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花园,位于慈宁宫和寿康宫南部。它始建于明嘉靖年间(1522—1566),以后经过多次改建,至清乾隆年间(1736-1795),形成今日之格局,包括临溪亭、咸若馆、吉云楼、宝相楼、慈荫楼等建筑。在紫禁城的四座花园(另外三座为御花园、建福宫花园和宁寿宫花园)中,慈宁宫花园以佛堂多且收藏有大量藏传佛教文物而著称,并早在民国年间,即由此而受到学者的关注。2015年,在故宫博物院建院九十周年之际,慈宁宫花园连同其北的慈宁宫、寿康宫一同向社会开放,花园内的咸若馆因而成为紫禁城45座佛堂中第一个向游人揭开神秘面纱的。 一、 慈宁宫花园的历史沿革 慈宁宫建于嘉靖十五年(1536)至十七年(1538)间,作为其附属花园的慈宁宫花园,也应当建于这一时期。明万历六年(1578),慈宁宫花园内桥中“添盖临溪馆一座”。万历十一年(1583)五月将花园内“咸若亭”匾更换为“咸若馆”匾,将临溪馆更名为“临溪亭”,设“翠芳亭”匾,并盖造端花亭一座。 下至清顺治时期,慈宁宫花园内的建筑至少有十一座,包括咸若馆、临溪亭、端化亭(亦称端花亭或瑞花亭)、翠芳亭,以及西门稍北有亭一处,西南有亭一处,西北有亭一处,咸若馆东西两旁有房四处。另外,顺治十年(1653),曾将慈宁宫花园的匾额补造换做为满、蒙、汉三体文格式,和现存慈宁宫匾相若,而与后来的满、汉二体文匾不同。 康熙时期(1622-1722)的慈宁宫花园与顺治时期相比,并未发生太大改变。据《皇城宫殿衙署图》,花园中共有十二座建筑,虽然每座建筑上并未标注殿名,但仍能清楚地辨识出咸若馆、临溪亭等花园主体建筑。 乾隆二年(1737)、九年(1744)曾对慈宁宫花园进行了修缮。对比乾隆七年(1742)编撰的《国朝宫史》和十五年(1750)完成的《乾隆京城全图》对慈宁宫花园的描述(描绘),我们可以发现览胜门、咸若馆、端化亭、临溪亭、翠芳亭和绿云亭这些主要建筑均一一对应,只是在名称上略有区别,如《国朝宫史》作“览胜门”、“端化亭”和“翠芳亭”,图上标注的则是“揽胜门”、“瑞花亭”和“翠花亭”。另外,从图上还可以清楚地看出,花园东南角翠芳亭内设有流杯渠,与故宫外东路宁寿宫花园内现存的褉赏亭有异曲同工之妙,流杯渠所用之水,则是直接取自翠芳亭南边的水井。 再将《乾隆京城全图》与康熙时期的《皇城宫殿衙署图》慈宁宫花园部分进行比较,发现花园的整体布局没有太大变化,如咸若馆与花园北墙之间仍是三座山石花台,咸若馆和临溪亭仍然是花园中轴线上仅有的两座主体建筑。但两图之间也有明显区别,如《乾隆京城全图》所绘的咸若馆前多出了抱厦三间,览胜门内北侧新增一处院落(含清斋)等,说明康熙中叶至乾隆十五年这段时间,慈宁宫花园局部仍然有所变化。 慈宁宫花园最大的变化发生在乾隆三十年(1765)。这一年,为了满足笃信佛教并长年居住在寿康宫的乾隆皇帝生母崇庆皇太后礼佛、供佛的需要,乾隆皇帝下旨对花园进行了大规模改建,据档案记载,是年正月十三日,慈宁宫花园改建工程正式开始,八月初八日“次第完竣”。这时又发现“原估未入修理”的临溪亭,因为周边“殿宇楼座一例见新,惟此亭仍其糟旧,甚不适观”,于是乾隆皇帝下旨对其进行修缮。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还保存有一张嘉庆二十五年(1820)绘制的慈宁宫花园平面图,这是迄今所见年代最早的一张慈宁宫花园改建后的平面图。将此图与《乾隆京城全图》比对,可以清楚地看出乾隆三十你是如何改建慈宁宫花园的: 在花园北墙原来的三处山石花台的位置,新建了慈荫楼,慈荫楼两侧另设两座花台; 咸若馆东侧的端化亭、含清晖和咸若馆西侧的两座建筑均被拆除; 咸若馆东西配楼改建为二层楼,并分别命名为宝相楼、吉云楼; 吉云楼南边空地上新建延寿堂,形制与宝相楼南边的含清斋一致; 临溪亭北侧空地上新建花台一座、药栏门一座,南侧空地上新建花台一座; 拆除翠芳亭和绿云亭,在其旧址上新建临溪亭东、西配殿各一座; 花园南侧堆砌青石假山一座。 