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 1946年7月28日,北平《南北》三日刊第2卷第8期刊登了一篇署名“一砚”的《胡适之先生的幽默书翰》,披露了1929年9月12日胡适致张丹斧(丹翁)的一封佚简。全函如下: 丹翁: 在上海画报上见有朱高士为我刻的印子,还有你的题句。但我实不曾托朱先生刻印,至今也还不曾见着此印,无从“精鉴”,也不知此印现在落于谁家了。 朱先生既已刻了此印,想来不是给假胡适之刻的,就烦老兄转问一声,如此印尚在,不如爽性赏了我罢。至于我应该如何酬谢他,也请老兄示知。 胡适,十八,九,十二。 信中《上海画报》应指扬州籍文人毕倚虹1925年6月6日创办的一份画报,三日刊,张丹斧亦参与编务工作。除了这封“胡先生致张丹翁书”,作者还抄录了“朱高士致丹翁书”和“丹斧诗《歪诗敬答适公》”。 朱高士致张丹翁函云:“病胃灭贪即愈,孔老先生有言:‘不时不贪’,蟹味虽美尚未及时,所以致疾。顷逸少转来胡适之博士致公之信,并谓此印如在梅翁处,请丹老作一复书或滑稽诗,亦大好报材也。嘻!天下怪事真多,我的玩艺烂污到了极点,赔了工夫赔了钱,落了个‘愿亏血本,恳求试用’的名义,将来或引起胡适之博士登报声明‘此印作废’,那就更好玩了,丹老你斟酌答复罢。” 张丹翁诗《歪诗敬答适公》曰:“高士转到博士语,才知梅兄印未与。分明曹生邱,变作龟王羽,意者此诗见报端,玉印已在博士许。” 最后,作者还添加了一个“一砚注”:“一颗玉印,致使佳话如此。适之先生一封幽默信,可以说是妙到毫巅了。现在适之先生已经回国,并且将到平,这样当然小事,恐怕久已忘怀了。如今特别提出来,也可以说凑凑热闹吧!” 张丹斧原名张延礼,原籍江苏仪征,活跃于沪上小报界,曾任《繁华报》《神州日报》《晶报》的主笔,兼为《上海画报》《小日报》等报刊的特约撰述人,与胡适、郭沫若等文化名流有文字交。据郑逸梅《忆名宿张丹斧》(1985)一文记载:“丹斧和苏州朱竹坪很莫逆。竹坪善治印,丹斧常在报端捧他,称为‘朱高士’。”朱竹坪是苏州籍金石家,与黄宾虹等有来往,今《黄宾虹文集》“书信编”便收有黄宾虹与朱高士的一封书信。通过此函,黄宾虹代时任国民党广东省政府主席的陈铭枢(字真如)向朱求刻一枚玉印。于此可见朱之“善治印”,其所刻之印颇受当时文人雅士的喜爱与欢迎。 正如作者“一砚”的注语所云,胡适、张丹斧与朱高士等人此番笔墨往来,只是缘于一颗小小的玉印。本来可能是一个误会或是《上海画报》故弄玄虚的噱头,但胡适却能“借风行舟”,巧妙应对。事情的结果大约如张丹斧“歪诗”所言,以玉印归于胡博士而告终,可谓皆大欢喜。这一则有趣的轶闻既显示了胡适高超绝妙的幽默艺术,又反映了新文化名流与小报文人之间互动频繁的“朋友圈”,确乎可以引为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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