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治来,1930年生,湖南衡山人,湖南师范大学历史系(今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1946年入国立师范学院附中文科班,1949年秋毕业;同年以优异成绩考入湖南大学中文系。1950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东北军区学习军事理论。毕业后,担任东北军区政治文化干部学校干部。1954年秋,转业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五年制本科学习,1959年肄业后分配到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研究新疆历史。后担任民族研究所古代史研究室副主任;1981年任新疆社会科学院中亚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1982年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邀请,赴巴黎出席《中亚文明史》的编辑工作会议。历任:中国中亚文化研究协会第一届常务理事;中国中外关系史学会第一届理事兼副秘书长,第二届常务理事;中国蒙古史学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湖南省世界史研究会第一届理事长,湖南省历史学会副会长;湖南省六届政协常委、八届人大常委,民进湖南省委第一副主委。1992年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98年被中共湖南省委、省政府授予“荣誉社会科学专家”称号。2003年受聘为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王治来教授是中国中亚史学科的奠基人,在中亚史、新疆史、蒙古史等领域造诣渊深,代表作有《中亚史纲》、《中亚近代史》、《中亚通史》(合著)等,译著有《拉失德史》、《巴布尔回忆录》等多种。 漫步于通往王治来教授位于长塘山小区寓所的途中,曲径通幽,松柏清雅。午后的阳光洒过树间的罅隙,一如电话中王老爽朗温厚的笑声,许我们一晌祥旭的温馨,贸然拜访的忐忑心情也不禁烟消云散。叩开大门,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从容舒缓地迎面走来。那一刻,我们仿佛翻开了尘封的卷宗,叩开了中国中亚史学界那个复态纷呈、波澜壮阔的肇基时代。 生逢乱世命多舛,续梦蓝田成楚才 1942年王治来考入著名的岳云中学。这里背靠紫云峰,苍松翠柏掩映,环境幽雅,为宋明时期文定、白沙、紫云三大书院故址,由何炳麟、刘光前等14人筹集私款于清宣统元年(1909)创办于长沙,初名“湖南南路公学堂”、“湖南第二公学堂”,1914年改为“湖南私立岳云中学”,曾享有“北有南开,南有岳云”之誉。校址原设于长沙戥子桥、荷花池,1938年抗战爆发,迁往南岳。岳云中学的传统是重视体育和数学。王老先生在保持优异成绩的同时,坚持体育锻炼,为日后的戎马生涯和艰苦的回疆考察奠定了基础。 仅仅两年后,日寇的进犯打破了南国小镇衡山的宁静。王治来被迫辍学,前往衡东山区暂避兵燹。然而,舅公谭鸿儒先生的文雅通达给少时的王老先生留下深刻印象。谭鸿儒先生家境优裕,学问精深,思想开明,尤擅书法。凭着无比的勤奋和过人的聪慧,王治来的学思日见精进。在那个动荡的岁月,这份澄澈的坚守显得多么珍贵! 1946年,王治来考入蓝田国立师范学院附中文科班,获得甲等助学金。该校师资力量颇为雄厚,对学生的要求也相当严格。张文昌、张健之、李文、杨先焘等英文名师曾在此执教,黄忠蘥、谢淑颐等旧学贤达亦在此汇聚。此外,教材的深度也超过了一般的中学,《世界史》的课程就已经完全采用英语教材。勤学好思的王治来在这里打下了扎实的学术功底,并结交下了马雍、萧超然、周良霄、周清澍等生平挚友,为日后的学习研究打下了基础。据王老回忆,日后进入北大历史系的国师附中同学都异常优秀,创造了北大历史系的一大“奇迹”。 终军弱冠怀投笔,北携书剑路茫茫 当白山黑水的枪声响起,时为大一学子的王治来毅然投身于保家卫国的事业中,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我军指战员主要是工农子弟,虽然思想政治觉悟较高,作战英勇顽强,但因没有机会上学,文化水平普遍偏低,与现代化战争的需要很不适应。因此,当时东北军区招揽了一批知识青年充当开展文化教育的教员。”为了部队文化教育建设,身处大后方的翩跹少年毅然决然地迈上通往四平的路途。回忆起当年的戎马生涯,王老娓娓道来,尽显“投戈讲艺,息马论道”军人风骨与书生意气。 然而,对知识的强烈渴望将他的视线拉回了学术的圣殿。“1954年国家号召机关干部参加高考,我当时感到自己在机关过于醉心于读书和研究,与大多数人的气氛不太协调,便也申请报考。竟得到批准。我在东北工学院的考场应试时,并不感到很难,果然就被北大录取了。”谈起当年考试的经历,王老在平淡中透露出一丝快意。 在未名湖畔,王治来发现了久违的乐趣。“建国后新北大的图书资料,恐怕很少有那个大学能与之相比。”