“The Selden Map of China”中的“化人”略析》，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明史研究室编：《明史研究论丛》第12辑，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4年版，第209-223页。 (11)C.R.博克舍编注，何高济译：《十六世纪中国南部行纪》，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64、133页。 (12)费尔南·门德斯·平托著，金国平译：《远游记》，澳门葡萄牙航海大发现事业纪念澳门地区委员会等1999年版，第192-194、699-701页。 (13)廖大珂：《世界的宁波：16-17世纪欧洲地图中的宁波港》，《世界历史》2013年第6期。 (14)方豪：《16世纪浙江国际贸易港Liampo考》，方豪：《方豪六十自定稿》，1969年自印本，第91-122页。 (15)方豪：《中西交通史》，岳麓书社1987年版，第675页。 (16)龚缨晏、杨靖：《近年来Liampo、双屿研究述评》，《中国史研究动态》2004年第5期。 (17)龚缨晏：《中国古地图上的双屿》，《文化杂志》2009年秋季刊。 (18)金国平：《简论宁波双屿港短暂的历史辉煌》，林立群主编：《跨越海洋：“海上丝绸之路与世界文明进程”国际学术论坛文选》，第326页。 (19)朱纨：《甓余杂集》卷3，《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78册，齐鲁书社1995年版，第66页。 (20)朱纨：《甓余杂集》卷2，《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78册，第40页。 (21)金国平、吴志良：《郑芝龙与澳门》，《海交史研究》2002年第2期。 (22)朱纨：《甓余杂集》卷2，《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78册，第42页。 (23)方豪：《方豪六十自定稿》，第125页。 (24)金国平、吴志良：《流散于葡萄牙的中国明清瓷器》，《故宫博物院院刊》2006年第3期。 (25)朱纨：《甓余杂集》卷4，《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78册，第88页。 (26)吴志良、金国平、汤开建：《澳门史新编》第1册，澳门基金会2008年版，第70-74页。 (27)梅塞德斯·马罗陀·卡米诺：《探寻探险者：西班牙人在大洋洲(1519-1794年)》(Mercedes Maroto Camino,Exploring the Explorers,1519-1794)，曼彻斯特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1-32页。 (28)阿图尔·奇拉尔德兹：《贸易时代：马尼拉大帆船与全球经济的发端》(Arturo Giraldez,The Age of Trade:The Manila Galleons and the Dawn of the Global Economy)，罗孟与里特菲尔德出版社2015年版，第2页。 (29)曹永和：《台湾早期史研究》，台湾联经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6年版，第30-32页。 (30)龚缨晏：《欧洲人东亚地理观的演变与麦哲伦的环球航行》，《世界历史》2012年第6期。 (31)塔提阿那·塞贾斯：《土著臣民：近代早期西班牙的中国人、土著身份、法律保护》(Tatiana Seijas,“The Native Vassals:Chinos,Indigenous Identity,and Legal Protection in Early Modern Spain”)，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53-164页。 (32)方真真：《西班牙塞维利亚印第安斯档案馆收藏有关中菲贸易史料的概况》，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编：《西方文献中的中国》，中华书局2012年版，第133-161页。 (33)范德盛：《全球史中的印第安斯人：16世纪西班牙海外土著为争取正义而进行的斗争》(Nancy E.van Deusen,Global Indios:The Indigenous Struggle for Justice in Sixteenth-Century Spain)，杜克大学出版社2015版，第20-21页。 (34)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4页。 (35)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全球史杂志》第10卷，2015年第3期。 (36)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2页。 (37)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2页。 (38)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全球史杂志》第10卷，2015年第3期。 (39)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4页。 (40)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全球史杂志》第10卷，2015年第3期。 (41)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3页。 (42)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全球史杂志》第10卷，2015年第3期。 (43)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全球史杂志》第10卷，2015年第3期。 (44)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6-147页。 (45)艾儒略原著，谢方校释：《职方外纪校释》，中华书局1996年版，第157-158页。 (46)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5页。 (47)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全球史杂志》第10卷，2015年第3期。 (48)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全球史杂志》第10卷，2015年第3期。 (49)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5-146页。 (50)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8页。 (51)胡安·希尔：《16世纪的西班牙华人》，克里斯蒂娜·H.李主编：《跨太平洋时代西方人的远东观，1522-1657年》，第149页。 (52)范德盛：《16世纪奔波于伊比利亚世界中的印第安斯人》，《全球史杂志》第10卷，2015年第3期。 (53)张铠：《中国与西班牙关系史》，大象出版社2003年版，第73-77页。 (54)《明武宗实录》第194卷，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4年影印，第3631页。 (55)朱纨：《甓余杂集》卷6，《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78册，第153页。 (56)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四部丛刊》三编，第33册，上海书店1985年版，第48页。 (57)张廷玉等：《明史》，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8430页。 (58)陈碧笙：《南洋华侨史》，江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24-25页。 (59)朱彧著，李伟国校点：《萍洲可谈》，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134页。 (60)汪大渊著，苏继庼校释：《岛夷志略校释》，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48页。 （本文刊于《世界历史》2017年第5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