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发展到今天,已经引起了世界范围的关注和反思。历史学是人文学,它本身理应有一种人文关怀,历史最本质的特点是它不能够再现,和科学存在本质上的不一样。但是在治学过程中,科学家的严谨细致,又是历史学家所崇奉的。所以历史学本身,我个人认为它应该是科学和艺术这两门学科交叉以后的产物,它既不能像科学那样用实验来证明,又不像艺术那样可以有虚构的成份。 今天的历史著作不感人 但是今天的历史学,我觉得有一点不伦不类的色彩。你说它是科学,它又不能通过实验来验证,你说它是艺术,它又没有艺术的感染力。我们都知道,刘知幾好《左传》,王国维好《汉书》,吕思勉曾经三读《廿四史》,我们应当想一想这其中的原因。我想,这一定是传统史学满足了人的“精神饥渴”, 戳到了人心最柔软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人心和人性。但自从梁启超“史界革命”这个命题提出以后,就给我们规定死了,历史学的铁律,就在研究历史运动本身的公理公例,认为这才是历史学最根本的职责。这就导致我们今天的史学界抛弃了中国传统史学中一些最优良的传统,走上了另外一条发展道路。如今史学界拿不出一部能够让人爱不释手、百读不厌的史著,病根就在当今史界将传统史学关注人和人性这一优良品质抛弃了。它没有中国传统史学那样一种关注人和人性的根本特征,因此不能对人心形成震撼,也缺乏对人心趋善的鼓励性。所以它不感人,今天的史学著作,特别是今天的通史和断代史,在这方面的毛病我觉得特别严重。 历史学首先是人学 那么,今天中国的史学,有没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回归传统? 我认为,这要靠全体史学家们的觉悟、全体史学界同仁的努力。人们常说文学是人学,历史学同样也是人学,而且更加应该是人学。因此,现代史家应当从根本上摆正历史学首先是人学的理念。如果不建立这样一个观念的话,历史学恐怕很难重新找回传统史学优良之长。历史学毕竟是人文学科,它应该是为人之学,是为了“知人论世”,为了人更好地发展。它的研究对象是历史,历史的创造者是人,因此历史学归根到底应该去关注人。这里所说的“人”是指有思想,有丰富的心灵活动,有语言,有“动作”的活生生的人。这样的“历史人”因为“动作”而形成历史的“情景”,众多历史的情景组成历史的“场景”。所以,史家不应该仅仅去关注人创造出来的表象、历史的发展阶段、规律。 规律是可以重复、可以验证的。中国史学界曾有社会五阶段论,即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最后到共产主义社会。因为五种社会形态理论的提出,探讨这种社会规律就成了一种趋势,产生了很多围绕着这种规律的争论,花去了史学界相当大的精力。今天看来,对于这些问题的探讨,当然是有益的,至少我觉得它可以引起人们在理论上去思考,比方说什么是封建社会?封建这两个字的内涵究竟是什么?什么是奴隶社会?为什么叫它奴隶社会?什么叫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引导学界去思考这些问题。但是因为我们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对这些问题的探讨上,就导致人们对于实际上创造历史的人的忽略,对于在历史场景当中人所发出的动作、语言、思想、心灵状况的忽略,更不用说历史上的历史人,他们的尊严、自由,他们的憎恶、善、美等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已经淡出今天史学家们的视野。这是值得我们反思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