总之,这座图上的慈宁宫花园与现今所见的慈宁宫花园完全一致,说明乾隆三十年以后,慈宁宫花园的总体格局未再发生变化。 本部分内容引自文明《慈宁宫花园综述》,载故宫博物院编《慈宁宫花园》。 二、 慈宁宫花园的建筑及艺术特色 慈宁宫花园入口揽胜门在园东墙中,进门向北望,建筑麇集:以咸若馆为中心,北为慈荫楼,东为宝相楼,西为吉云楼,东南为含清斋,西南为延寿堂。 咸若馆面阔五间,前出抱厦三间,平面呈T字形。正殿黄琉璃瓦歇山顶,抱厦卷棚歇山顶,翘起的六个翼角各坠一个铜铃,下用汉白玉须弥座,擎檐柱为梅华柱,望去十分轻巧。“咸若”一词取自《尚书·皋陶谟》中皋陶与大禹讨论如何实行德政、治理国家时大禹的一句话:“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 咸若馆之后为慈荫楼,“慈荫”为“慈云环荫”之简称,有两层含义:其一,佛家称佛以慈悲为怀,如云之广被世界;其二,慈亦有母亲之意,慈荫表示母亲对子女的爱护。慈荫楼为五间楼房,卷棚歇山绿色黄剪边琉璃瓦顶。楼下东梢间作为过道,北墙开一小门,可达慈宁门前的院中,是花园通往北边的出入口。 宝相楼和吉云楼,均为七间两层楼房,卷棚歇山绿色黄剪边琉璃瓦顶。 宝相、吉云两楼南,各有小院一座。一为含清斋,一为延寿堂。“含清”出自南朝宋谢灵运《游南亭诗》:“密林含余清,远峰隐半规。”延寿,即延长寿命之意,出自《大阿罗汉难提密多罗所说法住记》“以神通力延自寿量”。这两座建筑各为三间卷棚勾连搭三进的房子。平面布局新颖,室内装修精致,这样的建筑在故宫中很少见。查乾隆《建福宫题句》注中有“于慈宁宫南花园,葺治朴宇数间,本意如葺建福宫之意,以备慈躬或不豫,为日夜侍奉汤药之所,丁西正月即以为苫次,后因王大臣固请,遂亦移居养心殿。”原来乾隆帝考虑到守制二十七个月中要两次经过暑热之苦,想在环境较凉爽的地方建造房屋供守制之用。先建了一座建福宫,未用,以后又在慈宁宫南花园葺治朴宇数间。慈宁宫花园中建筑物均为琉璃瓦顶,唯独此二处是布瓦顶。乾隆帝为含清斋所写联中有“轩楹无藻饰,几席有余清”之句,看来是比较“朴素”的建筑。《清宫述闻》记有:“又按乾隆四十二年正月孝圣崩,奉安于慈宁宫正殿,乾隆帝以含清斋为倚庐,颁大行皇太后遗诏”。含清斋应是乾隆帝为侍奉皇太后汤药并为苫次之用所建。 慈宁花园的南半部,莳花种树,叠山垒池,建筑亭台,与北部布局不同,主要是保持在平坦的地面上活动,使太后们不费跋涉之劳而又可得山林之趣。从揽胜门南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临溪亭。亭建于桥上,桥架在一个长方形水池上。水池四面立汉白玉雕石栏杆。地内为活水井养在鱼,池底铺汉白玉,池水晶莹清澈。亭平面为方形,攒尖顶,四面有门窗,窗下为绿黄两色琉璃槛墙,花饰十分精细。门窗可全部打开,自亭向东西可俯望池中游鱼和莲花。 从亭前石南路走过去,便是花坛,与亭北的一座花坛对称,上植芍药、牡丹等。坛方形,高一米多,长阔各六点五米,下为雕花砖砌须弥座。再走过去便是石子铺花地面的平台。平台前面有一座太湖石叠山。山有两峰,峰间有谷,中隔一石,下垒一潭,似有瀑布梳其间,假山左右散布几处叠石,做成山间蹊径,循径而行,可至山后,即达花园南墙,墙间开一小门,便是花园的南面出入口。沿墙根青石散布,疏疏莽莽,或偃卧、或直立,使人觉得墙好像砌在山脚上,红墙外隔院内仍有不尽的山峰。 园南墙东西两隅各有井亭一座,方形盠顶,青石台阶。慈宁宫花园南,以小山一丘为中心,在一片平地上,运用散点布置青石,将山引向四面扩展,加之石色深青,体形规正,纹理横竖清晰,使人感觉其势陡峭,更增加了山景苍劲深远之意。 临溪亭前往东往西,循着石子铺花地面的小路走过去,树木环绕中各有三间庑房。对照《乾隆京城全图》来看,这里原是翠芳亭及绿云亭。加上园东南及西北角上的两个井亭,慈宁花园南半部原来竟是由五个亭子组成。可谓是设计者的巧妙安排。绿云亭内还有流杯渠,渠的形式不同于中南海和乾隆花园内褉赏亭梳杯渠的纹路。此处渠水取自东南角的井内,但现在流杯渠已不留痕迹。 