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内涵建设 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是以人为中心的活动,在生活中传承,在传承中创新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存续的常态。不同类型或者不同项目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命力存在差异:有些非物质文化遗产适应社会能力较弱,或者无法适应民众生活的现代化,就会淡隐于社会历史中;有些非物质文化遗产与人的生活及自然环境关系紧密,表现出强盛的传承活力,这就要求坚持分类保护基础上精准施策。 5.12地震后,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内开展了大规模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普查,全面搜集羌族地区受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献、音频、视频等资料及相关实物,以此抢救羌族家园的历史和文化,抢救羌族先祖的生活记忆。 羌族家园重建是空间再造过程,这种空间再造是依靠羌族非物质文化得以实现的,包含对羌族民众生活的深层观照。羌族家园重建中的空间再造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传统空间上的再造。地震后,羌族许多村寨遭受程度不同的破坏,许多传统空间消失了,有些空间不适合羌族民众现代生活,这就需要进行再造和改造。阿坝州理县蒲溪乡休溪村位于岷江上游蒲溪沟海拔2600米高山缓坡上,全寨有6个家族,57户家庭。村落周围的高山流水、田园耕地、野生动植物构成羌族民众的生活和精神文化空间。5·12地震后,休溪人选择在原址上重建家园。休溪村民居重建采用羌族传统的自然片石与粘土、木料,恢复修建纳萨石台,供祀白石、神树枝等,同时,也注入了时代元素。羌族传统火塘建筑主体中层柴火烟雾不易散去,重建时把火塘、厨房分割移离。畜圈、厕所、火塘、炊灶由传统居室的上中下分层改为平面相依,保证了人居与畜居的空间分离。这就意味着羌族家园重建不是因袭传统,而是在丰富传统、发扬传统。二是重建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空间。比如,灾后北川新县城就建设了多元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空间,并且与新县城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实现有机结合,形成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发展体系。北川新县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羌族民俗博物馆、羌族文化演艺中心;羌族巴拿恰以及吉娜羌寨、卓卓羌寨、恩达羌寨、黑水羌寨等;羌族口弦、古羌茶艺、羌绣、古羌水磨漆以及羌族上刀山、斗牦牛、跳曹盖等传习所,均为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提供了多方位、多层次、多渠道的保护和传承空间。 羌族新家园建设格局有别于传统羌族村寨布局、族群组织结构、生产生活方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但是也为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实现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提供了广阔空间。北川巴拿恰羌族风情街将羌绣文化展示和展演、羌绣技艺体验活动、羌绣产品生产销售结合为一体,使具有发展潜力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平武县羌绣文化旅游产业园成为羌绣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研发基地,让海内外游客充分感受和体验到羌族文化的独特魅力,增加了羌族传统文化传承人和当地老百姓的收入,实现了羌族文化保护与旅游业发展的良性互动。 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旅游文化的重要部分,游客以参观、体验的形式感受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独特魅力,“体验到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何作为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而非针对一个观众的一次性事件而存在。在任何情况下,与外来者进行交往都会扩大视野,扩展其对人生、艺术及其所在社会的地位的认识,社区的自豪感使艺术家们对自己社会身份的认知产生了显著的差异,更进一步,当被边缘化的群体目睹他们自己逐渐从艺术劳动者转变为艺术企业家时,他们也能感受到被包容进发展的过程中”[3]。 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推动了家园重建,推进了羌族地方经济发展。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建设中那些生产性保护的项目引起民众、政府和企业家的重视,羌绣、古羌茶艺、草编制作技艺等受到人们追捧。为此,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内具有可生产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为改善羌族民众生活的文化资源。“如果一个生态系统能够围绕人们的文化技能发展起来,那么整个社区就可以缓解贫困,缺乏就业能力和市场技能,缺乏适当的身份定位和专业技能网络渠道,就会导致贫困。”[3]因此,政府支持与羌族文化或非物质文化遗产相关的文化产业。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保护对于家园重建中的经济发展、文化建设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内不同时间的非遗活动是地方文化建设的主要内容。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开展的文化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和保护的方式,如瓦尔俄足节、六月初六大禹祭祀、秋季转山会、羌年、万人沙朗文化活动、巴拿恰民俗文化常态化展演等非物质文化遗产活动热闹非凡。据统计,自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成立以来,各类非物质文化遗产活动举办的次数已达到数千场,参与人数达到几十万人。这些羌族特色的节庆民俗活动既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空间,也延续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力。 