,回忆起在北大潜心向学的时光,王老先生悠然说道,“我常常在图书馆炎热的楼顶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恣意阅读稀见的典籍。”那时候北大历史系可谓群英荟萃,汇聚了当时如雷贯耳的学者如齐思和、张政烺、邓广铭、邵循正、聂崇歧、杨人楩、周一良、商鸿逵、汪篯、陈庆华、许大龄、张芝联、胡钟达等人,还有许多初露头角的青年学者如田余庆、罗荣渠、袁良义。他在这里聆听受教,与菁英同侪相伴求索,未名湖畔多了一剪瘦削而历练的身影。 边裔投荒廿五年,已逾知命忆鲈鳊 1958年赴甘肃和新疆的调查改变了王治来的人生轨迹。通过这次调查,他见识到了西北边陲的绝美风光,领略到了少数民族的异域风情。1959年,甫一毕业的王治来被分配到了中科院新疆分院,开始了他的中亚史研究历程,那年他29岁。 1960年代初,对于我国新疆地区的人民来说注定是难忘的。由于中苏关系恶化,苏联煽动新疆地区反动势力进行分裂活动,并挑起了多起边境冲突。新疆地区的局势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要想维护祖国神圣的领土不被侵犯,就必须找到历史的铁证,据理力争。1962年,青年学者王治来临危受命,奔赴新疆阿尔泰等地区调查取证。天寒地冻,暴雪骤风。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他和同事们凭着无比强烈的使命感和坚不可摧的意志力艰难地开展着调查工作。皇天不负有心人,耗时三载,《新疆简史》的第一卷终于问世。这本书以翔实的史料和清晰的论证,有力地向世人证明了:新疆地区自古就是中国领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随着对新疆史的研究逐渐深入,王老很自然地把视域和关注点延伸到了中亚地区。由于民族历史、语言的复杂性和交错性,中亚史历来被史家视为一块不敢碰的难啃骨头。不少学者在学生时代便因其在语言等方面的高门槛、高要求,对之望而止步,或是悻然转行。王老却摒弃俗见,抱着甘坐冷板凳的信念扎入研究中,一扎就是二十多年。二十余载沧桑岁月,华年渐变灰白。昔日的青年才俊,熬成了学翁。终于,1980年,由王老所著的我国第一部中亚史著作《中亚史》第一卷付梓,那年他50岁。三年后,也就是53岁的时候,他离开新疆社科院,将工作关系转到了湖南师范学院(次年改名为湖南师范大学),终于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故乡。 岂知万里西征客,归卧家山三十年 “放弃了更好的平台,请求调回湖南工作,在当时是遭到身边师友们强烈反对的。”三十年后的今天,王老如是回忆。尽管遭到重重反对,但王老仍然是归意坚决。究其原因,在于心中对与家人团聚的强烈愿望。王老长期在新疆工作,而家人则留在湖南。整整二十五年的两地分居,整整二十五年的相思挂念!个中滋味,只怕难以言说。二十五载光阴一瞬,想到当年那位含辛茹苦养自己长大成才的母亲已年逾耄耋,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拦这位多年孤身在外的孝子飞奔回籍呢? 回到湖南工作后,王老倒比以前更为繁忙了。围绕之前的研究成果,他出版了大量的学术著作:1986年,《中亚史纲》和《拉失德史》出版;1989年,《中亚近代史》出版;1998年,译著《巴布尔回忆录》出版;2004年,与丁笃本合著的三卷本《中亚通史》出版。此外,各种社会兼职和荣誉也纷至沓来。历史学家王治来在故乡的热土上收获了应有的硕果! 退休后的王老生活颇为恬淡适意。年轻时的曲折经历留给了他健朗的身体,使他可以从容地享受晚年。当被问到养生的秘诀时,王老笑呵呵地答道:“一是锻炼,二是吃粗粮。”王老年轻时便雅好旧体诗和书法,到退休后此二项更是趋于纯熟。对于旧体诗,王老不仅爱读,还坚持创作。他将自己的诗作编成《史馀斋诗稿》,并做了相当详细的注释。在拜访接近结束时,王老从书斋里取出了一幅笔法娴熟的行书作品供我们欣赏,并逐句解析。作品的内容是陆游晚年的一首诗。当解释“岂知万里西征客,归卧家山三十年”这句深意时,王老语重心长地说:“陆游这首诗写于归乡三十二年时,我到现在刚好也是三十二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王老的脸上是那样的平静,目光是那样的深邃。也许,此时他的思绪已经飞回到三十二年前的雪山边缘了吧? 结语 离开王老先生家,夕阳正当好,恰恰笼罩着我们的思绪。夕阳,就像一坛经年的佳酿,满含着阳光、雨露和彩虹,让人陶陶沉醉。和王教授谈话就像是阅读一本内容丰富的书,令人回味无穷。依稀记得王老先生回忆自己读高中时便看过《学衡》,该刊物第一期的首篇文章便是刘伯明先生的《学者之精神》。我想,用刘先生在文章中所论述知识分子的“自信”与“自得”二词来形容王教授,最为贴切。祝王老先生及夫人身体健康,愿岁月安好。 在告别的时候,王治来教授再三拜托笔者帮忙打听衡东王氏的下落。无奈笔者非衡东籍贯,实在无处着手!现在恳请读者朋友中有知情者提供线索,感激不尽!若有线索可联系笔者邮箱:861650030@qq.com .特此拜谢! (本文有部分内容在征得王教授同意的情况下补充自其新浪博客,特此声明。)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