慈宁宫花园内遍植花卉树木。一进园子,只见枝叶相接,扶疏拂檐,荫翳蔽日,满眼苍翠。树木以松柏为主,间有几株老槐、楸树、银杏、青桐,杂以玉兰、丁香、海棠、榆叶梅等。 咸若馆前南路以及慈荫楼两侧,整齐地排列着松柏树。咸丰帝曾有“咸若馆前三月半,琼花一树玉㻏珑”的诗句,说明原来这里曾植玉兰树,有白色或紫色的花朵。 乾隆帝在延寿堂上写的“梳翎闲看松间鹤,送响时闻院外钟”一联,表明这里原来十分清静。五十年代紫禁城里还曾有灰鹤留在葱宁宫花园以及御花园、乾隆花园等处。它们天暖自来,冬冷飞去,足证此处环境幽静。 临溪亭以南,除散植松柏外,还有两棵大可合抱、高欲参天的银杏树。在东西两个井亭周围簇拥着十几棵中国悟桐。春来,丁香、玉兰,花影扶疏,满院幽香;夏日,池内荷花,亭亭玉立,花气盈溢;入秋,海棠、银杏,果实累累,松柏古树,四季常青。风吹咸若馆屋角的铜铃,阵阵送响,整个庭院,别具空旷清幽的意境。 本部分内容引自茹竞华、郑连章《慈宁宫花园》以及故宫博物院编《慈宁宫花园》。 三、 慈宁宫花园的功能 1、 慈宁宫花园是太后、太妃们的游玩之地。 嘉靖十五年,嘉靖皇帝修建慈宁宫,以为其亲生母亲——圣母章圣皇太后的居所,同时营建慈宁宫花园作为慈宁宫的附属花园。嘉靖皇帝与母亲感情深厚,修建花园的初衷便是为了满足章圣皇太后休憩游玩的需要。从此以后,慈宁宫花园一直是太后、太妃们的休闲游玩之地。这从花园的布局也可窥见一斑。咸若馆东有端化亭,南有临溪亭,临溪亭左右又分别是翠芳亭和绿云亭,亭子是花园中的标志性建筑,既可休憩眺望,也是园景的点缀。更引人注目的是,花园东南角的翠芳亭还设有流杯渠,取自于王羲之《兰亭集序》“流觞曲水”故事,渠中流水则直接来自于翠芳亭南边的井亭,设计十分巧妙。另外在临溪亭下设有水池,与内金水河相通,水池中栽种莲花。花园北侧还有花台三处,南侧空地上遍植松柏银杏。即便是乾隆三十年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改变了花园的部分功能,但其作为花园的基本功能并未因此而淡化,相反,花园里的花台有增无减,还在花园南墙下新建青石山高峰一座。至此花园内有山有水,有树有花,春则花开,夏则蝉鸣,秋则叶落,冬则雪飞,一年四季,景色各异,为太后、太妃们寂寞平淡的日常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2、 慈宁宫花园是太后、太妃们虔诚礼佛之所。 乾隆三十年,为了满足崇庆皇太后礼佛、供佛的需要,乾隆皇帝下旨对花园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改建后的慈宁宫花园,增添了一份神秘、庄严的佛国氛围。花园北侧的四座建筑——咸若馆、慈荫楼、宝相楼和吉云楼供奉有无量寿佛、白救度母佛、尊胜佛母等长寿诸佛;咸若馆和慈荫楼各供奉佛陀所说教法之总集《甘珠尔》经一部计一百零八函;宝相楼室内陈设为乾隆皇帝发明创造的“六品佛楼”模式;吉云楼供奉一万零四十三尊彩绘擦擦大随求佛母,是宫中保留下来的唯一一座名副其实的“万佛楼”。从此,花园里香烟冉冉,梵音阵阵。如《奏销档》中提到每年正月初一日元旦、正月十五日上元、四月初八日佛诞等均要“在慈宁宫花园做大供一次,办造五日”;《大清会典事例》则规定每月“初一日、初七日、初八日、十三日、十五日、二十三日、二十五日,以七人在慈宁宫花园放乌卜藏,唪无量寿佛经”。这些礼佛活动皆是祈求佛祖庇佑太后及太妃们健康长寿,颐养天年。 3、 慈宁宫花园是举行忌辰念经与生辰念经等活动之所。 除了礼佛念经之外,每逢先皇和先皇后妃们的忌辰,慈宁宫花园也会举行忌辰念经等祭祀活动,《钦定总管内务府现行则例》为此单列一节予以规范。