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内,有多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习所,这些传习所是家园重建中的空间,是羌族新家园的文化窗口。例如,汶川县、茂县和理县羌年传习所,汶川县、茂县羌族碉楼营造技艺传习所,汶川县羌绣传习所,理县博巴森根传习所,茂县羌笛演奏及制作技艺传习所,茂县瓦尔俄足节传习所,松潘县羌族多声部民歌传习所,黑水县阿尔麦多声部传习所等,传习所的活动成为有家园意识、乡土精神生活的行为,丰富了羌族新家园中民众的生活,传承发展了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守护精神家园、传承优秀文化的功能。 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建设摸索出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进教材、进课堂的传承模式。阿坝州甘堡乡小学编写了《博巴森根》校本教材,茂县羌语进入17所中心校、3所中学。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的目的是培养中小学生热爱优秀传统文化,增强羌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感。羌族羊皮鼓舞蹈传承以“言传身教”的形式实现,羊皮鼓舞蹈中的动作以及歌曲唱词依靠上一辈师父记忆口授给下一辈弟子。羊皮鼓进入学校教育后,学校邀请羌族释比向学生展示羊皮鼓舞表演形式,进行适当说明和解释,一方面,学生了解了羊皮鼓与家乡的关系,另一方面羊皮鼓传习活动丰富了校园文化。从这个角度来看,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重在将活动过程、制作技艺带入校园,使学生在快乐中接受和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 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范围广,因此,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并非是均衡性的,有些地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密集一些,比如,北川青片河流域、白草河流域10多个乡镇,茂县禹里乡、锁江乡、龙安镇、白马乡等地。在保护的时候,这些地区就成为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的重中之重了。 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是多元的、多渠道的。对于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阐释,不仅使民众能够深刻、系统地理解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内涵、历史源脉和传统精神,而且文化阐释本身就是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有机组成部分。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举办系列论坛,如“羌文化与旅游融合交流论坛”“羌文化民俗传承与发展”“羌族释比文化研讨会”等,这些活动从多个方面理清了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状貌,肯定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价值,推动了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发展。 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的内涵建设是多方面的,建设的着力点在于羌族新家园“以人为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的整体性、关系性和现代性的生活行为。 六、结语 羌族家园重建尊重羌族民众生活经验和地方知识,利用羌族民众与土地、与自然交合总结出来的生存智慧,尊重羌族民众的主体性诉求。 地震灾害虽然对羌族社会结构造成破坏,但是,羌族社会和文化在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稳定性,有助于经济发展、族群交流、宗教活动及社会团结的恢复。羌族灾后重建中的民众生活系统恢复能力与其社会文化有关,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的社会凝聚力、生活传统亲和力有关。 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家园重建、现代生活需求的文化适应,羌族民众价值认同需求超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功能,在新家园观念及现代生活诉求转变下,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方式多样化、多渠道化成为必然之道。 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独特的文化符号和审美情趣,包含极高的文化艺术价值,蕴藏巨大的经济开发潜力,新家园建设从多方面拓展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方式,萃取非物质文化遗产优秀传统元素,从而为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建设,为羌族民众生活改善提供动力源泉。 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建设是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和发展为核心,是重建、塑造当下羌族民众价值与观念的文化活动。它所关涉到的家园重建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关系,为当下新型城镇化、特色小镇建设如何融入非物质文化遗产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 注释: ①《文化部关于加强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区建设的指导意见》文非遗发[2010]7号。 参考文献: [1]马林诺斯基.科学的文化理论[M].黄剑波,译.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9. [2]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307.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