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尊崇到质疑:20世纪20年代留学生形象的转变 当社会赋予留学生厚望、留学生自身也强调责任意识的同时,来自社会以及留学生内部对留学生产生了各种质疑的声音。就整体而言,留学生在政界的表现不令人满意。同时,政界留学生,尤其是留学东洋和西洋学生的矛盾在政府成立之初就已经显现。不仅在政界,在社会生活各领域中留学生声望也在下跌。20世纪20年代起,社会对留学生的质疑、批评的声音与日俱增。留学生留学以图谋好出身、发展新事业和开拓新见识为目的,由于预备不成熟而徒具虚名、志行不坚定而任意择业、绝乏团体的精神与组织、不考察国内社会的事情而使留学生归国后面临负评。特别是留学生从政的问题更是遭受民众质疑。 1923年黎元洪的女儿到美国读书,引发邵力子批评。《教育杂志》同期转载了邵力子和陈霆锐的两篇评留学问题的文章,留学问题成为各大教育杂志非常关注的议题。《中华教育界》1924年4月刊登了怡怡的文章——留学应该以“学术独立与学术提高”为目的,而留学生往往达不到这样的要求,怡怡集中论述了留学生对物质生活和学术的负面影响,这导致了社会上多数平民对于新教育之恶感。到1926年,《中华教育界》推出了“留学问题号”,留学成为一种“问题”而被关注和讨论,本身就反映了留学教育急需改进、对留学生深表质疑。当然,留学问题讨论更重要的背景在于20世纪20年代学术独立的思潮,强调国内高等教育学术水平的提高,而留学的目的则要服务于学术独立。在此之后,舆论对留学问题进行了多方面的讨论。从总的情况来看,20年代以后社会评论留学问题主要涉及了三个方面:国家和社会的过失、留学政策的失策和留学生本身的问题。社会对留学生的评价忽高忽低,反差巨大,这既是寄予厚望后的失望,也是留学生形象日渐清晰后对其认识更深入的必然结果,并在国内学术独立思潮的背景下增加了对留学生的批评。 面对社会对留学生的评论乃至批评,留学生有着自我认识:有留美生认为社会“属望于留学生者太奢,而责效于留学生者太亟。小试不效辄相诟病,而无始终信赖之诚心。”也有人认为留学生应客观看待,应该树立留学之志。 理性评价与盲从并存:留学生形象的双重特征 民国初年以后留学生遭到了来自社会各个方面的批评,这益发凸显了对留学、对留学生进行研究的重要性。舒新城在《近代中国留学史》这部留学史研究的开山之作中,客观评价留学和留学生,标志着留学生作为一种社会群体成为研究对象,对留学生理性的研究自此展开。 留学问题经过1923年到1926年的讨论,社会对留学生的认识逐渐趋于理性。杜威认为留学生不要以追求学位为目的,而要注重个人对于社会之实在的贡献。这一观念经留美生转述回国内,促使国内扭转对于留洋文凭的盲目崇拜。教育学家、社会学学者逐步从对留学生的迷信中摆脱出来,更加清醒地认识、看待留学生。 与此同时,“一般社会却还是(对留学生)盲从如故。”推崇留学生仍然是高等教育和社会生活中根深蒂固的态度。有人呼吁不要盲目的崇拜留学生,然而,这种盲目崇拜的心理直至三十年代依然如故。这一观念与二三十年代对留学生理性的认识并行不悖,反映了社会心理的变化要比学界认知的变化更为缓慢。 结语 晚清时期,留学生社会形象从模糊到清晰,社会逐步接纳了这一新群体。当留学生成为浩浩荡荡奔赴东西洋的大军,当一系列奖励游学毕业生出身和授予官职政策的实施之际,从官方到民间越来越重视这一群体的力量,留学生社会精英的形象成为20世纪初整个社会无可争辩的印记,留学逐渐成为近代社会的焦点之一,社会对留学生寄予厚望。民国初年,社会仍旧赋予留学生群体救治中国衰敝的重任,留学生在政学工商各界都如日中天;留学生也承载了社会及家庭对自身的巨大期许和压力,进一步完成了自我形象的塑造。然而,民国初年政局的动荡,留学生从政者表现不尽如意,学术独立呼声日渐高涨,留学生自身问题的累积,都使得留学生无法满足整个社会的期待,巨大的失望导致留学生遭到大量的批评和质疑。在这样的背景下,20世纪20年代,研究者理性地讨论留学生的问题,社会对留学生的盲目崇拜逐渐破除,理性认知成为学界的共识。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历史学院。《史学月刊》2019年第4期。中国社会科学网 崔蕊满/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