最初每年举行七次忌辰念经: (1)每年正月初三起,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七日; (2)每年五月二十二日起,派喇嘛一百八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三日; (3)每年七月初八日起,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金刚经三日; (4)每年八月初三日起,派喇嘛一百八名在慈宁宫唪藏经十四日、药师经七日; (5)每年十一月初三日起,派喇嘛一百八名在慈宁宫唪藏经十四日、药师经七日; (6)每年十二月初一日起,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七日; (7)每年十二月初五日起,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藏经十四日、药师经七日。 分别是为了纪念以下帝后的忌辰:高宗纯皇帝和世祖章皇帝,孝恭仁皇后乌雅氏,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和世宗宪皇帝,圣祖仁皇帝,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 后来随着仙逝的皇帝、皇后数量的增加,慈宁宫花园的祭祀活动愈加频繁。 或延长唪经时间: 每年正月初三日起至二十三日,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等经二十一日。 或增加唪经喇嘛人数: 每年正月初三日起至二十三日,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等经二十一日。 来追思高宗纯皇帝、世祖章皇帝和孝圣宪皇后钮钴禄氏。 之后又新增唪经日期,以纪念孝仪纯皇后魏佳氏和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孝淑睿皇后喜塔腊氏、仁宗睿皇帝的忌辰: (1)每年正月二十六日起、三月初八日起,各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七日; (2) 每年二月初四日起,每日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七日; (3)每年七月二十一日起,派喇嘛一百八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藏经十四日、药师经七日。 道光三十年(1850)二月经内务府中正殿奏请新即位的咸丰皇帝批准,再次“添设念经日期”,分别悼念孝和睿皇后钮钴禄氏、宣宗成皇帝、孝全成皇后钮钴禄氏、孝穆成皇后钮钴禄氏和孝慎成皇后佟佳氏五位帝后的仙逝: (1)每年十二月十一日起,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七日; (2)每年正月十四日起,派喇嘛一百八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藏经十四日、药师经七日; (3)每年正月十一日起,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七日; (4)每年正月二十一日起,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七日; (5)每年四月二十九日起,派喇嘛五十四名在慈宁宫花园唪药师经七日。 至此,每年在慈宁宫花园举行的忌辰念经活动多达十六次,共计祭祀八位先皇和十二位先皇后。 《奏销档》把在慈宁宫花园举办的唪经等活动统称为“做(办)大供”或“做(办)小供”,大供一般为五日,少数为六日或三日,小供均为三日,其中除包括前述礼佛念经和忌辰念经外,还记载有“生辰念经”。相对于《钦定总管内务府现行则例》而言,《奏销档》中记载的日期更为精确,内外更加丰富。 以道光二十七年(1847)为例《奏销档》的相关记载为例,这一年在慈宁宫花园办大供共计二十五次,办小供共计五次。