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壮族娅王形象积淀着作物之魂、氏族神、创世神等多重内涵,由此不难理解娅王的年年死而复生,每年“唱娅王”活动表现的人类和各种动物等的悼亡、庆生,他们是试图以巫术仪式“补充神的衰退的力量,甚至使他死而复生”。 关键词:娅王形象;神话;“唱娅王”仪式;巫术 娅王是广西西林等地壮族普遍尊奉的祖母神。相传,她创造了世间万物。因为过度操劳,她在农历七月十四那一天得了重病,世间人类和各种动物、植物都来探望,并带来很多良药,都无法医治。娅王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带病为大家答疑解惑,并安排后事。七月十八那一天,娅王去世,正当大家悲伤之时,娅王涅槃重生,成为掌管三界的神,众人转悲为乐,放起爆竹欢送娅王。此后,每年农历七月十四至十八或相近的其他日子,娅王都要经历“生病—逝去—重生”的过程,壮族巫婆娅忙、娅禁也都要举办相似的“唱娅王”活动。 根据调查,“唱娅王”以巫婆用壮族山歌演唱诗经为主,通过娅王附身的巫婆表演的自问自答,以及妇女、动植物的诉苦,娅王的解答等形式,再现娅王病重、众人及各种动植物探望、娅王传授知识及病故、重生等场景。 娅王形象及“唱娅王”仪式的独特性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壮族著名的民俗学家黄桂秋先生在一篇文章里谈到: 按理,作为世间生灵的创造者,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死亡之类命运的,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年到了农历七月十七日,娅王就开始生病,十八日病重,十九日死亡。……壮族巫师群体对娅王卜王的信仰和哭丧活动,以及娅王年年死而复生的信仰的现象,目前在中国各民族巫信仰文化中是独一无二的,在世界各民族中也是少见的。其深层蕴藏的壮族及其先民的原生信仰形态观念和原始文化密码有待破解。 这里的确蕴藏深层的“原始文化密码”,笔者想借鉴英国学者弗雷泽《金枝》所解释的“金枝”等现象,尝试作一点“破解”。 一 詹姆斯·乔治·弗雷泽(James George Frazer1854~1941)生于英国格拉斯哥,1869年开始先后进入格拉斯哥大学、剑桥大学学习。他从古典文学专业转向民族学,被视为英国古典人类学的最后一位代表人物,以对原始民族的巫术、仪式研究而著称于世。主要著作有《图腾制与族外婚》(1910)、《永生信仰和死人崇拜》(1913~1924)、《自然崇拜》(1926)、《原始宗教中对死者的恐惧》(1934)等,最著名的是12卷巨著《金枝》(1890~1922)。 弗雷泽《金枝》从一种古俗开始:在罗马附近内米湖畔森林里,有一座森林女神狄安娜的神庙,神庙的祭司由一名逃亡的奴隶来担任,这名奴隶一经担任便不再受到追究,还有一个“森林之王”的头衔。但他必须时刻守卫着神庙附近一棵“圣树”,因为其他任何一个逃奴只要能够折取这棵树上的一节树枝,就可以获得与这位祭司决斗的权利,如获胜则可以取前任而代之。这一节树枝因名“金枝”。弗雷泽这部书对这种古俗进行了分析,并在分析中结合世界各个地方的大量资料提出了一系列论断。 弗雷泽从狄安娜神庙祭司同时还有“森林之王”徽号出发,发现许多国家各个时代都曾存在过集祭司与帝王于一身的人物,他们具有半人半神的性质,仿佛能够控制自然力诸如降雨、赐子、使庄稼丰收,等等。他认为,这些人之所以被认为具有这样的神功,最初的根源在于交感巫术在人们的信仰和行动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弗雷泽进而提出“巫术时代”领先于“宗教时代”。他说:“就已经掌握的资料来看,可以粗略地说,在澳大利亚所有人都是巫师却没有一个人是神父;每一个人都自以为能够用‘交感巫术’来影响他的同伴或自然的进程,却没有一个人梦想用祈祷和祭品来讨好神灵。”弗雷泽进而揭示了巫术的思想原则,即大家都已经非常熟悉的“相似律”和“接触律”等。 但人们的认识是在不断发展的。弗雷泽描述了这个过程: 在人类历史发展的一定阶段,人似乎曾经想象防止威胁人类的灾害的手段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他们可以运用巫术加速或阻拦季节的飞逝。于是他们进行各种仪式,念诵咒语,要老天降雨,太阳放晴,牲畜繁殖,果实成长。经过一定的时间,知识逐渐增长,排除了许许多多一厢情愿的幻想,使得至少是富于思想的一部分人相信:春夏秋冬、节序更迭,并非他们巫术仪式的结果,而是由于在自然景象转换的后面有着更深刻的原因、更强大的力量在起作用。他们这时为自己描绘出植物生长和衰朽、生物诞生和死亡的形象,是有神性的东西,是神和女神的力量消长的影响。 于是产生了神,形成了神话,森林女神狄安娜就是这样产生的。然而神与神话的形成并没有阻断人们继续施行巫术。弗雷泽指出,人们尊崇狄安娜为主管森林、野兽以及家畜和大地产物的女神,信仰她能保佑人们多子多孙和帮助母亲们顺利分娩,但还为她设置了一位男性伴侣———祭司,并称其为森林之王。“内米森林之王与狄安娜的结合目的大概是为了促进大地、动物以及人类的繁衍。因此,人们会很自然地想到,如果每年举行一次这样神圣的婚礼,用神的塑像或由人来扮演婚礼中的新娘和新郎,那么这一目的就会更有把握达到。”这反映了交感巫术的原理仍为人们所遵循。 弗雷泽还发现,此类现象具有某种普遍性,如不仅欧洲,“古代西亚文明国家和埃及一些地方都把一年中季节的更迭,特别是植物的生长与衰谢,描绘成神的生命中的事件,并且以哀悼与欢庆的戏剧性的仪式交替地纪念神的悲痛的死亡和欢乐的复活”。 虽然人现在把每年的循环变化基本上归诸他们的神祇的相应的变化,他们还是认为通过进行一定的巫术仪式可以帮助生命本原的神反对死亡本原的斗争。他们想象可以补充神的衰退的力量,甚至使他死而复生。他们为此目的而遵行的仪式,实质上是对自然进程的戏剧性表演,他们只不过是想要予以促进罢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