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伴随着民族平等政策的推行和各少数民族地位的日益提高,少数民族创造、传承和享有的文学也越来越得到人们的关注和重视。在少数民族文学文本的搜集、整理、研究工作不断推进的同时,更好地审视汉族与少数民族文学的关系、认识少数民族文学在整个中国文学格局中的位置也成为学界的共识。进入21世纪,构建中华多民族文学史的呼声越来越高,对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历史、路径和特色的学理审视成为必然需要。少数民族文学作为一个与汉族文学相对应的概念被提出来,它包含和具备了自身不可替代的特殊性看来已是题中之义。少数民族文学作为一个整体,有与汉族文学不同的特殊性,但是少数民族文学本身也是有内部差异的,包含着55个少数民族群体的文学实践的中国少数民族文学,本身也具有复杂性、丰富性和异质性。对此的认识,只能首先仰赖于对单一族别文学的细致考量,在此基础上再总体审视少数民族文学的整体。本文选取西南地区人口较多、分布较广、历史较悠久、文学较丰富的白族来探讨其文学的特性。白族文学包含了民间文学和作家文学两大部分,但相对于文字书写的文学而言,口耳相传的民间文学拥有更为久远的传统,本文的讨论主要集中在民间文学范畴。 白族民间文学首先属于文学的范畴,自然具有文学的共性。同时,白族民间文学又是白族民众创造出来的属于白族这个群体的文学,它与白族文化、白族社会、白族历史、白族民众的生活紧密关联,必然又打上白族烙印,体现出自身的鲜明特色。 一、白族民间文学的特质 张文勋主编的《白族文学史》中将白族文学的特点归纳为四个方面:其一,内容上充分反映了本民族社会环境、自然条件、风俗习惯、心理素质、宗教信仰等;其二,形式上丰富多彩,主要的文学体裁俱全且每一体裁中又有许多类别,每一种形式都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其三,在发展过程中既吸收其他民族特别是汉族文化的因素,又给其他民族以影响;其四,解放后的白族文学内容和形式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是民族风格和地方色彩并未消失[1]。这里的归纳,主要也是从民间文学角度出发的,至于内容上的民族性、形式上的丰富性等特点则亦可为其他少数民族文学所具有,并非白族民间文学不可替代的指征。 还有学者曾就白族文化的特质作出阐述,这在一定程度上可成为我们讨论白族民间文学特质的参照。段炳昌指出南诏大理国具有土巫释儒道融汇化合为一体的文化趋向和多元复合性文化特质[2]154。这里所论虽是针对南诏大理国文化,但笔者认为,南诏大理国文化为整个白族文化奠定了发展的基础,在很多方面甚至影响并规约着白族文化后来的发展路径,所以南诏大理国文化的特质某种程度上亦可视为是白族文化的特质。杨政业论及大理宗教文化时谈到了类似的观点:“自从唐宋以来,大理地区区域文化是一种多元、混融复合型文化。”[3] 笔者认为,多元混融也是白族民间文学最核心的一个特质,该特质是白族民间文学诸多特点中最突出的方面。这里的多元与混融并非平行并列的关系,多元是基础,混融是此基础上的整合表现。应该说很多民族的文学都具有多元丰富的特点,但多元并不一定带来混融。而白族民间文学的多元混融性显得尤为突出,它不仅体现于形式和表层,更是从内层发散出来的一种特质,白族民间文学的多元性也并非只是拼盘或杂烩,而是多元叠加、有机整合后形成的复合性、整体性特征。 白族民间文学的多元混融性,一方面源于自身。白族是在融汇、吸纳不同的族群因子和文化因子的基础上形成的民族共同体,白族民间文学在长期发展、不断成熟的过程中,形成了多样的、具备不同阶段特点的文学形式,因而白族民间文学这个整体本身就是丰富元素的总和。另一方面,白族民间文学的多元混融性则与白族文化处于多元文化交汇地带故而白族文学能够长期与外部文学进行交流不无关系。在历史上,白族文化与汉族文化之间很早就拉开了交流的序幕,白族民间文学深受汉文学的影响。除此之外,由于地缘、历史等方面的原因,特别是对印度佛教的接受以及南诏大理国时期的外向辐射力又使得白族民间文学与印度文学、东南亚文学之间发生了丝丝缕缕的联系和相互影响。这同样是白族民间文学多元混融特质形成的重要原因。白族文化吸收的外来文化很多,但最终又能够被白族文化系统整合,故而呈现为既多元又混融之面貌。在白族民间文学的自身发展和外向交流中,不同的文学形式和文化因子之间不是线性代替关系,也不是互相割裂地发展,而是在丰富积累叠加基础上达成的有机整体。 有的少数民族其文学自身的发育和发展程度不太充分,文学的自身混融性和一体性也比较突出,但此种混融是单一基质上建立的混融,与白族民间文学多元丰富积累甚至发展分化成熟基础上的再次贯通整合的混融有所不同。 (责任编辑:admin) |