其中有三次大供和四次小供是为礼佛,十四次大供和一次小供是纪念先皇帝先皇后的忌辰,五次大供是纪念先皇帝先皇后的生辰,一次大供是庆祝当朝皇上的生日,一次大供是庆祝当朝皇太后的生日,至于九月十五日大供尚待进一步考证其办供目的。 尽管《钦定总管内务府现行则例》和《奏销档》的记载略有出入,但慈宁宫花园每年要举办多次唪经活动,或礼佛,或祭祀,或庆生,却是不争的事实。 4、 慈宁宫花园还是皇帝尽孝之地。 慈宁宫花园还是皇帝向太后尽孝之地。无论是明朝嘉靖皇帝兴建慈宁宫花园,还是清朝乾隆皇帝改建慈宁宫花园,都是为了满足太后的愿望而尽的孝心。 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在“以孝治天下”为基本国策的清朝,历任皇帝更是把孝顺母亲作为自己的日常行为准则,以为天下万民之楷模。除了每日按时到太后居住的宫殿晨昏定省外,还经常侍奉太后饮食起居,如咸丰皇帝曾在慈宁宫花园内的延寿堂侍奉皇太后用膳。乾隆四十二年(1777)正月二十三日,乾隆皇帝生母崇庆皇太后驾崩,他“哀恸深切”,并以花园内“含清斋为倚庐,席地寝苫”。 另外,在慈宁宫花园还曾经进行过“晾晒经卷”、“修饰中正殿、慈宁宫等处供奉金字经卷内查处字体模糊错落并缺少序文软板之处”等活动。 本部分内容引自文明《慈宁宫花园综述》。 四、 慈宁宫花园的佛堂及其内部陈设 恰如上文所述,慈宁宫花园中咸若馆、慈荫楼、吉云楼、宝相楼四座建筑均为佛堂(楼)。临溪亭的情况则较为特殊,它最初应为观景亭,这一功能至少延续到清同治九年(1870),是年三月十九日曾为临溪亭内安放的“三屏风前添做杉木壁子三件”。但令人奇怪的是,在1925年清室善后委员会的点查报告中,临溪亭内却陈设了四十九套文物,包括供桌、佛龛、佛像、唐卡、琉璃塔、五供、净水碗、瓷盘等,这明显是一个佛堂的标准配置。临溪亭何时改为佛堂,并未见诸相关档案。从现存的部分文物推断,大概应是清光绪时期,在慈禧皇太后的授意下完成的,临溪亭内即曾悬挂有慈禧皇太后御笔“诚感神应”及“佛”字匾。 1957年2月为配合临溪亭大修工程,故宫工作人员将临溪亭原状陈设撤出。在撤陈之前,拍摄了几张临溪亭陈设照片。从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此时的临溪亭确实是一座佛堂。临溪亭北面封闭,亭内北侧设供桌,桌上陈设佛龛,龛内供佛,龛前摆满供器。在东窗和西窗下也供奉有佛像。可惜临溪亭大修工程结束后,这些文物已按材质归入相关库房,亭内佛堂原状再未复原。如今,临溪亭又恢复了其观赏亭的功能。 以下对上述四座慈宁宫花园佛教建筑的内部陈设与供奉分而述之。 咸若馆正殿门上悬挂木金漆九龙纹乾隆皇帝御笔“寿国香台”匾,正殿大门两旁楹柱上悬挂木金漆九龙纹乾隆皇帝御笔对联:“证最胜因,金界庄严欢喜地;赞无量寿,宝轮拥护吉祥云。” 正殿内明间正中放置红漆描金供案一张,前设铜五供一套和木金漆花瓶两对,案上供奉铜鎏金白救度佛母九尊,并陈设木金漆八宝、银法轮、银藏草瓶、楠木嘎当塔、金木漆嘎当塔、铜磬等供器和法器。 东、西次间正中各有一座楠木七层八边形佛塔,每座塔内分别供奉“大清乾隆辛卯年造”(即乾隆三十六年,1771)的瓷无量寿佛五百尊。 在正殿的东、北、西三面墙壁前,设有“ㄇ”形通连式金漆毗卢帽供经龛,龛内的四层踏跺上原供奉有金欢门镶嵌珠石磁青纸逆金字《甘珠尔》经一百零八函。 明间和东、西次间的北壁前挂供白救度佛母唐卡九幅。在东、西梢间的内壁上设有二十四个挂龛,系乾隆三十七年(1772)增设,其中东、西梢间南壁各一个,每个纵146厘米,横154厘米;东、西梢间的两山墙上各八个,每个纵146厘米,横118厘米;东、西梢间的北壁各三个,每个纵146厘米,横126厘米.挂龛内原供奉着十二套擦擦三百六十佛,共四千三百二十尊。 正殿内明间和东、西次间的房梁上垂挂织金银丝缎佛幡三套。 慈荫楼室内陈设仅保留了二层明间部分。正中设硬木供桌一张,桌上陈设乾隆款粉彩五供一套、掐丝珐琅熏炉一件。桌两旁香几上各安供铜佛塔一座。桌后为须弥座踏跺式佛龛,长436厘米,进深213厘米,高263厘米。龛外前安装髹漆描金“垂柱绦环板欢门牙子毗卢帽”,毗卢帽上饰“二色金云龙”纹。龛内设三层踏跺,第一层供奉大持金刚、宗喀巴、四臂观音菩萨等九尊佛像,第二层供奉释迦牟尼佛及八大菩萨,第三层供奉无量寿佛、绿救度母佛等五尊佛像。 宝相楼是一座六品佛楼。所谓“六品”,是指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针对修密者不同根机(灵性、悟性)将密宗修习内容根据程度的深浅、成就的大小分为四个层次,即下品根机者修行根本品(事部)密法,中品根机者修德行根本品(行部)密法,上品根机者修瑜伽根本品(瑜伽部)密法,上上品根机者修无上根本品(无上瑜伽部)密法,其中无上根本品又分为无上阳体根本品(父续)和无上阴体根本品(母续)两部,加上般若品(即“显宗”)共称“六品”。六品佛楼即是按照此六品内容分别供奉相应的佛像、唐卡、佛经、法器及佛塔,这是乾隆皇帝创造出的一种佛塔供奉模式,其内部陈设是对密教四部神系完整化和系统化的建构,是最为丰富、最为庞大的藏传佛教图像学和神系研究的宝库,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在清宫内务府管辖的八座六品佛楼中,仅有紫禁城的梵华楼和宝相楼连同内部陈设完整保存至今。 由于宝相楼之前已经建成了三座六品佛楼(紫禁城建福宫花园慧矅楼、圆明园含经堂梵香楼、避暑山庄珠源寺众香楼),所以乾隆三十年与建筑工程同时开始的宝相楼室内陈设的制作和布置工作进行得可谓是驾轻就熟,十分顺利。 乾隆三十六年和乾隆四十三年(1778),还分别借用宝相楼的部分室内陈设,去援建承德普陀宗乘之庙六品佛楼和须弥福寿之庙六品佛楼。直到乾隆四十七年(1782),宝相楼室内陈设才再次补造齐全。 与其他六品佛楼一样,宝相楼室内隔为七间,居中一间称为明间,其余六间由北往南称为一室至六室。 一层明间供奉着铜鎏金释迦牟尼佛一尊,北、东、西三壁挂供释迦牟尼佛及十六罗汉唐卡一堂十一幅。二层明间供奉木胎扫金罩漆宗喀巴一尊。 一层除明间外其余六室,室内正中各供“大清乾隆甲寅年敬造”(即乾隆四十七年,1782)的掐丝珐琅佛塔一座。塔周围北、东、西三壁沿墙放长供案,案上供设木质供器。北、东、南三面墙壁上部各挂供一幅唐卡,每幅唐卡上绘三尊本品最重要的护法,合计九尊,六室共计挂供十八幅唐卡、五十四尊护法。六室屋顶正中均各开一天井,天井口安设一周木围栏。 二层除明间外其余六室布局相同,室内正中是天井围栏,东壁前挂供唐卡一幅,上绘佛像九尊,为本品主尊。唐卡前设供案,上供九尊大铜佛,与唐卡上所绘佛像一一对应。南、北两墙内镶嵌佛格,佛格上层各供六十一尊小铜佛,每室共一百二十二尊,加上九尊主佛,每室共一百三十尊铜佛,六室共七百八十六尊铜佛。佛格中层供奉本品应唪的佛经。佛格下层供奉本品举办法事活动时所需要的法器。 六品佛楼各间所供主尊像 北←
最早关注宝相楼的学者是北京大学教授钢和泰男爵,他得到当时故宫博物院负责人庄蕴宽的允许,在1926年12月至1927年3月间,将宝相楼二层的七百余尊铜佛逐一拍照,并于1928年将这批资料带到美国交给哈佛大学图书馆作研究用。哈佛大学梵文教授对其进行了整理,并出版了《两种喇嘛神系》(Two Lamaistic pantheons)一书,书中不仅将两部的图像学资料(即故宫宝相楼二层七百余尊六品铜佛以及《诸佛菩萨圣像赞》)中所有的图片全部发表,同时根据当时的学术成果复原了相应的梵文名号,建立了对四部图像学资料(包括宝相楼六品铜佛、《诸佛菩萨圣像赞》、《三百佛像集》和《五百佛像集》)中所有诸尊的梵、藏、汉尊神名号检索,这部著作迄今仍是藏传佛教图像学的必备工具书。 宝相楼二层应供奉大小铜佛共计七百八十六尊,但钢和泰拍照时仅有七百五十六尊铜佛和十个空佛座,不见的三十尊佛像据称是被盗走了。 经查阅相关档案,在钢和泰拍摄之前的一个月,宝相楼的确发生了失窃案。1926年11月18日,“据本院招待参观人员报告,慈宁宫花园内宝相楼之门似经人开启”。11月22日,“前往勘查情形,楼上佛龛内所供铜佛已非原状,失窃似属实情”。11月23日,“调取点查底册复查,失物果属不少”。12月10日,故宫博物院向京师地方检察厅和警察厅正式报案。警察厅迅速派人“侦破”此案,抓获“驻守故宫书记警方吉庆”,守卫队队长润昌以及副队长五人等嫌犯,他们均对盗窃事实供认不讳,但仔细检查诸犯口供,并未提及盗窃宝相楼铜佛一事,所获赃物清单中亦没有看见宝相楼丢失的铜佛。更令人诧异的是,在尚有四名盗窃故宫物品的嫌犯仍在逃逸,没有抓获的情况下,警察厅却草草了结此案。宝相楼铜佛失窃案也因此成为了一桩无头公案。 随着《两种喇嘛神系》一书的出版,宝相楼逐渐为世人所知。抗日战争爆发前,故宫博物院将宝相楼二层供奉的大小铜佛以及法器等全部南迁。 目前宝相楼的室内陈设分居“两岸三地”。一层的佛像、唐卡、佛塔、供桌、供器及二层的宗喀巴像、唐卡、供桌、佛柜等仍存北京故宫博物院,二层供桌上和佛柜中的七百余尊铜佛现藏南京博物院,二层佛柜中的法器(包括十字杵、喀章嘎、降魔金刚镢、剑、十字钩、月斧杵、方勺和圆勺、宝盖、七政宝、长寿宝瓶)则远赴台北故宫博物院。不知何时它们才能重新相聚于宝相楼,祈盼这一天的早日到来。 吉云楼与宝相楼不同,上下层均不分隔。楼内目前基本保持着乾隆时期的陈设状态,且一层和二层的布局基本相同,均是明间正中设供桌,南三间和北三间的正中各设长方形红漆描金供台一座,唯一的区别是二层西壁上挂供有一堂九幅尊胜佛母唐卡。 供桌上均供奉佛像,包括无量寿佛、毗卢佛、四臂观音菩萨、文殊菩萨等。像前设五供、八宝、高足供碗等供器,以及铜金刚铃、铜金刚杵等法器。 四座长方形红漆描金供台形制相同,下大上小,逐层收分,均为十三层。供台顶部设长方形佛壁,上与天棚相接,佛壁四周满设网络状佛龛。此外在室内四壁及梁架等处亦满设网络状佛龛。供台上及佛龛内均供奉大小、形制完全相同的彩绘擦擦大随求佛母一万零四十三尊,堪称紫禁城中现存唯一的一座名副其实的“万佛楼”。这种供奉方式,源自于西藏寺庙中的“擦康”,即供奉擦擦佛的佛殿。但西藏寺庙中并未见到像吉云楼这样给人以铺天盖地满目是佛的强烈视觉冲击的擦康,这应是乾隆皇帝的独创。 本部分内容引自故宫博物院编《慈宁宫花园》。 五、 余论:慈宁东院的考古发掘及其他 2014年,紫禁城内5处地点同步开展考古发掘,其中三处是古代建筑遗址,这5处考古发掘也是2013年故宫研究院考古研究所成立后首次在紫禁城内进行考古发掘。其中,在慈宁宫花园热力电力管线改造工程工地,故宫研究院考古研究所对工地内发现的明代宫殿建筑遗址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 这处位于慈宁宫花园东院的考古工地,处于长信门以南、南天门以北,慈宁宫花园以东的区域内。慈宁宫花园东院考古工地经2014、2015两年度工作,已发现清代中期砖铺地面、建筑材料施工坑,明代后期砖铺地面、砖石混建排水沟和明代早期大型建筑基址等重要遗迹。 此处发现最重要的明代早期大型建筑基址由桩承台、磉墩、夯土层、夯砖层、白灰硬面等遗迹构成。建筑底部基础的桩承台位于地表3.4米深以下,由直径0.2米左右的柏木和落叶松构造的地钉、排木等组成,既保证地基的承载能力,又防止基础的不均匀沉降。发现9个支撑柱顶石独立基础的磉墩建在桩承台上,由1层土衬石和21层青砖砌成,复原高约2.84米,顶面2.44米见方,据建筑模数推测该基址至少有16个磉墩。磉墩之间和磉墩周围由15层夯土、15层夯砖层层夯成,深达4.1米,每层碎砖厚约0.1米、夯土厚约0.15米。夯砖层除碎青砖块外,还见碎青瓦块和极少的灰陶器、琉璃瓦、黑瓷、青瓷残片。经检测,夯砖层缝隙又以石灰水灌浆处理,显得更加坚固致密。这座保存较好、规模宏大、工艺考究的明早期大型建筑基址,对研究紫禁城历史和中国古代建筑技术具有重要的文化遗产价值。这一处考古预计要持续两三年,此次新发现的明代早期大型建筑基址,其始建年代、功能与性质等,仍有待于学者的进一步研究。引自《探寻故宫:慈宁宫花园东院考古》(http://mt.sohu.com/20151012/n423020219.shtml)以及《紫禁城慈宁宫区域及地下考古遗址将首次对公众亮相》(http://www.kaogu.cn/cn/gonggongkaogu/2015/0520/50308.html)。 慈宁宫花园已于2015年10月对外开放,扩大开放面积,让公众对紫禁城有更为丰富、立体的认识,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然而,慈宁宫花园的开放,却给人以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咸若馆、慈荫楼、宝相楼、吉云楼四座佛堂,仅有咸若馆一处对外开放,“六品佛楼”宝相楼与有“万佛楼”之称的吉云楼却大门紧闭,无法亲眼目睹这两座极具价值与视觉冲击力的建筑,令到访者不无遗憾。诚然,佛楼面积狭小,且文物又极其珍贵,大规模对外开放有一定难度,但也可以探索不同的开放形式(诸如限时开放、限制参观人数等),让它们展现在公众面前。作为观景亭的临溪亭,同样是大门紧闭,室内空空如也,地上放着几根维修古建筑用的钢管脚手架,故宫方面亦未能对其有效利用。总之,慈宁宫花园的开放仅仅是第一步,希望园内的所有古建筑能够得到更好地展示以及更加有效地利用,而不仅仅是咸若馆一处。 图1:上世纪20年代末的慈宁宫花园慈荫楼(Water Eugene Clark Two Lamaistic Pantheons )。 图2:上世纪20年代末的宝相楼(Water Eugene Clark Two Lamaistic Pantheons )。 图3:慈宁宫花园慈荫楼1(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4:慈宁宫花园慈荫楼2。 图5:慈宁宫花园宝相楼。 图6:宝相楼二楼内景(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7:宝相楼内通道(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8:慈宁宫花园吉云楼。 图9:慈宁宫花园咸若馆外景(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10:咸若馆风铃。 图11:咸若馆丹陛。 图12:咸若馆内悬挂的乾隆皇帝御笔“寿国香台”匾额。 图13:咸若馆明间佛像及五供(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14:咸若馆内景1。 图15:咸若馆内景2。 图16:咸若馆内景3。 图17:咸若馆内的佛塔1。 图18:咸若馆内的佛塔2。 图19:咸若馆内的佛塔3。 图20:咸若馆佛塔细部1。 图21:咸若馆佛塔细部2。 图22:咸若馆内佛龛一角(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23:慈宁宫花园临溪亭一带园景(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24:慈宁宫花园临溪亭1(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25:慈宁宫花园临溪亭2(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26:慈宁宫花园临溪亭3。 图27:慈宁宫花园临溪亭3。 图28:临溪亭海墁天花及龙纹藻井(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图29:临溪亭窗下槛墙贴饰的黄绿色琉璃花砖。 图30:临溪亭下的单孔砖石券桥及水池。 图31:临溪亭旁的砖砌花坛。 图32:临溪亭后的假山石。 图33:慈宁宫花园内的银杏树(引自故宫博物院官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